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想起往事,他都會一個人安靜地泡上一壺茶,一直等到茶涼才從迴憶中抽離出來。


    今晚同樣想起往事,但泡茶的那個人,換成了簡橙。


    當年的簡橙在知道他迴霧園時都會提前泡上一壺好茶等他迴來,就像現在這樣,親手給他倒上一杯遞過來。


    「怎麽,不是你要跟我談麽,現在沒話說了?」許是吃了太多辣椒的原因,她感冒的症狀似乎加深了一些,鼻音有些重,她自己也懊惱,自己也當媽好幾年了還是那麽拎不清輕重,就因為置氣要跟陸俞舟反著來,他不讓吃辣她就偏吃。


    現在也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


    「我推算過時間,十月懷胎,豆子是在你離開前兩個多月就有了,我……」


    「豆子是早產兒,但確實是我出國之前就有的,我出國後才發現自己懷孕,所以我一走了之與孩子無關,陸俞舟,我們之間的事情自己解決,別牽扯孩子。」簡橙虛握著拳頭,低頭喝茶躲避陸俞舟的視線。


    陸俞舟猛然心顫,心中澀意升起,愧疚而痛心。


    早產兒麽?


    難怪豆子會沒走幾步就嫌累,難怪簡橙會在他喊累之後二話不說就將他抱起,也難怪他沒遺傳到良好基因,上小學了也還是個小土豆。


    「他現在很健康。」陸俞舟垂睫,語氣深沉,「你將他養得很好。」


    「我拚死生下來的兒子我肯定得好好養。」簡橙擱下茶杯,神色凝重地看著他,「你究竟想說什麽?」


    「對不起。」陸俞舟哽了哽嗓子。


    「沒必要,孩子是我執意要生下來的,與你無關,沒必要感到愧疚。」簡橙不是個狠心的人,語氣越冷漠內心就越掙紮。


    「不單是為這件事情而道歉,是為我所有做過的傷害過你的行為。」陸俞舟閉了閉眼,當年簡橙走後,他憶起往昔種種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她喜歡他,他怎麽就沒發現呢。


    為什麽到了最後才會發現她喜歡自己呢。


    是啊,是他愚蠢至極,連一個小姑娘那麽明顯的心思都發現不了。


    簡橙壓著心裏的苦澀,片刻緩緩搖頭:「你沒有對不起我,其實你對我很好,是我肖想的太多,忘了自己隻是你的情人,陸俞舟,我們之間沒有誤會,我選擇離開,是因為不想再跟你繼續下去了,僅此而已。」


    「怎麽不是誤會?」陸俞舟眼眶微紅,緊緊攥著手中茶杯,解釋道,「我那天喝多了才會讓人有機可乘往我房裏塞人,可我沒讓她們碰我一根手指頭,橙橙,我很清白。」


    簡橙張了張唇:「……」


    蓄起的悲傷就被他這麽一句話給撞散了。


    「誰知道呢。」簡橙雲淡風輕地應了一句,當年蠱惑她迴家上床還放話每個月用一百萬包養她的時候就挺混球,誰知道在那之前他有過多少個女人。


    像是能聽到她心裏話似的,陸俞舟擰著眉解釋:「我隻讓你碰過我。」


    簡橙眉心一跳。


    「我隻有過你這麽一個女人,從始至終都隻有你,簡橙,你為什麽不信我?」陸俞舟語氣有些著急,當年這件事情是簡橙從自己好友口中得知,結果第二天簡橙走得毫不拖泥帶水,他甚至沒能親口解釋。


    簡橙扶了扶額:「陸俞舟,你要我說我多少遍?我們之間沒有誤會,我也沒有不相信你,那天的事情方懷宇一五一十地把來龍去脈都跟我說得清清楚楚了,所以我離開根本就不是誤會你有了別的人,你明白嗎?」


    方懷宇是陸俞舟的好友之一,也是唯一一個知道簡橙與陸俞舟關係的人。


    「既然不是誤會,那為什麽走?」陸俞舟眼眶微紅,沉悶的語氣聽起來可憐至極。


    「我是沒有誤會你,但是我介意。」簡橙喉嚨微哽,咽下一抹苦澀,自嘲一笑,「陸俞舟,我有我的自尊心,可你從來不懂。」


    他給她打造了一個金籠子,把她關起來當小情人,來不來全憑他的心情,有時候每天都來,有時候隔天來,而有時候半個月也不來一次。


    他給她一種她隻能是情人而永遠無法參與他日常生活的感覺。


    可她當初願意跟他迴家,隻是單純喜歡他。


    她就是看上他了。


    一旦熱切喜歡上了,就貪婪地想要更多。


    可陸俞舟從來不帶她見他的親人朋友,甚至在參加各種各樣的商業酒會和晚宴時站在他身邊的都是其他的女人。


    然後第二天,簡橙隻能看著商業新聞上刊登的陸俞舟和別的女人站在一起的照片暗自出神。


    沒人知道她的存在。


    她對他來說什麽都不是。


    後來簡橙想清楚了,她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女大學生,沒有家世背景,沒有任何倚靠,確實不夠陸俞舟拿出手。


    她還記得,陸俞舟帶她出門吃飯,路上接到一個電話,具體讓他做什麽她不知道,隻知道後來他將她帶迴了一幢大宅子裏,在那裏,她見到了他的母親,陸家的家主夫人。


    當時陸俞舟跟林遙說,她是他的助理。


    那時候的簡橙幾乎僵住,抱著文件苦澀地牽扯著嘴角。


    後來的日子裏,她一旦安靜下來,就會忍不住想這段感情該何去何從,她喜歡陸俞舟,可是她也知道自己與陸俞舟有著雲泥之別。


    他是天之驕子,是陸氏總裁,而她什麽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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