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末梢緊緊被拉扯,提起再落下,密閉的空間裏似乎連氧氣都供給不足,唿吸在齒間流連,交錯。


    那是失控的力量。


    「玫瑰呢?寶寶。」


    脊背彎曲的漂亮弧使得身後的人能夠完全包裹住懷裏的人兒,鼻息灑落肩頸,髮絲同髮絲纏繞。


    寬厚的手掌繞過後腰,來到身前。


    撫觸,但更多的是一種聊勝於無的安慰。


    「抓住它,對……不要碰其他地方,好嗎?」


    兩束盛放的花朵被人攥在手心,手勁之大到塑料包裝都有些變形,花瓣在枕邊零零散散掉落,或多或少為潔白的床單沾上了些絢爛。


    雙手短暫地失去自由,溫南星隻能將安全感寄託於背後寬廣的胸膛。


    心跳隨著時間流速愈發兇猛。


    岑黎本能地接住他愛人的依賴,並提供更多,擁抱,親吻,和觸摸。


    溫熱的唇印順著發尾往下刻,路過圓潤的肩頭,線條感的肩胛,蜿蜒的脊柱……


    輕得像羽毛拂過。


    然而下一刻,某種濕潤的東西忽然滴落在小臂。


    他開始感受到懷裏人開始顫抖,就連唿吸都在胸膛的起伏間變得不規律。


    急促又劇烈。


    岑黎一頓,畢竟生疏,心下有些慌:「怎麽……」


    然而就在這時,如窗外小雨拍打玻璃窗似的濕潤,一滴接著一滴——


    不是汗水也不是一閃而過的液體。


    而是眼淚水,不要錢似的,大顆大顆往岑黎手背上砸。


    是溫南星在哭。


    第48章


    岑黎幾乎是立刻停下手裏的動作,連滾帶爬起來開了燈。


    『啪』地一下,屋子亮堂多了。


    溫南星弓著身子背對他,仍舊保持著先前的姿勢,隻是一直垂著眼簾,眼眸茫然又空蕩。


    對於突如其來的哭泣,似乎沒有多少波瀾。


    仿佛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好端端地,忽然心裏泛酸。


    可眼淚就是止不住。


    岑黎這會兒正心慌意亂,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沒敢給人翻身,也沒敢再繼續有什麽動作。


    「怎麽了……怎麽突然哭了,我弄疼你了?我兇你了不是,沒兇你呢……」


    可以說這是向來誌驕意滿的岑黎第一次手足無措,跪在床沿邊上倉皇地抬手幫人抹眼淚珠子。


    然而堆積許久不曾宣洩的情緒宛如裂了一道口,剛擦掉落下來的舊淚水,眼眶裏又蓄起新淚水。


    分明無聲,但砸在岑黎心口,劈裏啪啦一串響。


    岑黎更慌了:「別哭別哭……不弄了好不好?不哭了……」


    什麽象徵著浪漫的玫瑰花瓣,大手一揮,全抖地上。


    心亂如麻地給人擦眼淚,他甚至都忘了,其實有個東西名叫紙巾,能夠代替手指,也更吸水。


    岑黎隻是單一地重複抹掉這個動作,而溫南星就像一台永動機,身體裏的水都快流幹了,卻也沒見得能停下哭。


    到最後眼睫上還掛著淚珠,岑黎手背上也到處是鹹鹹的水。


    過了許久岑黎後知後覺才意識到,興許溫南星另有原因,並不是單純地對他的態度表示不滿。


    但他確實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像哄小孩那樣去哄他:「我說外麵怎麽不下雨了,原來是轉移到裏麵了呢。眼睛都哭紅了,不哭了,不然明天該腫了……」


    說完,岑黎又頓了一下,幹脆不勸『雨』停了,顧不得身上幹不幹淨,徑直在溫南星身邊躺下,把人擁進自己懷裏:「哭吧哭吧,髒衣服等明天一塊洗——」


    潔癖這件事大概和遺傳有點關係。


    話音剛落,岑黎便感覺有一隻軟綿綿的手撐在自己胸口,似乎是在用力推,但效果微乎其微,跟摸差不多。


    「手感好嗎寶寶,要不再摸兩下,還是想換個地方?」岑黎福至心靈,握著他的手往腹部伸,「隔著衣服還是不隔著衣服?摸吧隨你摸,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溫南星剛恢復一些的理智又有些宕機,推搡著想離他遠一點。


    「不舒服……」


    岑黎差點想問他那摸哪裏才舒服。


    「不舒服?哪裏不舒服?」


    聽到他說不舒服,岑黎立刻鬆開手,捧起溫南星的臉頰仔細地瞧。


    溫南星頓了一下,意識到他們剛才親密過,但是沒洗手……算了,反正眼淚也擦了,哪都碰過了。


    岑黎沒功夫關心自己手上到底幹不幹淨,最重要的是溫南星眼睛泛紅,蔓延至眼眶一圈,不正常的紅斑點。


    「你像一隻兔子,不對……」岑黎蹙地迴過神,察覺到這不對勁,「眼睛怎麽這麽紅?過敏了?玫瑰花?」


    溫南星思忖一下,微微點頭,他張了張嘴但還沒說話,話音卻被岑黎劫去。


    「花粉過敏?」岑黎眉頭更緊了些,「過敏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去買藥——」


    「藥物有沒有什麽過敏的?」


    這下他沒繼續點頭,潮濕的眼眶令溫南星視線都有些模糊不清,他拉住岑黎,同時也保護住那束即將被丟到垃圾桶裏處理掉的花。


    「不是的……眼淚——」


    哭了太久,嗓音都變得沙啞了起來。


    「嗯?」岑黎都沒聽清他說了什麽,擰開桌上的礦泉水,「先喝點水,等我一會兒。你剛剛說什麽,累?」


    溫南星沒說完呢就被要求補水,他斜著目光,指了指岑黎手背上幹涸的淚珠:「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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