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眼睫低垂著,像是要哭出聲:「好。」


    這場戲原本到這裏就該結束了,容遇也做好喊「哢」的準備,但就在這時,琥珀忽然抬頭,眼眶微微發紅,小心翼翼揪住琉璃袖子的那隻手止不住地顫抖:「琉璃,抱抱我吧。」


    容遇忽地將未開口的話咽了迴去,微微前傾著仔細盯著監視器畫麵。


    秦羽沒出戲。


    或者說,這是秦羽的一場加戲。


    南棲月垂眸,清冷的目光盯著自己琥珀那隻蒼白的手,久久沒有動靜。


    監視器後,陸北庭以及編劇也都全神貫注地盯著南棲月的反應。


    片刻後,琉璃微微哽咽,抬手覆上琥珀那顫抖的手,她嘴唇翕動著,抬頭看琥珀時眼睛裏噙著淚花,淚花反射著細碎的光,她動了動唇,啞聲道:「好。」


    那是原著和劇本裏都沒有寫過的擁抱。


    是南棲月和秦羽賜予琉璃琥珀的一個溫暖的擁抱。


    容遇微微屏息,拿起對講機喊道:「很好,這條過了。」


    畫麵裏互相擁抱的倆人遲遲沒有放開彼此,編劇沒忍住抬手擦了擦濕潤的眼角:「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這個擁抱可謂是點睛之筆。」


    秦羽哭得眼淚直流,抱著南棲月哽咽道:「棲月姐,謝謝你。」


    南棲月將眼淚逼了迴去,拍著秦羽的腦袋笑出聲:「是我謝謝你。」


    也許這個擁抱,能化解一部分的遺憾吧。


    秦羽雖然沒明白她為什麽那麽說,但還是笑著止住了淚:「姐,恭喜我,我殺青了。」


    南棲月鬆開懷抱,拍了一掌他的肩膀:「不急,你還剩一場在病床上閉眼嘎了的戲。」


    秦羽:「……」


    他真的,十萬個悲傷。


    這場戲之後,除了南棲月之外全員殺青,而最後一場屬於南棲月的戲,在導演組的商議之下決定取實景。


    為了突出影視效果,讓《琉璃琥珀》這部劇得到升華,劇組決定最後一場戲的取景選定在書中所提到的懷安山上。


    而殺青儀式也定在了懷安山,到時,提前殺青的演員也都一同隨行上山參加殺青儀式。


    於是這一場戲被挪到了明天,在她殺青之後,劇組將會正式舉行殺青儀式宣告《琉璃琥珀》到此結束。


    收工後,南棲月迴了酒店,坐下沒多久就接到了陸北庭打來的電話。


    「在酒店?」陸北庭問。


    南棲月捏了捏手指,情緒還沉浸在琥珀離世後的那個畫麵裏,哽了哽喉嚨,她應了一聲:「嗯,明天不是坐劇組的車上山麽,想想,就不迴酌月公館了。」


    陸北庭實際猜到了她的想法,也許打這通電話就是想聽聽她的聲音,順便安慰一聲:「還好麽?」


    南棲月眨了眨眼,語氣輕鬆:「好啊,挺好的。」


    陸北庭似乎還想說什麽,南棲月卻直接打斷轉移了話題:「今天挺累的了,早點休息吧。」


    電話被掛斷,陸北庭緊鎖著眉,指節有規律地敲擊著桌麵,望著窗外的天色,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今天在片場編劇無意中提到《琉璃琥珀》的原書作者迴應了七年來都不曾迴應過的一個問題,且這個問題的答案與當時南棲月在片場說過的答案竟然一致。


    當時編劇感嘆了南棲月不僅是一個厲害的演員還是位厲害的讀者時,陸北庭就隱隱察覺了這其中可能存在某種不知名的聯繫。


    書中提到懷安山上的懷安寺也是一個真實存在的地址,那作者在創作這個故事的時候改編於現實的成分又到底有多少。


    再有一點令人更為疑惑的是原書作者名為七月。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七月就是棲月?


    如果南棲月就是原書作者,那明天上懷安山會不會對她造成什麽影響。


    陸北庭不太敢想。


    所有的結論都隻是一個猜測,他現在依舊是半信半疑,相信是因為種種猜測都有根有據,而不相信,是因為不願意去相信。


    如果《琉璃琥珀》改編於現實,那琉璃必定是作者本人,隻是書中的結局被改寫了。


    可若南棲月就是作者本人,那被她創造出來的琥珀是否存在,又或者說,這個琥珀是誰。


    陸北庭點開微信,頭一次對著手機屏幕刪刪減減,最終一句詢問的話也沒能發送出去。


    一夜無眠,第二天全劇組坐著大巴車上山,路程一共半個小時,因為下過雨,司機放緩了車速,到達山上的時候已經中午十點過半。


    上山後雨勢漸大,南棲月微微蹙眉,仰頭看了一眼這突然破了洞的老天。


    導演組也沒想到老天爺竟然如此配合今天這場雨戲,倒省得他們準備道具了。


    「棲月,咱們爭取一遍過!」容遇望了望天,也不忍心在這樣的天氣裏讓她ng。


    南棲月扯出笑容:「我盡量。」


    按照原計劃,除了導演組以及部分工作人員留下來協助拍攝這最後一場戲之外,其他人員都留在了不遠處的懷山寺內避雨以及準備殺青儀式的道具。


    所謂的殺青儀式,其實隻不過全員合影拍照拍視頻走個過場。


    至於為什麽選擇在懷安寺宣布殺青,是因為《琉璃琥珀》這個故事從懷安寺開始,又在懷安寺結束。


    無論是書中還是劇本或者正片裏,關於這座山和這座寺廟的內容幾乎微乎其微,而在最後的鏡頭裏,卻是琉璃在這座山上選擇離開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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