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思明迴白地城與馬斌生了嫌隙以後,馬斌便一直將思明排擠在局勢之外,各處需要的處理事務也都再用林管家的侄子林亮去做。


    因著林管家的關係,林亮早年也在馬家效力,偏偏在幾年前的偷茶賊那裏摔了個跟頭,從此被馬斌撇在一旁不用。


    而那次偷茶賊的事情剛好是思明初露頭角之時,因而這被替代的怨恨,全都算在了思明頭上,自此結下了梁子。


    這次林亮得了勢,立馬就把思明從馬家拿到的便利全撤了個幹淨,就連碧華閣也三天兩次被人找茬,要不是銷遠出麵,那人還不打算收手,非要碧華閣關門了才算了事。


    碧華閣裏客流少了以後,阿武也時常來宅子替思明掌管些事情,讓思明的生活倒是便利不少,可如蘭那邊卻不樂意,時常拿銀子的事束著阿武,催著阿武去結交些貴人,拿著家裏的刺繡去兜售。


    這天早晨,阿武駕著馬車從碧華閣出來,往思明這裏過來。一路上輕車熟路,隻是心裏麵揣著事,幾次都差點撞了人。


    馬車從側門而入,進了院子,阿武才有些好,瞧那堂屋裏,還是一片寂靜,又去去廚娘東家在哪兒。那廚娘指了指堂屋,笑著說道,“還在屋裏未起呢。”


    阿武眼裏的東家,卻不是這麽閑散的一個人,往常在東郊時,還是寅時,客棧剛開,屋裏已點了燈,或打理些客棧的事務,或忙些馬家的事,有時還會抽空考考自己的字認得怎麽樣了,怎麽也不是會睡到太陽高掛之時的人。


    阿武在灶上拿了稀粥,又從壇子裏撈了些泡菜起來,穿過院子,直往思明的屋裏去,到了門口,躬著腰,輕聲喊道,“東家,我來送早餐給你了。”


    ···過了一會兒,屋裏才響起一聲,“進來吧。”


    推門而入,思明坐在書桌邊上看些鋪子的招賣,這才阿武有些放心,將早飯放在桌上,說道,“東家,怎麽不讓那廚娘早些將早餐送過來,這都快一上午了。”


    思明拿了一旁的鎮紙壓在一張紙上,過來桌邊坐著,端起阿武送過來的米粥吸溜起來,“看著這邊就忘了,客棧那邊還好嗎?”


    “好著呢,人又慢慢的多了,多虧銷遠少爺派人在那裏坐了好幾天,才把場子壓住。”阿武站在一旁,躊躇了一會兒,又才說道,“東家,這事兒本不該我多嘴,可我在一旁又著急得很,那馬老爺雖不待見你了,可銷遠少爺還待你如從前,這茶園到底要落在他手裏···。”


    “嗯?”思明獨來獨往慣了,很少與他人商議事情,阿武偶爾說的肺腑之言,對於處在困境中的思明,常常有些益處。


    阿武也不懂得茶園裏的許多恩怨,常常隻說自己看見的事,見思明沒有製止,又接著說道,“前些時候,我聽茶園的人閑聊,時常說道銷遠少爺,今兒又怎麽了,明兒又怎麽了,這在往年都是沒有的,所以我想這茶園是不是就快要換人了。”


    思明自茶會過後,確實極少能關注到茶園內部的事,聽阿武這麽一說,更有聽下去的興趣。


    “那個林管家的侄子,也得意不了多久,好多人都對他不滿呢。等銷遠少爺真的上來了,第一個肯定就是把東家換迴去,我看銷遠少爺真是拿一顆真心對你的。”


    拿一顆真心麽,思明偏偏苦於這一顆真心,若是他真如外麵傳的更紈絝一些,思明也不至於猶豫到現在。


    “你東郊的房子可起好了?”


    這倒是個好事,阿武笑著說道,“托東家的福,早起好了,等過些日子就要搬進去了。”


    阿武向來是個閑不住的,看見屋裏雜亂挽了衣袖去收拾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又從外麵打了清水進來擦擦洗洗。


    思明也專心的去做自己的事了,快到午時,方才出了堂屋,對正在廂房裏清掃的阿武說道,“等下吃了飯,你把馬車套一下,下午出個門。”


    初冬的陽光就像是紙糊的老虎,雖還刺眼,卻一點也不覺得熱,打著人的身上,反而有一種被包裹的暖意,但還是不如春天裏和煦,隻覺得那陽光下習習而來的清風讓人喜愛。


    阿武一路乘風,將思明送到了城西的一處鋪子外,便自找了個地方去歇著了,不想,過了一會兒卻有一個稚嫩的小孩來搭話,問道,“你可是碧華閣的夥計?”


    正百無聊賴之時,有人搭話,阿武自然願意迴答,何況這事情也沒有隱瞞的必要,便轉過頭去迴道,“是啊。”原是一個黃毛丫頭,不過十二三歲,還不怎麽會綰頭發。


    “我家姑娘讓我來問問你,你們東家是要買這鋪子···”小丫頭話還沒說完,卻被不知道哪兒衝出來的妙齡女子抓了迴去。


    阿武苦笑,這鬧得是哪一出。


    沒過一會兒,那丫頭又出來了,仍是直愣愣的,問阿武,“我家姑娘讓我換個說法,你們東家···,嗯···。”


    阿武見小丫頭有些好玩,便把手揣著衣袖裏,問道,“我們東家怎麽了?”


    小丫頭發了窘,扭頭就跑開了,邊跑邊說道,“我再去問問姐姐。”


    這迴終於能說個軲轆話,那小丫頭像是背書一般,問阿武,“你們東家也對這鋪子感興趣嗎,我家姑娘對這鋪子頗有些看法,如果你們東家請我們吃一頓萬香樓裏的烤乳鴿,我們姑娘到不介意說一說。”


    原是個來討飯吃的,阿武斜著看了一眼躲在後麵的姑娘,有些眼熟,但卻不記得在哪裏見過,衣著雖不如一般大戶姑娘講究,又與窮養長大的姑娘不一般,是個上得了台麵的女子。


    可阿武也不能去多管閑事,既不會這事說給東家聽,還要讓這人死心,便對那小丫頭說道,“我們東家不買鋪子,你讓你家姑娘去找別人吧。”


    又再過了半個時辰,終於見東家從鋪裏出來,皺著眉頭,低沉了臉,上了車又讓阿武往迴趕。


    阿武並非沒有察覺到,東家是對這家鋪子感興趣了,這滿目愁雲的是沒談妥呢,幾次想要把那姑娘的事說出來,又覺得不妥,而車裏的人又一路不說話。


    幾乎快要到家時,阿武又看見那主仆兩個,在路的一旁走著,正往那錢家宅子裏去,原來是錢家的閨女,也算是城裏的大戶了,怎麽落得這麽心酸,這些人倒不是能經常能碰見的。


    “東家,城南的錢家這幾年虧了麽?”阿武到底還是有些在意。


    思明正在後麵愁著別的事,隨口迴道,“你聽誰說的?”


    “也不是誰說了,隻是覺得錢家的閨女怎麽行事這麽寒酸,明明是表親,遜色了梁姑娘許多。”


    聽到梁姑娘,思明終於迴過神來,“表親?”


    咦,阿武有些納悶,這東家真是隻關注自己在意的事情,這錢老爺不就是梁姑娘的親舅舅麽,雖行事低調了些,但也不是什麽秘密的事,便迴道,“梁姑娘的親表姐,隻是該沒有很親密,畢竟梁姑娘在東郊許久也沒見她過來看看。”


    許是感了興趣,思明撩起簾子,探出頭來,問道,“你在哪兒看見她了?”


    阿武指了指夾角的宅子,說道,“剛看見人迴家呢,東家要去找她嗎?”


    “不了。”


    思明下了車,往自家宅子走去,少見的去了一次廚房,問道,“上次你說錢家姑娘送過茶葉來?”


    都是許久以前的事了,廚娘點了點頭,又補了一句,“上次馬家少爺來時,吃的就是她家的茶葉。”


    這倒是個好茬兒,思明迴去屋裏,裝了些不算貴重的飾品,又提了一壺酒,往那錢家宅子裏去。


    叩門後,出來一個小丫頭開門,看見思明就樂了,轉身迴了屋了,邊喊邊說道,“姐姐,烤乳鴿來了。”


    奇了怪了,這小丫頭也太沒禮貌了,思明心裏雖然納悶,也還是正了正衣裳,站在門前,等她口中的姐姐出來。


    不一會兒真有一女子出來,也不扭捏,像是與思明很熟了一般,說道,“現在知道來找我了,準保你有用。”說著便把思明往屋裏引,“我跟你說,要不是我爹迴鄉下了,我可沒這麽多機會去折騰這些事,等事成了,你可得給我一些好處,也不枉費我辛苦替你跑一番。”


    事成?好處?思明這邊話還沒說,這姑娘就像是已經知道了一樣,隻是這種事情真能夠這麽明晃晃的說好處嗎,但思明又迴頭一想,她們畢竟是表親,若是商量了些什麽,也不好與外人說,她既是主動要幫我,那自當該有些好處。


    “那便有勞錢姑娘了。”


    錢婷婷自然是相信自己的眼光的,上次東郊那茶葉鋪就勸過父親,自家的鋪子缺的便是東郊的鋪子,好不容易催著父親去竟了一迴價,卻給了個上不了台麵的價格,父女兩個沒少因為這事情吵架。


    “東郊那茶葉鋪最近可還好?”那時候氣著了,也沒去管這鋪子的後續,如今遇見這當初買了鋪子的人,也想了解一些近況。


    可思明卻以為這話是代梁恬問的,更覺得她可信了,便將東郊鋪子的事都一一與她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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