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裏?”


    洛晨從昏沉中醒來,發現眼前白茫茫一片。


    白色的霧氣在他的指尖穿過。


    他伸手抓了抓,好像抓到了什麽,又好像什麽都沒抓到。


    腦中一陣恍惚。


    誰在他的耳邊說話?


    白霧漸漸散去,洛晨的視線逐漸清晰。


    隻見一個極其漂亮的白衣女子拖著一副冰棺,赤著一雙玉足走在山路上。


    雙足不知何時被山路上的碎石劃破,每走一步,便會在山路上流下血跡。


    她一邊拖著冰棺上山,一邊喊道:“寧七夜,仙元8756年生,年方22,千絕城人士。”


    ……


    “寧七夜,仙元8756年生,年方22,千絕城人士。”


    ……


    “寧七夜,仙元8756年生,年方22,千絕城人士。”


    一遍又一遍。


    女子不知疲倦地喊著,嗓音都喊得沙啞了也不停歇。


    她拉著冰棺上綁著的麻繩,雙手、肩膀都被磨出鮮血。


    滲出的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衣衫。


    天漸漸下起雨,山路越發難走。


    女子腳下一個不慎,連人帶著冰棺滾下山路。


    “這——”


    一旁,看著這一切的洛晨心為之一緊。


    不知這女子人如何了?


    一個時辰後,女子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山路上。


    她依舊拖著冰棺,一身鮮血斑斑的白衣被劃得破爛。


    她一步一個血腳印地往山頂走去。


    雨,下得越發大了,不斷阻礙著女子上山。


    一次又一次摔倒,一次又一次的爬起。


    女子滿身狼藉,卻依舊不改她上山的決心。


    洛晨有些動容地看著這一切。


    雖然他沒見過白衣女子,但從那副冰棺和女子口中喊著的名字,可以猜到白衣女子的身份。


    不知過去多久,女子終於拖著冰棺來到山頂。


    許是山太高,山頂常年雲霧繚繞。


    一尊石像屹立其中。


    石像雕刻地很粗糙,完全看不清石像的模樣。


    隻能看出石像的雙手呈托舉狀,那裏似乎本來該有著什麽東西,如今卻不在了。


    女子將冰棺拖到石像前,雙膝跪地,虔誠叩首。


    輕靈的嗓音帶著一絲喑啞。


    “狐女胡青青,求仙問道三百八十載,從不信神佛,隻信自己。如今青青願放棄所有,唯信神尊,隻求神尊救我愛人一命!”


    “求神尊救我愛人一命!”


    ……


    一旁,洛晨雖然早有猜測,但當真正確定時,還是有一些震撼。


    隻因這個女子與他之前見到過的胡青青相差太多。


    她太好看了,在洛晨認識的人當中,似乎隻有林見溪能勉強與她一比。


    而且她身上還有一種說不出的魅力,舉手投足間都能勾動著人心。


    “不愧天生媚骨的九尾狐!”


    到現在,洛晨已經大概猜到這裏是哪裏。


    這是胡青青的一段記憶,雖然他不知道他為何會看到這段記憶。


    不過他猜,胡青青那個用香火吊著寧七夜命的法子,應該就是出自這個“神尊”。


    隻是他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竟然還真的有神存在。


    之前用望氣斂息術從蕭遙身上的仙魂,得知仙界還存在,他就已經夠吃驚了。


    現在,他更是震驚不已。


    神,是比仙還要古老久遠的存在。


    在仙道昌盛之前,那可是神道的天下。


    隻是這樣一來,洛晨心中更是疑惑。


    神道的力量,來自於香火願力。


    神道都已經斷絕了千萬年,這個“神尊”怎麽還有力量維持他神的境界?


    聽到胡青青那邊傳來動靜,洛晨連忙收斂心緒,將目光重新投向胡青青與石像。


    隻見石像微微發出光亮,一股玄奧莫測的力量蕩出漣漪,將山頂的雲霧驅散。


    “神,愛世人。”


    這個聲音似從九天之上傳來,充滿了仁慈與寬厚。


    隨即一個白玉瓷瓶憑空出現在石像前。


    “此乃玉淨瓶,可承載三億六千五百萬道香火。當這玉淨瓶中的香火逸出之時,寧七夜蘇醒的機緣便到了。”


    “是,信女多謝神尊!”


    胡青青欣喜地叩拜著“神尊”。


    一旁,洛晨心念一動,想用望氣斂息術探一探這個“神尊”的虛實。


    以防萬一,洛晨還是通過係統施展的真·望氣斂息術。


    眼眸中瞬間浮現出“神尊”的信息。


    【目標:神尊】


    【年齡:???】


    【體質:???】


    【修為:神】


    【功法:???】


    【壽數:???】


    看到“神尊”幾乎全是問號的信息,洛晨差點吐血。


    他頭一次使用望氣斂息術探測失敗。


    是因為這隻是胡青青的記憶,還是“神尊”太強,以他目前的實力無法探測?


    洛晨若有所思地朝石像的方向望去。


    忽地,他發現石像竟扭動著石頭雕刻的脖子看向他。


    對!


    是在看著他!


    而且那張雕刻模糊的臉上,嘴角竟還詭異地揚起一個弧度,似乎在嘲笑著他剛剛的行為。


    洛晨大駭。


    隨即白霧翻滾,瞬間淹沒了石像以及胡青青。


    待白霧再次散去,洛晨的眼前出現兩個與他一模一樣的小人,正在盤膝打坐。


    “這是?”


    洛晨認出了其中一個小人。


    那是由他的神魂之力凝聚而成的神魂小人。


    他修煉太陰神訣壯大的就是這個神魂小人。


    洛晨的目光狐疑地落在另一個小人身上。


    “一個是神魂之力凝聚而成的,那這個是什麽力量凝聚而成的?”


    洛晨伸出手指輕輕觸碰那個小人,隨即一道意念在他的腦海中迴響。


    “我想活得像個人。”


    恍惚間,洛晨看到了一戶人家。


    那戶人家誕下一個女嬰。


    夜半遭賊。


    賊偷走了這戶人家的所有錢財以及女嬰,隨後又放火燒了這戶人家。


    賊將女嬰賣給人伢子。


    人伢子又轉手將女嬰賣給莊稼漢作童養媳。


    待女嬰長大後,莊稼漢強要了她。


    幾年過去,莊稼漢嫌她生不出孩子,又將她賣給了青樓。


    在青樓接客十幾年,她染了一身髒病。


    青樓在知道她有髒病後,直接用席子裹了裹,扔到了亂葬崗。


    寧先生的神像,是她死前最後一眼看到的東西。


    洛晨忙收迴手,斷開自己與那個小人的聯係。


    他現在明白了這個小人是什麽。


    是係統吸收寧先生所有香火之後凝聚的香火小人。


    而他剛剛看到的就是那個女人臨死前向寧先生做出的祈願。


    洛晨眸光複雜地望著香火小人,心情有些壓抑。


    若是有機會,他很想幫那個祈願的女人一把,至少幫她收個屍。


    她活得不能像個人,那麽最起碼讓她死得像個人。


    ……


    寧先生廟內


    林見溪望著胡青青手中寧先生的神像,瞳孔放大。


    眼眸中滿是震驚與不可置信。


    那神像,竟是洛晨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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