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身後,他背對她,麵對著整個城市,背影是那樣孤獨。


    葉韞繼續說道:“最後一次傷害,來自蘇曼雲。”他終於說到她了,“剛出國那會,日子雖然很苦,可是至少還有她。我以為,就算全世界都背叛我,拋棄我,她永遠會是最後一個站在我身邊的人。”葉韞笑了一下,冷笑,顯然實在笑自己當初的想法實在太天真。


    “當我看到留學的名單上有我的名字,我喜極而泣,她也跟著我高興。可我總覺得她不像我那麽驚喜,她一定知道什麽。於是我再三追問,她才告訴我是她去找了係主任。她**他,找人拍下了一些照片,威脅他,如果他不給我出國留學簽字,就跟他來個魚死網破。我知道後,第一感覺是屈辱,然後是感動,深深的感動。我發誓,這輩子一定不會辜負她,一定會給她一個高居人上人的未來,再也不會讓她受任何委屈。我讓她等我迴來,我一定娶她。”


    “可是她說受不了分離,非要跟著我一起出國。她也找不到好工作,也隻能刷盤子,做服務員。就這樣過,我們過了三個月的清貧日子。雖然很苦,可是我真的很快樂,我以為她也是。”


    “我想著各種辦法逗她開心,那個時候我們甚至會挨餓,但是我的晚餐省下來,帶迴去給她吃,騙她說那是餐廳裏有多餘的飯。我買那種很廉價的水晶戒指向她求婚,她答應了,我們抱在一起流淚。那三個字,我在那段時間,對她說了無數次。”


    葉韞停了停,想起那段日子讓他又幸福又痛苦,大概那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段能感受到真情存在的日子。


    “可能一個男人一輩子說那三個字的機會是有限的,而我在那段時間全部用完了。”葉韞說道,有點憂傷,又有些無奈的灑脫。


    初夏從默默流淚變成了無聲的啜泣,她知道那是妒忌,對蘇曼雲深深的妒忌。如果能讓她和葉韞一起度過這樣一段日子,讓她死都可以,她不明白蘇曼雲為什麽放棄了。


    “她走得毫無征兆。那一天,我們像平常一樣。早上她起來做早餐,一人一個煎雞蛋,她兩片麵包,我四片麵包。分別時我親了她一下。我白天去上課,晚上去打工。迴去的時候把我的晚餐帶迴去,等她迴來。等了好久,她還沒迴來。我就去了臥室,她的衣服都在,但是最重要的東西,她父親的遺像,還有我送給她的所有東西,都不見了。最後,我在畫板上看到了她留的紙條,她說‘葉韞,我愛你,但是沒有麵包的愛情注定不會長久。不用擔心我,我答應了一個富商的求婚,應該會過得比以前好’。我多麽希望這是她跟我開的一個玩笑,也許我再等等,樓道裏就會響起她的腳步聲,我給她開門,當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葉韞轉過身來,看著初夏,“她說的對,沒有麵包的愛情注定不會長久,可是有了麵包的愛情還叫愛情嗎?你說你愛我,是,你為我付出了很多,可是她何嚐不是,你確定你能比她更愛我?你能確定換作是你你不會做出和她一樣的選擇?”


    初夏心裏有答案,有非常肯定的答案,可是她沒辦法證明給葉韞看。


    “我消沉了一段日子,喝酒、抽煙,都是在那段時間學會的。也是在那段時間,我對畫畫產生了懷疑,我不知道我還要不要繼續畫,我畫畫有又為了什麽?好像我畫畫,除了我一個人快樂,其他人都不快樂。我父親、母親、還有蘇曼雲,他們一個個遠離了我。就這樣,有一天,我接到一個電話。他們說我父親和母親出車禍,都去世了。”


    葉韞停了停,顯然他不願意迴想那種感覺。


    “我突然就想通了,我的父親,我真的很不喜歡他,很恨他,因為他總是那樣自以為是,總是把他的意願強加給別人。但是,他卻是唯一一個沒有欺騙我的人。盡管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叛他,和他對著幹,他還是在臨死前,把他的遺產大部分都給了我,並叮囑他的助手,一定要勸服我,讓我迴國繼承家業。然後我就迴了國,一開始麵臨許多困境,家族內部的鬥爭,競爭對手的打擊陷害,遇神殺神,遇佛**,就這麽過來了。我越來越明白,我父親是對的,我更適合做生意,而不是畫畫。”


    這就是他的經曆,初夏總算明白了,因為這個故事,她總算把現在的他和以前的他能串起來來了。她對他現在的以前,總算都能理解了。整個過程,他沒有錯,錯的是別人,是命運。


    “你現在該明白站在你麵前的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了吧,我現在對你說那三個字,你還敢相信嗎?”葉韞問她。


    初夏走上去,抱著他,眼淚再次決堤:“葉韞哥哥,十八歲是我不懂事,我對不起你。我現在已經變了,變得成熟了。可我還是愛你,我愛你愛得快要瘋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證明我的愛,我不會背叛你,不會欺騙你,永遠不會。你現在不相信,沒關係,我可以等。你給我時間,讓我追你,讓我為你做一切。你想要我的人,我現在就給你。我隻求你,不要再用錢來衡量我們的關係,好不好?”


    她踮起腳,去吻他,夠不著,就攬著他的脖子繼續把腳踮得老高。


    他卻殘忍地把她推開了,初夏隨即哭出聲來。


    “對不起,你沒有機會了。現在的我,什麽都有,你拿什麽證明?而且我不喜歡欠別人的,尤其是女人。你也不是不求迴報,你想要用你的愛,去換我的愛。可我支付不起,那就是欺騙。初夏,你和我都是學藝術的,都喜歡做夢。可我已經醒了,你還在夢裏。你為什麽不試著接受我的遊戲規則,隻有在我的規則裏,才能保證誰都不會受傷,誰都不會吃虧。你好好想想,趁我現在對你的興致正高,我對你的興致越高,給你的價碼自然就越高。你要抓緊,我的耐心有限。”


    葉韞說完,就邁步離開了。走了幾步,他對她說:“你再待一會就下去,晚會應該已經結束了,我讓司機送你迴去。”


    初夏獨自站在天台上,臉上的淚水已經幹了。再一次,她一頭往愛情拚命地撞去,撞得頭破血流,撞得忘了疼痛。那堵牆卻依然冰冷地堅挺著,沒有給她任何能夠進入的空隙。


    但是她不知道,他什麽都說了,就是沒有說六年前,他曾經想向她表白的,隻是還沒來得及說,她就走了。


    迴去以後,她把腰帶和紅寶石耳釘包起來,用快遞寄到了葉韞的住處。


    然後,她開始想著怎麽能一年賺到五百萬。既然愛情求而不得,她至少該為夢想再努力一次,不然人活著幹嘛?


    她開始找各種兼職。


    周末畫人像素描是肯定少不了的。她把價格抬到了三百,再有男士多給她一兩百,她也不拒絕。


    以前老遇到有人問她願不願意當模特,她都拒絕了。現在,她開始在網上找她能勝任的模特兼職,報酬越高越好。


    靈之公司給設計師的自由為初夏兼職帶來的極大的方便。有時候遇到高報酬的模特工作,她就以沒有靈感為由,偷偷溜出來做兼職,然後晚上在加班做設計工作。


    即便這樣,她最多的一天,賺了三千塊,是一點三萬的尾數。


    不過她很樂觀,她想著,賺錢這種東西,肯定是越來越快的。有了一定的基數,她就去投資,說不定錢就可以翻翻了。


    有一次,初夏在給一個酒品牌拍攝平麵廣告的時候,一位叫薛剛的銷售總監極力推薦她改行去做酒水銷售。


    “林小姐,如果你想掙錢,最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賣酒。”薛剛對初夏說。


    初夏有些心動,“那我一個月能掙多少錢?”她問薛剛。


    “收入取決於個人銷售業績,我隻能告訴你,我手下最出色的銷售最好的成績一個月賺了一百八十萬。她最差的一個月也拿到了二十萬,還是因為請了半個月假。平均算,她每個月的收入是八十萬。當然,她是非常厲害的銷售能手,你不一定能做到她這麽出色,但是以你的條件,隻要你願意拚命幹,收入絕不會讓你失望。”初夏聽了暗暗咋舌,果然有錢人的錢就是好賺。


    初夏又問在哪上班。


    “你是新手,沒有固定客戶源,想要快速賺錢,可以先在高級娛樂會所曆練一下,結實一些高端客戶之後,你就可以和他們建立起一些穩定關係,然後自由做業務。我保證,一旦做通,你的收入會坐上直升飛機……”


    薛剛還在繼續為初夏勾畫她的遠大前程,可是初夏已經聽不進去了,雖然她這些年一直把自己封閉在很小的空間裏,過著最簡單的生活,但是她不可能不知道所謂的高級娛樂會所就是男人們取樂的地方,光是這個工作環境她肯定適應不了。何況去那種地方賣酒,擺明了是人們口中所說的“三陪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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