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長瑜和留寧擠進人群,卻見兩撥人僵持在這酒肆之中。


    右邊的人唐長瑜認識,長安的一群紈絝子弟,靠著祖上積累下來的功德橫行街頭,為首的是禮部尚書的兒子,拉扯著對麵一個長相清秀的姑娘。


    左邊的人看似是這酒肆的老板和夥計,為首的也拉扯著那個麵容清秀的姑娘,和對方對峙著:“公子,您有話好好說,您這是做什麽!”


    對方卻不屑一顧地說道:“大爺我看上的女人,還沒有人敢跟我搶!”


    那一桌樸素的男子卻是無畏,正氣凜然地說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天子腳下,公子竟敢強搶民女?!”


    外麵圍觀的人議論紛紛,留寧覺得眼前的這個惡棍有些眼熟,唐長瑜低聲說道:“這禮部尚書的兒子,真不是個東西。”


    原來是禮部尚書的兒子,留寧忽然有些印象,當時花魁競價的時候這個惡棍也在,留寧想上前阻止,卻被唐長瑜攔下。


    唐長瑜對留寧輕聲說道:“我來。”便走出了人群,徑直走到禮部尚書的兒子李明義麵前,將那位姑娘和店家護在了身後。


    李明義見是唐長瑜前來,卻還是一副倨傲的樣子,很是不屑地說道:“唐大元帥,有何貴幹阿?你我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您這是在唱哪出?”


    唐長瑜最不屑與這些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卻毫無作為的世家子弟為伍,見李明義出言不遜,也依然是謙謙君子的模樣,可卻是字字鋒利譏諷:“我隻是看不過這青天白日之下竟有這種衣冠禽獸之輩在此興風作浪,敗壞祖上積下的陰德。”


    李明義聽見這話大為惱火,指著唐長瑜的鼻子罵道:“你別以為你是國公老子就得看你臉色,別給臉不要臉,老子今天就是要收拾你了,讓你知道這多管閑事的下場。”


    李明義說著便招唿身後的手下,想要給唐長瑜點顏色瞧瞧,可這些嘍囉哪裏是唐長瑜的對手,雖然人多卻隻是花拳繡腿不足為懼,被唐長瑜幾招幾式就打在地上疼的直哼唧。


    李明義眼看著收下這麽多人卻吃了這麽大虧,臉麵上掛不住,也不甘心咽下這口氣,揮手大喊著向唐長瑜揮拳。


    唐長瑜見事情已經解決,不願再與他有太多糾纏,便一邊抵擋著沒有還手,一邊想要離去。


    李明義卻以為唐長瑜是怕了,卻更來了勁,很是高傲地挑釁道:“怎麽了唐大元帥?你這是怕了?知道老子我惹不起了?跪下磕個頭道個歉老子還是可以不計前嫌的,怎麽樣大度吧?”


    唐長瑜被這一番話激得有些惱怒,剛想還手給李明義點顏色瞧瞧,卻見留寧衝出了人群,擋在了兩人中間。


    留寧對唐長瑜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惹事生非,低聲說道:“我們走吧,不要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唐長瑜本也不想多生事端,便點了點頭,壓下了火氣,牽著留寧的手離去。


    這邊唐長瑜想給李明義一個台階下,可李明義卻偏偏不知好歹,不依不饒,抓住了留寧的胳膊。


    李明義還是那副嘴臉調笑道:“漂亮的姑娘,你是唐大元帥的小相好嗎?你說他已經娶了國色天香的公主了,跟他多委屈阿,不如跟哥哥我迴家,保準你每天過的高高興興,欲醉欲仙。”


    留寧厭惡地甩開李明義的手警告道:“滾,別讓我說第二次。”


    李明義還是調笑道:“姑娘有性格,我喜歡。”說著還想上來拉留寧,卻聽到啊的一聲,李明義被唐長瑜一腳踹翻在地上。


    唐長瑜把留寧擋在身後,李明義痛苦地捂著胸口,絲絲鮮血從嘴角溢出,充滿憎恨地瞪著唐長瑜,氣得說不出話來,可見唐長瑜這一腳著實不輕。


    唐長瑜居高臨下地望著李明義,帶著不容置喙的語氣警告道:“天子腳下,還不能讓你在這橫行,不要再借你爹的名聲在這裏狐假虎威給你家族丟臉了,這隻是個警告,這是我的女人,容不得你在這放肆撒野,你也該積點德起碼對得起你的名字。”


    唐長瑜和留寧敗興而歸,留寧的心中總是隱隱不安,擔心李明義會聯合一幫他這樣的無恥之徒來反咬一口。


    唐長瑜在朝堂上向來是孑然一身,不與任何人拉幫結派,這些年來立下大大小小的戰功不計其數,漸漸羽翼豐滿,有不少人想要拉攏,這也讓皇上和一些權臣頗為忌憚。


    留寧將自己的擔憂告訴了唐長瑜,唐長瑜卻一臉雲淡風輕,毫不在乎地安慰留寧沒事,說是她想多了。


    兩人再一路無話,迴到了英國公府前,唐長瑜想帶留寧進去,卻被留寧拒絕了,唐長瑜不解地望向留寧,以為她又有了什麽顧慮,不願跟自己迴去,不安地問道:“為什麽?”


    留寧握住唐長瑜的手,試圖給他一些溫暖,一些安全感,安慰道:“放心啦,我不會反悔的,隻是我想再等等,等公主接受我,我們必須顧忌公主的感受。”


    唐長瑜無奈隻能妥協,這麽多天來第一次沒有在留府吃晚飯,在自己府裏盯著廚房做了畫錦公主喜歡的酒菜,邀請畫錦公主一起吃晚飯。


    畫錦公主聽下人來報說唐長瑜要和自己共進晚餐,已經差不多準備好了,立刻笑逐顏開,好像前些天的不愉快一下子煙消雲散了。


    畫錦公主精心打扮自己,為自己描好了遠山眉,插上一支金步搖,上麵鑲嵌了熠熠生輝的紅寶石,披上一襲紫色的錦袍,華貴又美麗。


    畫錦公主姍姍而來,唐長瑜已經等在那裏了,禮貌的叫了一聲公主。


    畫錦公主卻很是高興,眉眼含笑,酒窩深深,笑著挽住唐長瑜的胳膊向內走去:“夫君,你看我今天有什麽不同?”


    唐長瑜很是禮貌的推開了畫錦公主的手,坐在餐桌旁,兩人相對而坐,畫錦公主期待地看著唐長瑜,卻聽到他說:“恕長瑜愚昧,長瑜實在是看不出。”


    可是畫錦仿佛很是開心,可是畫錦仿佛很是開心,一點沒有不高興的樣子,撒著嬌道:“夫君,你怎麽這麽沒情趣嘛,你應該說畫錦現在越來越漂亮了呢。”


    唐長瑜內心無奈,沒有說話,為畫錦公主斟了一杯酒,鄭重地端起酒杯說道:“公主,這杯酒我敬你,謝謝你委曲求全嫁給我。”


    畫錦公主嬌羞一笑,嬌嗔道:“夫君,你那麽客氣幹嘛啊,來,我們幹杯。”


    唐長瑜沒有和畫錦公主碰杯,自己飲盡了這杯酒,畫錦公主有些不高興了,唐長瑜又為兩人各倒了一杯酒。


    唐長瑜再次鄭重地舉起酒杯,誠懇地說道:“我唐長瑜愧對公主,如何都償還不得,他日公主若想再嫁,想去哪裏唐某都不會阻攔,若公主不想再嫁,這英國公府裏除了我,一切都可以給你,公主想要什麽都可以。”


    畫錦公主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唐長瑜,端著酒杯,表情陰暗地走到唐長瑜麵前,一字一字道:“夫君,你這是什麽意思?我是公主,我想要什麽會沒有?還用你唐長瑜給我?你背著我在外麵和那個叫留寧的小賤人苟且,還想讓我同意?你做夢!”


    畫錦已經話已至此,可依然沒有說完,冷笑一聲:“別以為本公主什麽都不知道,你們雖然早就成婚了,可留寧在所有人眼裏都是已死之人了,我是公主,礙於皇家的威嚴,你們不能去找我父皇讓他同意我委曲求全地和另一個女人分享我的夫君,你們出於良心和愧疚,想得到我的理解與寬恕,不可能!”


    唐長瑜本不想再多言,可想起留寧的囑咐,還是讓自己忍了下來,很是誠懇地說道:“公主,對不起,希望您能成全。”


    畫錦公主勃然大怒,反手甩了唐長瑜一個耳光,將酒杯扔到唐長瑜的身上,拂袖而去。


    隻留下一句話:“唐長瑜,我告訴你,有我畫錦在一天,我就永遠不可能答應,永遠不可能!”


    唐長瑜又沒有說動公主,反而是讓她更加惱怒了,唐長瑜心裏明白,若想讓公主理解這是真的不可能的事情了,唐長瑜本不想留寧多操心,卻也不想有事情欺瞞她,便把事情的真相原委告訴了留寧,希望她能夠明白。


    留寧是自然能夠理解唐長瑜的苦衷的,可唐長瑜還是對留寧心懷愧疚,也許從此一輩子都無法給留寧一個名正言順的名分,可留寧卻不在乎這些,抱著唐長瑜說道:“長瑜,隻要我能和你在一起,我知道你愛我,這些就夠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唐長瑜感動地點頭承諾道:“阿寧,我答應你,等大唐真正地安定下來,等我們平定了所有戰亂,邊陲再無戰火之時,我們兩個就退隱江湖,去你想去的大理,到時候,我們隻過我們兩個人的生活。”


    留寧激動地點頭,唐長瑜終於做出了她內心中最渴望的承諾,遠離朝堂紛爭,遠離是非曲直,隻過兩人的安穩日子,留寧將今日唐長瑜所說的一字一句都銘記在心底。


    唐長瑜沒有再迴英國公府,和留寧一起住在留府裏,愛人相陪,朋友相伴,日子剛剛安穩地過了幾天。


    可留寧的心裏總透著隱隱的不安,這樣的安寧,好像暴風雨前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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