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橋自認為自己不算是導師手下最有天賦的學生,大學這麽多年全靠卷。要不是自己不要命地卷,最後也不能順利保研在導師手下。


    終於快嘮到了病房前,謝橋還是沒忍住把心底的疑惑問出口:「所以林老師為什麽希望我上戀綜?別人跟他吹吹耳旁風就能改變他的想法嗎?」


    徐寧失笑:「誒,小謝,你沒發現你一直以來狀態都很差嗎?就死氣沉沉的。」


    謝橋:「???」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前幾天老林還跟我誇你呢。」


    她按下了病房門前的把手,推門而入,又不多說了,「行了小謝,到了,待會你來找我一下,這段時間我不迴京大了太忙了,幫我帶禮物去給你家林老師。」


    謝橋看看病房內的兩人,才低聲說了句:「行,徐老師再見。」


    徐寧轉身就走。


    病床上的季情臉上還有淚痕,她瞪大眼睛盯著謝橋和離去的徐醫生,連同嘴巴也張開了。


    簡岐迅速走到了自己戀人麵前,語氣有些無奈,「橋橋,不是讓你等我麽?」


    「放心不下阿姨的病情,所以就上來了,」邊說著,謝橋拿出車鑰匙遞給他,又看向了季情。


    季情還是那個姿勢,像是被震驚住,不可思議於眼前看到的場景。


    謝橋順著把車鑰匙放到簡岐手裏的動作,緊緊的牽上,十指緊扣,帶著幾分緊張說,「阿姨好,我是謝橋,簡岐的……」


    「男朋友。」簡岐接話,「是我男朋友。」


    季情瞪大的雙眼和張大的嘴巴緩緩恢復原狀,她慢吞吞地道:「徐醫生……是你老師啊?」


    「算是吧。」


    季情雖然還在病床上,卻散發著一種壓迫感,謝橋也慢吞吞地應,「徐老師是我之前一門選修課的老師,也是我導師的摯友。」


    那壓迫感像是慢慢放氣的氣球,逐漸消失,伴隨著季情的喃喃聲,「啊,挺好的……挺好的。」


    見季情如此,謝橋低聲問簡岐,「你們吵架了?」


    簡岐點頭,也輕聲道:「但是態度又很奇怪,不過無所謂。」


    態度奇怪的季情從那失魂落魄的呢喃中又爬了出來,沒什麽力氣地喊,「那個,小謝,你過來。你出去。」


    謝橋不明所以:「……?」


    簡岐皺眉,想護著謝橋不讓他和季情單獨相處,季情又重複道:「你出去。小謝,你過來。」


    謝橋更不明所以了。


    季情不是挺恨他的嗎?


    第62章


    縱使不知道季情為何要他留下,謝橋還是再三跟簡岐說了很多遍沒事,留在了病房裏。


    簡岐的擔心並不無道理,謝橋自己心裏也有些犯怵。畢竟和多年前不太一樣,這時的他是以簡岐男朋友的身份麵對季情。


    謝橋不著痕跡地嘆了口氣,輕輕地帶上門,卻沒有注意到門落鎖的聲音並沒有響起。


    他拉了一個椅子坐在病床的旁邊,小聲道:「……季阿姨。」


    季情可能是真的累了,和兒子吵過架之後,她的眼睛早已經有幾條明顯的血絲,鬆弛的皮膚蒼白,滿臉疲態。


    她恍若未聞,自顧自拿出了自己的平板,拉著謝橋迴顧了簡岐的人生。


    這也是謝橋第一次完完整整地了解到自己戀人的人生。


    簡岐這人可以算得上無趣,沒什麽分享欲,對他自己的過去也亦然,饒是身為戀人的謝橋,知道的也隻有幾個重大事件。


    季情翻著照片碎碎地慢慢講了很久,眼神也柔和了下來,語氣中滿是懷念,眼淚不知不覺落了下來,「……你知道嗎,他從小就在每一個方麵都很優秀,和他爸爸一模一樣。自從他爸爸過世以後,我更覺得他是上天給我的寶物,是他爸爸留給我的唯一念想……」


    謝橋察覺到話語中好像有些不對,卻也還是說:「他確實一直以來都很優秀,我很喜歡的。」


    「你還是不明白,你不明白他的優秀。」季情喃喃道,「他真的跟他爸爸太像了,甚至比他爸爸更勝一籌,連骨子裏的孤僻都像了十分,我一直覺得他就是和他爸爸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我為小岐付出了一切,總覺得他應該跟他爸爸一模一樣不能有絲毫差錯,將來的路我也給他鋪好了……可是他怎麽能變成這樣呢?他怎麽能喜歡男生呢?他怎麽能不按照我的想法走呢為什麽和他爸爸不一樣呢?……一定是你勾引他變成這樣的對不對,你說話啊!……」


    「……」


    謝橋那抓著平板另一端的手漸漸地鬆了開來。


    他沒說話,隻是怔怔地看著季情,麵對這樣突如其來的怪罪沒有任何反應,仿佛罵的不是他一樣。


    季情便也那麽直直地盯著他,開口說話時正好掩蓋掉了病房門口輕微的響聲,「你說話啊,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季阿姨。」謝橋低聲道,「那他是您的兒子,還是您的丈夫呢?」


    「廢話!」季情的眼淚撲簌簌掉了下來,「那當然是我的兒子,我不疼他誰疼他?!」


    步入中年的季情可憐又脆弱,那樣乞求地盯著謝橋的眼神,好像一直在求他放過自己和自己的孩子。


    謝橋平靜迴應,毫不畏懼地對上了季情那通紅的眼眸。


    他的大腦卻沒有表麵上的那麽平靜——因為他很難想像,如果簡岐的父親再早一點過世,如果季情再早一些表露出如此偏執的、瘋狂的控製欲,簡岐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情緒穩定又幾乎很少被他人影響的性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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