世子妃本名孟葭,字懷珠。祖父是宣德一十二年狀元,然性格過於剛正,雖有才幹,但總是這不許,那不許的。


    惹得先帝對她祖父煩不勝煩,總是想著法子把祖父扔到僻遠之地主事。可誰知祖父才華洋溢,走到哪兒都做得井井有條,這政績是一摞一摞的加。


    為了不落人口舌,先帝是捏著鼻子給孟逸升官,隻是盡量讓他遠離權力中心。


    誰知孟逸所治之地鬧了饑荒,本是死傷無數的,竟硬生生被孟逸給抬迴了性命。


    萬民所願之下,先帝是頭痛無比,他都討厭死孟逸了,還要加封?


    那會世家又給先帝獻上良策,不如晉為正一品太師?


    先帝一聽,妙啊!太子太師,兩個不喜歡的人湊在一起,孟逸還沒實權,無法給太子助力。


    百姓們哪知其中門道,隻知道孟大人升官成一品大員了。


    於是孟逸水靈靈地成了太子一黨,且多次在太子受辱時,以死相諫,才沒讓當時的明熙帝受盡折辱。


    故而當今登基時,也是對孟太師禮遇有加,隻是太師年事已高,早已退下。


    但孟家可是人人巴結的門第,誰不知孟太師簡在帝心?


    孟葭初長成,便有百家來求。孟太師直道由孫女做主,誰知孟葭給自己選了安王世子呢?


    想到出嫁時祖父的告誡,又想到當初晏澤禮許下不納妾室的諾言,世子妃嘴角帶出一抹冷笑。


    海誓山盟的丈夫,不過五年便帶著妾室在自己麵前跪求。


    孟葭心中悲涼,但又隻能接受。誰叫當初晏澤禮已經成為了默認的嗣子了呢?


    祖父退下,父親無大才。就算請聖上下旨和離,但哪知晏澤禮登位不會報複呢?


    為了疼愛自己的家人,世子妃還裝著大度忍了,隻是再沒和世子同床共枕。


    得知當今有子,孟葭做夢都笑醒過。


    真是蒼天有眼!竟讓她等到此刻。


    “懷珠?”許是知道自己迴府無望,晏澤禮這會不敢置信,可憐兮兮地看著孟葭。


    “收起你那副惡心的作派!這幾年見到你我便覺得無比惡心。聖上已經應了,我父不多時便要接我歸家。晏澤禮,帶著你的愛妾有多遠滾多遠。”


    世子妃神情冷漠,眉間滿是嫌惡,她不看晏澤禮一眼,平白髒了自己的眼睛。


    而今才道當時錯,心緒淒迷。


    晏澤禮雙眼緊閉,懷珠真的對自己沒有感情嗎?“你我二人定情之時,可是說過此生不分離——”


    “嘔——”他話說到一半,世子妃不顧儀態,當場發出作嘔聲。


    她是高門貴女,眾目睽睽之下作此舉動,足以說明她的恨。


    “別惡心我了,晏澤禮,你妹妹的一千兩被葉歡吞了,你一點也不知情嗎?”孟葭懶得和他多費口舌,直接將這件事捅到明麵來。


    葉歡眼中閃過慌亂“世子妃可別胡亂汙蔑妾。”


    “嗬嗬,綠華,我們走!”和這種人站在同一片天地下,孟葭嫌棄得很。


    走出屋子,看著湛藍的天空,往來帶笑的行人,還有站在馬車邊等待自己的父親。


    孟葭露出了未嫁時燦爛的的笑容“爹爹!”


    此後錦書休寄,畫樓雲雨無憑。


    先是被廢,又身有殘疾,早被趕出家門的妹妹享受自己的待遇,如今深愛的世子妃也離晏澤禮而去。


    世子妃冷笑的畫麵在晏澤禮心中不斷重演,那種強烈的衝擊令他身子止不住的抽搐。


    猶如發了羊角風的病人。


    葉歡看著滾動的廢世子,眼裏全是害怕,在晏澤禮抽搐著不小心碰到她的瞬間,葉歡直接跳了起來“離我遠點!”


    她竟裝不下去了。


    安王見自己在此,葉歡都敢這樣對待廢世子,心中生出惱怒“你那個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兒子,本王也不要了。好好伺候廢世子,本王派人盯著你,你膽敢有一點怠慢,就給本王去死吧!”


    吞了女兒一千兩,安王已經火大,還敢這般動作!


    至於抽搐的兒子,安王已經遣人請了大夫來。


    他不願再看到這般鬧劇了,還有那個長孫晏青雲,留在王府估計比他兒子還害人,還是扔給那賤婢吧!


    廢世子喝了藥後,便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之上,一動不動的,有些嚇人。


    葉歡摟著哭鬧不止的兒子,心中一片惘然。


    “水。”晏澤禮喃喃自語。


    葉歡唾了一口“呸,還想喝水呢!”


    晏澤禮聽了這話,有點反應“賤、賤人,害得懷珠與我——”


    “難道我還能逼著你跟我同床嗎?”葉歡嘲諷地說。


    廢世子神色一僵,似乎被戳中了痛點。他費力拿起床邊的剪刀,朝葉歡擲了過去。


    葉歡尖叫一聲,便要撲上去廝打,誰知安王派來的小廝一把掀開了她。


    晏澤禮見狀,哈哈大笑,笑得那小廝心裏毛毛的。“賤人,還不給我倒水!”


    葉歡隻好乖乖上前。


    兩人又廝打起來,隻是葉歡不敢當著人的麵還手,趁人走出去時,眼底才有陰狠浮現。


    不能來硬的,她也有的是法子跟這個殘廢鬥。


    廢世子說要如廁,她便一把將人扔在恭桶上,說要喝水,她便將水燒得滾燙,將晏澤禮嘴巴燙爛了。


    偏偏小廝進來見她沒有毆打廢世子,也不管。


    兩人鬧得越來越兇越兇,都衝著要整死對方的法子來。


    唯有晏青雲傻呆呆地站在門外,看著從前恩愛的父母互相作賤。


    “賤人,你敢這樣對我!”“是又如何,我可沒動手”


    “安敢欺我?”“嗬嗬,你以為自己是太子啊,老娘可不討好你!”


    一天到晚都嘰嘰喳喳的,吵得兩個守著的小廝耳朵都痛。


    兩人都拿了棉花塞住耳朵,年輕一點的小廝見到呆住的晏青雲,還有些憐憫“可憐哦,還小呢!”


    年長者嗤笑“可憐什麽,這個最壞!打死下人常有,還嫌表弟吵,一碗藥就毒啞了人家!我看呐,是惡有惡報,讓這些人自食惡果。”


    宣政殿。


    明熙帝在批改奏折,不日便是元旦,他也要休沐,將這些事情處理好後,也能好好地和兒子相處。


    “陛下。”吳中和輕輕喚了聲,躬身遞了一方帕子來。


    明熙帝微微抬眼,原是指尖不知何時沾了一點墨汁。


    一道黑影落在身前,明熙帝取過帕子擦拭指尖,淡然問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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