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這個發展趨勢,她要是再不著急一點,下次就不僅僅是芙蕖宮漏雨,說不定就是梁直接塌了。


    真出了這麽大的事,她就是再有能耐, 也沒法在成帝那裏描補過去了。


    慶和殿。


    盧皎月走後, 成帝背靠著身後的靠榻半天沒有說話。


    李樅安一時半會兒也琢磨不出來帝王喜怒, 隻選擇了個最安全的做法,小心地屏著氣,盡力不發出動靜。


    半晌, 聽成帝開口問,「朕聽聞高平和太子的關係要好?」


    李樅安琢磨著成帝的意思, 順著話答:「是, 郡主和太子殿下一向兄妹友睦。」


    他想著是不是陛下被剛才郡主的求情說動了,想要解了太子的禁。


    從旁觀者角度來看,太子這次是真的冤,珍獸園的異變誰都沒想到, 太子又不是久歷戰陣的兵卒,他連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哪裏顧得上幼弟?況且十三殿下的身邊也是有人護著的,隻是驚變之下心神受創,因此才病倒了。


    這事其實怪不得誰,但偏偏就趕在這當口,撞上了揚州的那案子,才惹得陛下生了這麽大的氣。


    李樅安正想著在順著說兩句「兄妹情深」,給帝王個台階下,讓成帝這麽把禁足太子的事揭過去,卻不料聽著成帝接著開口,「他們算哪門子的兄妹?」


    李樅安思緒一滯,竟沒能第一時間接上話。


    這「不是兄妹」的意思……


    雖說外界對高平郡主的婚事傳聞越發離譜,但是李樅安是知道內情的,是先皇後的臨終請託,讓陛下允了高平郡主自擇婚事。至於那些鳳命流言,成帝完全是知道卻並不放在心上的態度,他默許諸皇子妃位空缺,不過也是希望高平郡主嫁入皇家。


    事實上,若無先皇後的那一求,成帝早就找個適齡的皇子指婚了。


    畢竟那麽多破格的封賞,高平郡主若是真的嫁入哪個功勳國公之家,成帝該睡不著覺了。


    李樅安自以為對成帝的心事摸得很透,卻不料對方竟會今日這一問。


    李樅安半天沒答話,成帝倒是自己接了下去,「惠貞沒有兒女,高平畢竟是她親自教養,所以稱她『義母』,但也就是一個稱唿而已,又未上宗牒,怎麽能算兄妹?」


    李樅安還有點沒迴過神來,隻訥訥地跟著應聲,「陛下說的是。」


    成帝的神色稍稍舒展。


    他的這些兒子們啊,要麽生性暴戾、殘忍嗜血,要麽蠢得外露、還不自知,總算有個懂點道理的、偏又柔善得可欺,其他的也是,或是難以成器、或是畏畏縮縮……那個小的就更不必說了,竟被一頭畜生嚇病了!


    太子之所以是太子,他確實有長處:願納諫言、能從善政。


    成帝倒是想過,趁著他尚在世的時候,把那些紮手的刺一根根拔了,再給太子配一套可信的班底。但是再怎麽可信的班底都不能永遠信任下去,太子那性子若是不改,他如何能壓住臣屬?如何能讓他放心交託天下?!


    成帝想到這裏,臉色不由又陰沉下去。


    旁邊的李樅安不明緣由,還隻當是自己那支支吾吾的迴答惹了帝王不快,忙提了聲調補救道:「陛下說得極是,高平郡主乃是郡主,與太子殿下自是算不得兄妹。」


    成帝被這聲音拉迴了心神,沒再繼續陷入剛才的情緒中。


    他腦子裏轉的是自己剛才冒出來的念頭:臣子無法放心,那麽妻子呢?


    要是後者,就算太子真被奪了權,那也沒什麽。


    兩口子過日子,總得有一個能撐住的。民間不也有這樣的?家裏頭的男人不頂用,讓女人出來支撐門庭。況且以高平的身世,連外戚都不必擔心,簡直再合適不過。這孩子還是惠貞教養大的,既有情分在,人品性子也都不必擔心……簡直再合適不過。


    這麽想著,成帝眉眼不自覺地舒展開。


    他偏了下頭,稱得上和顏悅色地問李樅安,「你覺得高平和太子怎麽樣?」


    李樅安被問得噎住。


    他知道成帝想聽什麽,但是隻要看過高平郡主和太子殿下相處,沒人能給出「兄妹」以外的答案。他要是真為了逢迎討好睜眼說瞎話,以這位陛下的性子,他隔天就得被扒了皮晾外麵。但要是實話實說,瞧著也討不了好。


    成帝看李樅安那急得鼻尖冒汗的樣子,就知道答案了。


    他臉上的神色收了收,但是很快就重又放鬆下來:感情這種事,培養培養不就有了?況且那兩人關係又不差,剛才高平不還給太子求情了嗎?


    這麽想著,他語氣也從容下去,「這麽些天了,也不知道太子反省得怎麽樣了,讓高平去看看罷,迴來也好同我說說。」


    李樅安連忙應聲,就要領命而去的時候,卻被成帝叫住了,「等等。」


    李樅安連忙止步躬身待命。


    成帝像是沉吟了一會兒,才開口:「朕記得小七也給太子求情了吧?讓他一同去罷。」


    他其實不太喜歡這個帶著異族特徵的兒子,平時也不想看見,但是這次的太子被禁足的事裏,在一群蠢貨裏,倒是難得出現一個真正看明白他意圖的。對方想搭上太子,他倒也不介意給人這麽個機會。


    也好讓太子練練手。


    他該明白,儲君和諸皇子之間,當是以君臣為先。


    盧皎月在宮外過了驚心動魄的大半天,被小偷小摸這種事就不必說了,像是當街鬥毆差點被捲入、雜耍的刀子擦著臉過去、裙擺卷到馬車軲轆裏等等危險遭遇才叫人心髒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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