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太能欣賞這種自己把日子越過越糟,並且走進死胡同的人。


    現在應該算是他第一次認真看江圭,第一次認真看這個外表怪異的男人。


    很多男人穿女裝都不會好看,即使他們長得比較秀氣嬌小,被稱為天賦者,穿女裝大多也有一點違和感,可能他們不夠自信或者怎麽樣。


    而江圭身上完全沒有那種違和感,他的美超越性別,再繁複綺麗的服裝穿到他身上,也隻會突出他逼人的清艷,比如他現在在病床上身著的這一身紅裝。


    他的妝容已經掉得差不多,而就這一點殘存的妝容和衣服,讓他有種和俗世格格不入的感覺,那種精美似乎不是平凡的世界會出現的東西。


    穆荊易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目光裏既有欣賞又有驚嘆。


    江圭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多,頭頂的白熾燈晃得他眼花,他嗓子疼,身上的衣服汗濕了顯得格外厚重。等過了兩秒,他才發現這裏是醫院,而身邊守著的正是他現在的老闆穆荊易。


    「醒了,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不餓,想喝水,有水嗎?」


    「有,稍等一下。」穆荊易拿過一次性杯子,在病房的飲水機裏給江圭接了杯溫水,等他喝完,又把外賣送來的白粥放到他床上的桌子上,「不餓也多少吃點,免得餓壞了胃。」


    江圭朝他笑笑,想坐起來,他伸手攬著江圭的肩,幫了江圭一把。


    江圭再次道謝,穆荊易有些不自在地跑去床腳幫江圭把床搖起來。


    「麻煩您了。」


    「不麻煩,你要是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發高燒,燒昏迷甚至出事了才叫麻煩。」穆荊易把燙過的勺子給他,「都是朋友,不用太客氣。」


    「好的。」江圭用勺子攪了攪碗裏的粥,正要吃,忽然想起來,看著穆荊易問:「您吃了嗎?」


    「吃了吃了,別操心我,我都叫外賣了,當然不可能隻叫你的份,我又不自虐。」穆荊易揮揮手,示意他快吃。


    江圭沒什麽胃口,不過還是勉強地把這一碗粥吃下大半,等到最後,他實在吃不完,才搖搖頭。


    穆荊易看他兩頰鼓鼓的,像隻倉鼠,好笑地搖搖頭,幫他收拾起剩餘的廢料來。


    江圭睡了大半天,身上都睡僵了,實在不想再睡,幹脆坐起來坐一會。


    穆荊易看著他的臉,突然問:「你今天下午拉住紀先生的手,是原本就認識他,還是真認錯人了。」


    江圭一怔,沒有迴答這個問題,反而問道:「boss,能跟我說一說這位紀先生麽?」


    「嗯?」


    江圭看著他,沒有避諱,「紀先生身上……有我愛人的影子。」


    「愛人?」穆荊易看著江圭,目光裏帶著審視,「你大學時候的戀人?」


    江圭搖搖頭,「不是,我們相識的時候不在大學。」


    「我跟小貞這麽熟,還真沒聽說過你有戀人。」


    江圭笑笑,目光中帶著懷念,「的確是戀人,她不知道也正常。您不方便說就算了,感覺紀先生身份了不得,我問這話有點唐突了。」


    「這有什麽?」穆荊易收迴探究的目光,隨口道:「我們就聊聊天。紀先生不是本地人,他的國籍好像也不是華國,他們家在外麵經營了好幾代,手中的財富不比國外某些傳承百年的家族差,我聽說他們家祖上還做過銀行,現在仍然把持著那銀行的股份。」


    穆荊易說了個銀行的名字,江圭知道那家銀行,這家外資銀行進駐華國也就二三十年的時間,卻已經開遍了大江南北,生意挺好。


    難得的是,這家銀行還是私人銀行,外資能做到這種地步,實力確實不容小覷。


    江圭出神地想,好像兩個世界都是這樣,顧憾的掙錢能力總讓人嘆為觀止。然而這種能力又不是平白而來的,他在學習上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往往是別人的數倍。


    正是因為他又聰明又努力,才能取得令人羨慕的成就。


    穆荊易看到江圭出神,委婉地提醒他,「你應該確實認錯人了,紀先生一直在國外活動,直到最近才到華國來,你沒有出國的經歷,應該不會認識他。我聽家裏說,他到華國是想投資我們這邊,市政府很重視他這個外商,他也有意促成這次合作,他現在住的酒店還是市政府安排的。」


    這麽一個大商人,四麵八方都看著,別的先不說,市政府這邊絕不容許出現什麽岔子,讓這隻煮熟了的鴨子長翅膀飛走。


    江圭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點頭道:「您放心,我心裏有數,不會亂來的。」


    穆荊易看他也沒有勇氣亂來,便將這事拋在腦後。


    兩人都默契地不提這事,轉而隨口聊起天來。


    江圭道:「時間很晚了,不如您先迴家吧?這邊我自己看著就行。」


    「別,你還要吊水,一不小心睡著了,血就得流滿吊瓶了。」


    「哪有這麽誇張,我自己看著,不會有事的。正好我今天睡了一天,晚上應該睡不著,要是吊完水了,我自己就能發現。您累了一天,趕緊迴去休息吧。要是實在不放心,您就多批我兩天假,我休息休息再上班。」


    穆荊易和江圭還算熟悉,卻也不是很親密的朋友,為對方守一夜這種事還是太過親密了。


    他想了想,「行,我準你一個星期假,工資照發,算是公司福利。你好好休息,要是有什麽問題,及時打電話給我就行,我就先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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