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樹上坐著的少年郎神色清雋,五官協調俊俏,眼睛好看的出奇,一雙明眸不加掩飾地含笑,硬生生將這滿院皆比他年齡小的學生徹底比下去,坐姿慵懶,坐上去時,隻微微朝眾學生頷首,便把頭偏向堂內那耀眼的姑娘身上。


    陸綺凝眉心蹙了蹙,這人又搞什麽名堂,今兒天好,她便讓學生搬桌坐在院中,免得堂內憋悶,沒成想又被這人鑽了空子。


    書堂,便是天子來了,也得是夫子先起身行禮,學生跟之,她不起身,學生自是默默坐著,她手心側抬,無奈道:「太子。」


    「不必了,孤是來看太子妃教學生的,不是來受禮的。」


    學生們喜聞樂見,卻未曾言,隻各自朝太子和太子妃拱拱手,表示好意。


    陸綺凝勉強一笑,她仰頭細細瞧碧雲白晝,太陽東升西落,慣如往常,怎得出了樁新鮮事兒,緩和一會兒。


    她盡量不讓自己看樹上之人,每看這人一次,她心忐忑一次,「去歲秋時,聞穀縣發生天災水患也,大家暢所欲言即可。」


    聞穀縣乃都城下麵的一個縣,這縣與旁縣不一,地處低窪,去歲整個南祈五六旬,大雨綿延,地勢平緩則無礙;地勢低窪便是天災。


    雖然欽天監提前預知,隨遷百姓,災後百姓執意迴聞穀縣,不肯徹底搬遷,朝廷勸說無阻。


    深居廟堂者,難以窺得聞穀縣百姓心也,朝臣不是沒好點子,前去遊說臣子皆被拒之。


    朝廷想把百姓遷之,甚至有言,要麽重新找地兒建新的聞穀縣,便永絕後患;要麽在聞穀縣一片一片將地勢太高,也可省事。


    聞穀縣百姓世代生存之地,心有眷戀,無可厚非,加之百年來,隻此一次天災,皆言往後不再有之,不願搬遷。


    天災過後,聞穀縣廢墟荒野,朝廷撥款重建,百姓亦不願加固之。


    這便是百姓與朝廷所思不同,無對無錯,卻無可奈何。


    陸綺凝雙手背在身後,慢步在院中逛著,左右看之,就是不見她自己之前做徐鴻越學生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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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流緒微夢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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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鍾後,邊寒恪從圓杌上起身,拱手作揖道:「夫子,邊岸國常年受水侵之,是以修築堤壩,便可防然。」


    南珵坐在樹梢抿唇一笑,未讓自己發出聲響,清冽冽地目光睨著那日領頭上門請他的阿予來做夫子的男子。


    他心中暗忖:眼光不錯,知道何人教甚好。


    這邊岸國王子生得麵容疏朗,乍一看像個風流公子哥,所言倒是實誠,如數傾倒。


    隻是可惜,邊岸國地處水邊,雨水豐沛潮漲,與聞穀縣情況不一。


    南珵剛想聽聽陸書予怎迴時,主簿大人卻在這時在樹下仰頭,一臉可惜模樣喊他。


    「太子殿下,吏房費大人自殺了。」


    書院裏雜音一瞬間消失不見,連樹上僅剩的幾片枯黃葉子落地聲都清晰可聞,吏房僅次於戶房,是江南的二把手,官至此不過三年光景而已,自殺或多或少牽強。


    多半他殺。


    陸綺凝身居夫子,擔的是來年秋闈重任,萬不可此時離去,她轉而仰頭看向南珵的視線多了困頓,這少年郎朝她頷首便消失不見。


    江南六房都不純粹,吏房死於自裁,難以服眾,剛主簿大人來傳,語氣焦灼,但存疑萬分。


    若主簿已經派仵作驗屍,確認是自殺,那麽怪異的是吏房大人為何此番做派,被人逼迫嗎?


    若仵作未曾驗屍,主簿大人又如何得知死者為自殺,要麽瞧過屍身,確如所言死者外身無傷口;要麽死者是主簿大人用毒毒死的。


    陸綺凝睇了她身旁站著迴答問題的邊寒恪一眼,「這位學生對聞穀縣不甚解,聞穀縣處於低窪之地,修築堤壩這主意甚好,卻不能用之。」


    她說完,摒了這話茬,接著道:「剛大家也都聽清楚了,來跟太子傳話的是官衙主簿大人,大家說說對這樁案子的看法罷。」


    不僅江南,放眼南祈與北冥兩朝,都缺斷案靈氣者,難以在短時間給百姓一個交代。


    案子繁瑣,斷案者不能一錘定音,確實是不可磨滅的事實。


    斷案者常年日積月累斷案,難逃疲憊,若適當把案子一部分放權給百姓來斷案,集思廣益,何嚐不失一種辦法。


    原盈坐在角落,這小角落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就像她腳邊一株還未衰敗的小花,她盯著這株紫色的花,對吏房大人的死有了見解,起身頷首道。


    「檀夫子,江錦羨有解。」她在得到陸綺凝示意後,把她自己身子盡量後挪,把被她擋著的那柱花兒漏出來。


    原盈示意其他學生看她一旁的小花,接著道:「大家請看,牆角這株紫花。百姓通常在冬月看到依舊盛開的小花,會覺欣喜,畢竟冬月裏的花兒在百姓心中是枯萎的,會認為是吉祥如意兆頭。」


    「可事情一旦反過來,冬月紫花開,便成了有心人口中的不祥之兆,人約兩種,有心和無心,這世上難以打破的世俗中,無心過失可原諒,有心之失遭唾棄。」


    「恰恰相反,無心過失為何原諒,我無心錯殺人,可死者已逝,定論已敲,言句無心,便可諒解?有心之人故意殺人,無法擇言,償命必得。」


    「江南六房,戶、吏、禮、工、邢、兵依次減權,戶房大人遇害與兇手同歸於盡,這二把手變成一把手又為何自殺,難道不喜首權?按理即便主簿大人發現吏房大人屍身,也該先稟了禮房大人,再由禮房大人告知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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