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替在這個地方似乎感受不到了,不過黃昏卻是真真實實的存在的。


    一片濃淡不一的紅色光暈給這雲與霧換上了新妝。時間貌似過去很久了,然而黎燼他們並沒有迴來。難道是被什麽困住了麽?


    本已在春暖居安定下來的幾人越來越沉不住氣了。茗雪表麵上很冷靜,但是看得出來她很擔心他們,要不然以她那麽安靜的性子也不會在院中走來走去饒了好幾圈。


    那個白衣女子自從離去後再也沒有迴來過,那個所謂的主人根本連人影都沒有見到過。


    茗雪又繞著走廊慢悠悠地走了一圈,突然像是下定決心一樣地往院外而去。


    “你去哪?”梓潼遠遠地叫住了她。


    “找人!”話落,茗雪頭也不迴地走了出去。


    山中已飛雪,山下百花開。這裏的一切似乎都不能夠用常理去解釋,它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存在的世界。


    那個白衣公子仍安靜地站著,濃與淡的紅交織在一起的絢麗的雲霧裏麵,他安靜地仿佛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從剛才到現在就是連表情都沒有變化一下。隻吟誦詩詞時透露出一陣淡淡的憂傷地情懷。


    他長得極其溫潤,別人的溫文如玉或許需要用言談舉止去表現,而他的隻需要一張臉就可以表現地淋漓盡致。這世上想必是不會有比他還要溫潤的人了吧。


    站了許久許久,當別人興許都以為他是一具雕像的時候,他終於動了。從厚重而華貴的大衣下麵,掏出一根短笛,晶瑩如玉的笛子,一如他的人一般,都是人間絕品,甚至都看不出是什麽材質做的。


    似乎是厭倦了一味地站著,他拿起短笛便輕輕緩緩地吹起了曲子,那曲子很特別,是一種思念的味道,很濃很深,深入骨髓,永生難忘。


    茗雪是最懂曲的人,就是她聽到這樣的曲子也不自覺地為之感動。是的,她早早地便發現了白色的身影。本以為這會是那個神秘的主人,但是聽到這樣的曲子之後,她突然不希望他會是那個背後之人了,畢竟知音難求。


    “姑娘看了多時,不知對在下有什麽看法?”背對著她的白衣公子竟然感受到了她的存在,盡管她已經極力去掩飾自己的氣息了。


    茗雪也不尷尬,緩緩地走了過去。本來是順著路去尋找黎燼的,想不到卻遇到了這樣一個獨特的公子。


    “並沒有什麽想法,隻是覺得公子的笛聲頗為傷感!”


    聽到茗雪評論自己的笛聲,那公子突然轉過身來,淺笑道:“姑娘也是好樂之人?”這一笑瞬間令三冬迴暖,寒雪融珠。本就溫潤的容貌,加之溫潤的聲音,點染地他這人更加地彬彬有禮,清雅出塵。


    “嗬嗬”,茗雪輕笑,“樂無所謂愛,隻不過樂曲裏麵有我尋找的東西,或許對於那些,才是深入骨髓的愛吧!”


    聽聞此語,那白衣公子笑的更加溫暖了,“難道是姑娘心係的那位公子癡迷音律?”


    茗雪臉色一變,談及此竟有些尷尬,畢竟她一個女孩子家家,卻仍是開口解釋道:“公子誤會了,我並沒有什麽心係的公子!有些東西,也許應該理解為一種執念吧!”


    “哦?姑娘也有執念?不知是什麽樣的執念,說來聽聽!”


    “倒不是我小氣不願講,而是我自己也記不起來了,也許我的執念就是追尋我的過去吧!剛剛公子說道‘也’,公子也是身懷執念之人。”茗雪此時離那白衣公子也就一尺的距離,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這個男子渾身散發出的憂傷之氣。


    “人一貪心便容易生出許多無端的執念,我並不需要那些東西。”那公子的眼裏突然湧現出了什麽東西,那顆原本空靈如碧海的瞳孔變得深邃如海,讓人看不透。他眉心的痣一霎間似乎也有了什麽變化,但是那一霎閃現得太快,茗雪根本來不及去抓住什麽東西。


    有種一瞬間由知己變敵人的感覺,茗雪對他戒備了起來。


    然而,那種感覺一閃而過,很快他又恢複了他所有的溫潤的屬性。語氣溫和而坦蕩地對她說:“前麵就是冬雪閣,我的居所,外麵天冷,不如姑娘隨我進屋裏暖和暖和,喝點熱茶吧!許久沒有同人聊得那麽開心了。”


    茗雪將戒備收迴心底,跟著那位白衣公子進了覆著萬千白雪的屋簷下。


    “你是這裏的主人?”像是問冬雪閣,又像是問這個奇怪的島嶼。


    “一個暫時的居住者吧!”


    難道他也是那個神秘人請來的“客人”,和他們一樣來找鮫玥珠的?但是不太像,有誰會大熱天帶著貂絨大衣出來冒險的,如果真是那樣,那人絕對是腦袋被門夾過。但是這個男子,顯然是個聰明人。


    茗雪又好奇地打量了一遍這個男子。


    那白衣男子竟也不惱怒,含笑看著茗雪,像是在迴憶著什麽,眼神裏有些許迷醉。


    “公子認識我?”


    “咳咳……並沒有,隻是覺得頗似一位故人。”尷尬地捋了捋衣袖,便進門去給茗雪沏茶去了。


    奇怪,偌大的院子怎麽連個丫鬟也沒有,做什麽是還得自己親自動手,看他的穿著打扮絕對不是寒門之人,卻為何一個人在此呢?


    “姑娘是我這冬雪閣裏的第二位客人呢!你和她真的很像。”


    “是麽?不知是什麽樣的女子能讓公子記掛那麽久,能讓公子覺得像,想必也是我的榮幸吧。”


    “姑娘過謙了,她很平凡,隻不過在我的心裏是最獨特的。而姑娘這樣的姿色,不管在哪裏想必都是獨特的吧!”


    對這個白衣男子,茗雪是越來越好奇了。不過心中記掛著黎燼,她不能再此久留。


    “對於容貌,我並沒有什麽執念。謝謝公子的招待,茗雪告辭!”


    “姑娘不必如此著急,等過會風小了再走吧!”他收起自己的情感,出言挽留,然而茗雪卻並沒有留下,她轉身微微一笑,“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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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茗雪將這滿島尋遍都未曾見到黎燼與冷邪他們的蹤跡,不知他們都到那裏去了,就這麽大的一點島,三個大活人不可能說消失便消失了吧!


    再次迴到春暖居,茗雪的臉色顯然沒有之前好看了。對於黎燼他們的失蹤她很是著急。


    自從進入了對方的地盤之後,他們時時刻刻受製於人,不知道下一刻會有什麽危險,每一步雖然走得堅定,但始終是雲裏霧裏的,不知道這背後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麽東西。


    黎燼他們的失蹤,瞬間給這有如人間仙境的小島增添了幾分血色。


    “大家都在一塊,不能再走散了!黎燼他們很有可能是發現了什麽,現在他們應該還在這個島的某一個角落,又或者是通過什麽到了另外的地方!”


    再說黎燼,他本是跟著那白衣女子一直走的,料想那白衣女子必定會迴去找他的主人。然而他卻低估了那個神秘人的實力。


    他顯然很快就察覺到了黎燼的存在。


    而這一個島嶼比起十裏桃花的碧海情天要危險地多,如果說那個世界知識一個幻陣,目的隻不過是困住外來的人,那麽這一個島嶼可以說是許許多多的幻陣的結合體,各類陣法可以相互轉換,靈活變通,而這個島的核心,那個神秘的白衣女子的主人便是這一切的主宰者,他是這裏的上帝,沒有什麽能夠瞞過他的眼睛,也沒有什麽事物能脫離他的掌控。


    是的,就是強大如黎燼的男子,在這樣的力量麵前也不得不說他並沒有能力去逃脫。


    他一開始就落入了一個陣,那個陣隨著他對於島的執念越深,便越是發揮起了作用。他跟著那個白衣女子一直走一直走,大片大片的雨林奇景在眼前閃現,他沒有留戀分毫,不斷得隨著那一抹白影,企圖深入敵方的內部,然而很久之後他才發現這一切是個騙局,他不知何時起已經沉迷在了自己的夢境裏。前麵早已沒有了那個領路的白衣女子,隻有廣袤而不見盡頭的原始森林。


    很奇怪,這個島不大,他根本不可能身處於這麽大的一個原始森林裏麵,這就意味著,他在他的第二重夢裏麵,但是那裏是夢的出口呢!他並沒有參透其中的玄機。


    他一點點在樹林中走著,兩邊是各種稀奇古怪,沒有見過的植被。到底是什麽地方,在他不斷地追尋著答案的時候,他其實又深深地困在了自己的第二重執念裏麵。


    然而他自己絲毫沒有什麽察覺。


    這樣茂盛的雨林,黎燼聽說過,這種地方到處都有可能是沼澤,到處都會有取你性命的飛禽走獸,就算是無害地植物也有可能伸出帶毒的枝葉將你送上死亡之路。他絲毫也不敢掉以輕心,好在就隻有他一人,並不需要分心照顧其他的事,也就輕鬆了許多。就算是刀山火海,我黎燼也會走出去,天要滅我,我偏要活一個試試。


    他望了望遠處斑駁交織的光影,麵色沉穩地又邁上了前方。


    空間就像是一個個平行的世界,有時候我們離得如此之近,而你卻永遠不可能遇上我。當茗雪他們踏上尋找出口的那一刻,空間已然改變。


    呈現在眼前的依然是那個繁花遍地的島上仙山,似乎什麽都沒有變,但是有些東西在大家毫無察覺之時已然改變。


    “姐姐,這個島那麽小,他們怎麽可能會消失不見呢?岸上的那艘船還在,他們不可能離開這個島的。”見到梓馨著急的模樣,梓潼安慰道:“他們一定還在這個島上,我們仔細找找,一定能夠找到他們的。”梓潼心裏也沒有底,她們已經很認真地找過了都沒有發現什麽線索,不要說是幾個大活人了,飛禽走獸都很少看到。


    “我們再去山頂看看吧!”茗雪握著鳳鳴簫往山上而去,現在隻有山上沒有找過了,而且她想再見一麵那個神秘的白衣公子,她總覺得那個白衣公子應該知道很多他們想要的東西。上次走得急,她竟然連那男子的名字都沒有問,這迴遇見應該好好認識一下。


    想到那個溫雅的白衣男子,茗雪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腳步飛快地朝山上走去。


    這個時候誰也沒有心情再去留戀這春夏秋冬的景物的輪迴,而是心中隻有一個目的,那便是找到黎燼他們,或者是找到這些美麗的事物背後的危險。


    山頂依舊是雪山覆蓋,一片白茫茫的,一座在雪地裏顯得秀美的冬雪閣就那樣覆蓋在一層厚雪之上。看上去有點冷清,卻十分堅強,即便是那樣厚重的雪也並沒有壓垮這樣一座精美的建築。


    茗雪走的有些著急,連敲門都沒有,便推門進去了,直奔那白衣公子的居室而去。


    這裏似乎分外冷清,不僅僅是景色的冷,連氣氛都是冷的,讓人直打哆嗦。唯有茗雪沒有感覺,她在門外喊了幾聲“公子”,見沒有迴應,便直接進了去,簡單粗暴,絲毫不拖泥帶水。


    裏麵的陳設未變,低調而奢華的木質案幾,上麵放著一套完整的茶具,看得出來那茶具也非凡品。


    “這裏好冷啊!凍死我了!”青逸磨了磨自己的手掌,哈了幾口氣,然而並沒有什麽溫度。他忘了他們蛇族是冷血動物,在這樣的溫度下是會進入冬眠期的。他勉強調動所剩不多的靈力,盡量地維持自己的體溫,但仍擋不住困意一重重地襲來。


    茗雪找遍了院子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發現那個白衣公子的行跡。


    “這樣的地方怎麽可能住的了人呢?”梓馨打著哆嗦,提出了疑問。這一大間院子空蕩蕩的,哪有一絲一毫人生存過的氣息,而且這裏冷的要命,一般人在這裏就是帶上一個小時也會凍僵的,更何況是住在這裏呢?


    “茗雪姑娘,你是不是記錯了?”梓潼也帶著疑惑地問道。


    茗雪搖了搖頭,她不可能記錯的,這裏一定有什麽古怪。


    一定有什麽古怪!


    茗雪說不出來是什麽古怪,但是她的直覺告訴她這裏會是這個小島的關鍵,那個白衣男子對於執念的逃避又執著,那種深深的矛盾心理似乎在暗示著什麽,她必須找到它,破解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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