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並排而坐,留寧倚在唐長瑜身上,這樣細小的動作,卻讓唐長瑜很是受用,他漸漸發現,留寧越來越依靠自己了,而留寧也很享受,這種可以依賴的安全感,像是可以把自己放心地托付出去。


    “阿寧,你說我們是聊聊詩詞歌賦,還是聊聊人生理想?”唐長瑜不依不饒,依然調笑著。


    留寧很識嫌棄的推了唐長瑜一把,然後又很認真地迴答:“我想和唐長瑜永遠在一起,就像現在這樣,在一起,你呢?”


    唐長瑜低頭在留寧額上印下淺淺一吻,迴答道:“我也一樣。”


    留寧看著唐長瑜的眼睛,裏麵滿滿的都是自己,覺得整個世界都十分明亮,兩人在山頂相偎相依,一起等待著日出。


    唐長瑜和留寧就那樣並肩坐著,無聲的陪伴是最大的默契,直到天邊露出第一絲白光。


    旭日東升,一輪紅日從天際躍出,把墨藍色的天空映紅點亮,溫暖的光打在唐長瑜和留寧身上,映照著腳下無邊延綿的長安城牆,唐長瑜虔誠地吻過留寧的額頭,陽光穿過眼瞼,溫暖一生。


    日出看過,兩人相攜而歸,正遇上趙楠出來,趙楠看兩人一起從外麵迴來,滿臉壞笑:“我就說怎麽不見你們倆的人影,原來是自己出去逍遙快活了啊,趕緊坦白,你們倆昨天晚上去幹什麽壞事了。”


    唐長瑜和留寧相視一笑,故作神秘,沒有迴答,留下趙楠看著兩人進屋的背影一直大喊:“喂,都老夫老妻了,幹嘛還這麽膩歪人啊。”


    隻聽唐長瑜得意洋洋地用十分懶散的聲音迴應道:“沒辦法,誰讓你非要跟我們來的。”說著便砰地關上房門。


    趙楠一個人在門外氣結鬱悶,滿臉黑線,一個人喃喃自語:“喂,明明是我叫你們來的啊,重色輕友的夫妻倆啊,唉。”


    唐長瑜和留寧一番休整以後,換過了衣服,留寧穿了一身素色的衣裙,唐長瑜寵溺地揉了揉留寧的頭發,笑著說:“真好看。”


    唐長瑜、留寧和趙楠一起,吃過了早飯,一起繼續出去玩,三人來到小溪邊,唐長瑜和留寧一起並排坐在小溪邊,看著河底時不時遊過的小魚,唐長瑜有一搭無一搭地往河底扔石子,趙楠坐在兩人背後,看著這一幅美麗的畫麵。


    趙楠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紙和筆,在兩人背後默默地畫了起來,沒過多久,就用寥寥幾筆勾勒出了一副夫妻在河邊並肩依偎的風景,不知是他們在看風景,還是本身就是一副如畫的風景。


    趙楠很得意地把畫放到兩人麵前,揚了揚手,留寧一把接過去,滿目都是青山翠色,一條青藍色的小溪,溪邊是兩個依偎的身影,男子背影挺拔,女子溫柔如水地靠在他的肩頭,雖然看不見兩人的目光,卻給一種溫暖幸福的感覺。


    這一畫,雖然有些倉促,卻被唐長瑜和留寧一直珍藏著,是這段開心時刻的紀念,也是這段愛情史詩的絕唱。


    突然,天陰了下來,隆隆的雷聲響起,細細的雨點落了下來,唐長瑜無奈感慨道:“唉,長安的春天真是煩人,這雨說下就下,咱們快找個地方避避吧。”


    這個地方離他們住的小茅屋還有一段距離,趙楠看天氣判斷應該不是下一場大雨,所以趙楠決定找個地方先避一下,趙楠自習搜索自己腦海裏附近的地形,記得附近應該有一個已經廢棄的廟宇。


    趙楠帶著兩個人向那間廢棄的廟宇,一進去,就被嚇了一跳,啊地一聲,把緊接著進來的唐長瑜和留寧也嚇了一跳。


    三個人小心翼翼地靠近裏麵躺著的人,裏麵躺著的那個人滿臉的血汙,渾身都是髒兮兮的,頭發打成縷地貼在臉上,麵色蒼白,看起來已經沒了氣息,留寧覺得眼前這個人雖然渾身髒亂,卻很是眼熟。


    留寧小心翼翼地向她走去,試探性的看過去,唐長瑜擋在留寧麵前,自己向前麵走過去:“我來。”


    唐長瑜撥開那個人臉上的亂發,留寧和趙楠都吃驚地張大了嘴巴,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明芙!她怎麽會在這裏,而且把自己弄成了這個樣子。


    留寧感覺天旋地轉的,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遇上這個樣子的明芙,留寧趕緊跑到明芙身邊,抓起她的胳膊想要探尋她的脈搏,留寧在觸到明芙的胳膊的時候,心裏咯噔一下,已經涼了一大截,明芙的胳膊已經冰冷得嚇人,絲毫沒有人的溫度。


    留寧看了一眼唐長瑜,又看了一眼趙楠,外麵的雨還沒有聽,可看著明芙的樣子,似乎不敢耽擱,趙楠俯身蹲了下來,拍了拍自己的肩膀,讓留寧把已經不省人事的明芙放到自己的身上來,趕緊帶她去他們暫住的地方。


    留寧將自己的外袍脫下來蓋在明芙的身上,趙楠背著明芙,雨天路滑,小路變得泥濘難走,唐長瑜在趙楠身邊護著,是不是拖明芙一下,防止他們兩個任何一個人出現意外,也是上天想要愚弄他們,當他們終於費盡千辛萬苦到達的時候,雨卻停了。


    趙楠把明芙小心地放在床上,努力地放輕動作,生怕自己的一個不小心會再弄疼她。看著他憐惜的眼神,留寧和唐長瑜終於相信,明芙真的就是他的親妹妹,趙楠對此也十分篤定,深信不疑。


    留寧打來了水,十分小心的為明芙擦拭傷口,留寧看著明芙滿身的傷口,大大小小,遍布了整片皮膚,觸目驚心,有些傷口甚至都已經結了血痂,有的因為剛才的活動又重新裂開了。留寧用這裏僅有的一些酒精和紗布為明芙的傷口消了毒,又仔細的包紮了一番。


    留寧實在是想不通,到底是誰會對明芙下此毒手,之前的交鋒,留寧曾經探得,明芙的武功不算太低,隻要不是絕頂高手,一定不會把她傷成這樣,留寧不禁想起趙楠說過的話,那日來通風報信,難道是冒著生命危險?


    留寧的背後一陣寒意襲來,李君之,他到底是想怎樣?


    可留寧這些基礎性的補救對此根本毫無用處,明芙依然麵色蒼白,嘴唇發紫,全身上下沒帶著一絲熱氣,雖然流血的傷口都包紮好了,可她卻一點要醒來的跡象都沒有,再拖遝下去,隻會讓明芙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


    留寧和趙楠、唐長瑜說明了現在的情況,三人都隻會簡單的包紮,對治病救人的事情根本一竅不通,明芙是趙楠失散多年的妹妹,是大家的好朋友,又身負許多秘密,他們都覺得耽擱不起,趁著雨已經停了,想要趕緊下山。


    三人來的時候是騎馬來的,可卻把馬寄養在了山下,這裏正在半山腰,距離山腳還有一段距離,趙楠執意要自己背明芙下去,不論唐長瑜和留寧怎麽說要幫他他都咬牙堅持,不肯放手,四月天的雨後還十分清涼,可趙楠的臉上卻有豆大的汗珠滾下。


    到了山腳下,三個人顧不得休息,把馬牽來就迅速上馬,一路策馬狂奔迴到長安城內,趙楠將明芙圈在自己懷內,讓她軟塌塌的身子靠自自己的身上,趙楠把明芙帶迴了自己的府邸,唐長瑜和留寧很快請來了大夫。


    大夫經過一段診斷以後,放心地點了點頭,向三人匯報說:“好在這位姑娘受的都隻是皮外傷,她這些天來滴水未進,又失血過多,所以陷入了深度昏迷,隻要你們給她按照我的藥方調理,再多配上些有營養的食物,她很快就會醒過來的。”


    趙楠有些興奮地抓住大夫的手問道:“這麽說她不會有生命危險,一定會好起來的是不是?”大夫篤定地點了點頭,趙楠興奮的幾乎快要蹦起來,多塞給大夫不少診費,還囑咐他一定要用最好的藥材。


    在等待明芙醒來的這些日子裏,趙楠幾乎每天都守在明芙的床邊,除了留寧前來替換他去吃飯,或者小憩一會,趙楠機會就沒有休息過,沒過幾天,人就瘦了一圈。


    而明芙真的像是睡著了一樣,一直躺在那裏,麵容安寧,趙楠每次看到她清秀的臉龐,想起那張在父親的書房裏被珍藏著的他們母親的畫像,心中便是一陣心酸,像,真的是太像了,越是相像,趙楠的心中便越是苦澀。


    自己讓妹妹從小一個人流落在外,吃了太多苦,在陌生的城市,人生地不熟,一個人討生活,流連於花街柳巷,卻要做到潔身自好,又要為自己籌謀前程,實在是太不容易了。現在好不容易被找了迴來,卻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自己疼愛的妹妹竟然一直荒唐的愛著自己,就因為當年年少輕狂,出口的兩句並沒有多麽文雅的詩句,更可笑的是,他的妹妹現在不知道受著什麽勢力的控製,把自己陷入了水深火熱之中,夾雜在受製於人與良心不安的困頓的選擇之中,最後把自己搞成了這樣命懸一線的境地。


    這些天趙楠真的想了很多,從父親母親輩愛情故事的無奈與選擇,到自己妹妹的波折坎坷的命運,趙楠覺得自己成熟了很多。


    趙楠不由得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睡夢中的明芙似乎聽到了身邊有一聲重重的歎息聲,大腦中卻是一片混沌,努力想要睜開眼睛,看看自己現在到底身處何方,用盡全身力氣,卻也隻是動了動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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