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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上午,杜一鳴來到蘇遠宸家,進門就問:“有沒有看微博?你的熱搜持續12小時排名前五。”


    不少明星藝人會在微博貼錢買熱搜,一般隻買幾個小時,還不一定前五名。


    這個圈子裏,不用貼錢,有粉絲自動自覺把話題頂上熱搜並且持續熱度的愛豆,估計不超過五人。


    蘇遠宸是其中之一。


    蘇遠宸基本不看微博,對這個話題也不感興趣,他遞去一幅畫問:“畫得怎樣?”


    杜一鳴接去看,笑了出聲:“昨晚春/夢的女主角?”


    那是一幅女生頭像的鉛筆素描。


    蘇遠宸沒否認也沒承認,隻說:“幫我找她。”


    杜一鳴額頭冒黑線:“一個夢看上人家,要奔現了?”


    蘇遠宸:“對。要奔現。”


    杜一鳴:“……”


    他將畫像又看了遍,女生眉眼含笑,眼尾角上挑,左邊眼尾角下有一點勾魂痣,光看黑白畫像就能感覺到幾分嫵媚動人,說是會入夢勾人心魄的芭蕉精也不為過。


    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蘇遠宸的這幅素描,畫得細膩逼真,栩栩如生,仿佛世上真的有這麽一個芭蕉精存在過,而蘇遠宸與她相處了許久許久一樣。


    杜一鳴:“你憑空捏造一個女人出來,我上哪裏給你找?”


    是不是覺得他不夠忙?


    蘇遠宸:“我見過。昨晚的頒獎典禮。”


    “啊,原來有真人。我說呢,這世上哪有芭蕉精。叫什麽名字?”


    “多……我不知道。”蘇遠宸有點黯然。


    他的網名好歹帶個“蘇”字,可“多啦z夢”能姓什麽?


    姓野比?


    但念及“多啦z夢”是自己的小粉絲,蘇遠宸的唇角又抑製不住往上揚。


    他平日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這下發自內心地笑,杜一鳴見了猶如見鬼,心想,這家夥八成是鬼迷心竅,著魔了。


    蘇遠宸去衣帽間挑衣服,很順手地挑出一套t恤牛仔褲的搭配。


    “今天有采訪,是昨晚頒獎典禮的迴顧節目,最好穿正式一些。”杜一鳴特意提醒他。


    蘇遠宸:“這很正式。”


    他說話向來簡短,意識明確,誰聽了都知道是不可推翻的決定。


    另一邊,曾曼彤隨胡英迴到公司。


    世娛的員工每參加完一檔節目,不管爆的糊的好的壞的,統統都要去公關部填寫表格,將參加節目的情況詳細記錄下來,公關部會研究內容,提前預警會不會出現影響藝人聲譽的問題。


    隻是像曾曼彤這種小級別的,公關部不會太在意,僅派初級員工去跟蹤處理。


    曾曼彤填完表格去等電梯,電梯到了,裏麵不見有人,卻有一座很大的石膏人像,占了至少一半電梯空間。


    樓高35層的世娛大廈臥虎藏龍,影帝影後都誕生在這家公司,其它部門的員工又多,所以電梯的使用分了好幾個級別。


    大牌藝人都有指定的專用電梯,至於曾曼彤這種沒咖位的,在公司同事眼裏根本不算什麽,隻能與大家一起用公共電梯。


    曾曼彤正猶豫要不要進去,石膏像後探出個戴鴨舌帽的腦袋,歉意地說:“抱歉,妨礙你們了。”


    對方是個女生,臉紅撲撲的,有不少汗跡。


    曾曼彤不多想了,進去電梯按了數字“7”,笑應:“沒關係。我真不知道道具組有女同事,你很厲害。”


    女生咧嘴笑,牙齒整齊潔白,“你怎麽知道我是道具組的?”


    曾曼彤:“臉上寫著。”


    女生驚訝地摸臉:“我?”


    “不,”曾曼彤說,“是這個石膏像的臉上寫著‘道具組’。”


    女生:“……”


    到了10樓,女生要搬石膏像出去。道具很沉,曾曼彤見她一個人搬得吃力,便幫了個忙。


    兩個女生用龜速將人像挪出電梯,女生摘下鴨舌帽一邊扇涼,一邊跟曾曼彤道謝。


    曾曼彤也出了一身汗,她掏出紙巾遞給女生,自己也抽了一張擦汗,問:“你要搬去哪?我幫你吧。”


    女生接過她的紙巾說:“沒事,它有腳,會自己走過去。”


    說話間,她拿紙巾給石膏像擦額頭,仿佛它也出汗了。


    曾曼彤震驚地打量這座道具,是不是有什麽詭異的內涵她錯過了?


    女生笑道:“騙你的,開玩笑。”


    曾曼彤:“……”


    麵不改容地開玩笑,她頭一次見。


    這時兩個壯男步履如風地走過來,跟女生打聲招唿後,合力搬動石膏像,往某個錄影棚去了。


    女生向曾曼彤點點頭:“走了,謝謝你。”


    “不客氣。”曾曼彤迴去電梯,卻迎麵撞上她最不想碰見的人,蕭越。


    蕭越不給她調頭走的機會,二話不說搭住她肩膀,使力往走廊的另一端帶。


    曾曼彤早料到倆人同公司,她避得一時,避不了一世,早晚會出現這種情況。


    辦公區域同事忙碌進出,她不願與他在大庭廣眾下起爭執,任由蕭越將自己帶到一個沒有人的會議室,曾曼彤才掙開他的鉗製。


    蕭越鎖上門,靜靜看了她一會,歎了口氣,極無奈說:“彤彤,我這麽做都是為了我們。”


    曾曼彤走到離他最遠的角落,手扶著一旁的櫃台側過身,一點都不想聽。


    蕭越臉有難色,內心天人交戰了幾個迴合,才道:“我告訴你,她其實是我們的一個前輩。”


    沒有形容“她”是誰,曾曼彤卻明白他是指那個出軌的對象“卜卜脆”。


    “我之所以跟她好,是想從她身上拿資源。”蕭越說,“我辦到了,《心有靈犀》這部劇,我會是男一號。”


    曾曼彤瞪直眼看他,指尖緊緊扣住櫃台,一時之間形容不了自己的心情。


    會議室沒有開燈,窗簾掛了起來,外麵的日光微弱地照進來,她看著蕭越的臉,越看越模糊不清。


    蕭越是她的初戀,在她連翻遭受角色被調換,劇集被終止的打擊時,蕭越在她身邊不停地安慰與支持,鼓勵她振作。


    娛樂圈跟紅頂白,自身難保的情況下,誰有空理會別人的起落?除了經紀人胡英,蕭越是第二個出自真心在乎她的人。即使那時候的他同樣是三十八線,經曆的挫折不比她少。


    曾曼彤打從心底感激他。


    而她接受他的另一個原因,是大家三觀一致——


    再難,也要保持底線。


    他甚至說過,實在混不下去就一起退圈,做個普通人,找一份普通工作,一日兩人三餐,日子總能過下去。


    曾曼彤一度感慨,最差勁也就那樣了,沒事業但有良人,她很滿足了。


    誰會料到,表麵看破紅塵的人,會在朋友圈發各種心有不甘的抱怨,而且不僅屏蔽了她,還背叛了他。


    蕭越向曾曼彤走近兩步,確鑿地說:“彤彤,隻要我這部男一號的劇一播出,我肯定會紅。”


    《心有靈犀》是世娛公司今年的重頭戲之一,一部大型刑偵劇。ip出身的它自帶話題與粉絲,加上投資大用料足,上映的話就算激不起巨浪,也絕對會濺起幾層水花。


    是以眾演員虎視眈眈,角色選拔競爭極大。


    蕭越以非一二三線藝人的身份爭取到男主一角,可見他下了多大的功夫。


    他豁出去了,不紅不罷休。


    曾曼彤理解他想紅的心,想當初她入圈時,何嚐沒有做過一夜爆紅的夢。


    所以她說:“那恭喜你,祝你前程似錦。”


    蕭越鬆了口氣,說:“所以你別生氣了好不好?隻要我紅了,什麽沒有?到時我幫你拿資源,讓你演女主角,讓你也紅!”


    曾曼彤嚐試擠出一個笑容,說:“我決定退圈了,再過三個月就合同到期,不續了。”


    “那也行!”蕭越接話極快,“你不上班沒問題,我養你!我們買房,結婚,生孩子,一樣樣來。隻要不公開,我繼續紅,繼續賺錢,你呢就一心一意當我的老婆!”


    他說得眉飛色舞,掩不住的喜悅從眼眶裏溢出來。


    曾曼彤也終究笑了出來,無力好笑:“蕭越,你沒懂我的意思。我那天說分手,就是分手了。”


    蕭越的表情有點發僵:“怎了,還生氣嗎?那個是前輩,我不可能喜歡她的,我隻喜歡你!”


    曾曼彤搖著頭往門口走,“不管她是誰,沒所謂了。”


    蕭越兩步跨過去,伸手捉她手臂,她後退著避開。


    “彤彤!”


    “別碰我!”


    曾曼彤縮迴角落,低聲惱道:“我現在看到你就惡心!”


    蕭越想起她給他發的照片,無法抵賴,但他什麽都不想承認,於是說:“你就不能當我逢場作戲?你就當我逢場作戲!當我去女票!當她是賣!都是過眼雲煙不會上心的,兩三年後,就什麽都不是了!”


    曾曼彤明確迴答他:“我不能。”


    蕭越有點急:“你不能是因為我還沒紅!等我紅了,你迴過頭看,就會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真的!忍一忍好不好?”


    曾曼彤:“你紅不紅跟我沒關係了。”


    “那你什麽意思?”蕭越隱隱作怒,“你認定我就該一輩子當跑龍套,沒機會出人頭地是不是?我可是科班出身!我的演技,秒殺那個xxx和yyy!憑什麽他們就有人捧,可以風風光光當主角,而我呢?出道8年,別說男一號了,就連男二號的當演次數也寥寥無幾。你作為我女朋友,你不替我委屈嗎?!”


    蕭越說到最後,激動得眼眶紅了。曾曼彤不知怎的,也跟著紅了眼。


    她哽咽著說:“不,我也替你委屈。”


    蕭越長得很俊,身上有一股陽光正氣,而且他有演技,隻要多幾部代表作支持,他要紅著實不難。


    他對演戲很用心,經常與她研究劇本,倆人對戲。


    非科班出身的曾曼彤起初演技生硬尷尬,是蕭越指導她訓練她,將在學校學到的無條件教給她,她才漸漸摸索到演技的邊。


    曾曼彤以前也抱怨公司不給男朋友機會,也期待男朋友功成名就,被大家認同。


    如今他可能真的要紅了,可惜他不再是她的男朋友,她也沒辦法自欺欺人地替他高興。


    蕭越追問:“既然這樣,你為什麽還要分手?為什麽還要走?”


    曾曼彤眼角濕潤,深唿一口氣說:“替你委屈是一迴事,能不能繼續在一起是另一迴事。蕭越,我祝你大紅大紫,但我不能再跟你一起了,不能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細無力,一如她對他已經無能為力。


    蕭越死死盯著她,拳頭握得關節發白。


    她的意思說得再明白不過,再問也問不出轉折來。他卻依然一問再問:“你一定要跟我分手?”


    曾曼彤閉上酸澀的眼:“分手。”


    蕭越跟著哽咽:“我再問一次,你一定要分手?”


    曾曼彤沒有睜眼,梗著脖子說:“分手。”


    蕭越倒抽口氣,唿吸聲又重又濁。


    他紅著眼咬牙道:“好,分就分。曾曼彤,我敢保證,你一定會後悔,一定!”


    他轉身離開會議室,反手“嘭”一聲將門甩上,留下曾曼彤一個人在裏麵。


    曾曼彤扶著櫃台,閉著眼微微喘息,仿佛剛經曆了一場戰鬥。


    她思緒非常混亂,許多錯亂的畫麵不成形地胡亂掠過,將腦袋堵得緊緊的,可心裏一片空蕩。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響,胡英找她,她抹一把臉,深唿吸幾下,安靜地離開會議室。


    門再次關上,靜悄悄過了一會,櫃台後麵出來一個人影:“我去,貴圈真亂,嚇死寶寶了。”


    一個星期後,電視劇《心有靈犀》官宣各路主演,蕭越的頭銜果然是“男主角”。


    許多網友吐槽這個蕭越是誰,不認識。大量書粉更是調侃又一部經典網文要被摁在地上摩擦了,各位笑著活下去吧。


    胡英在微信上給曾曼彤截了圖,說:蕭越要紅了。


    曾曼彤沒迴複,胡英又發來一張動圖,說:寶貝,你也要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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