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他死亡之前,為什麽要吻我呢


    為什麽呢?


    蘇孟顫抖著雙手,點燃了火機。


    戈麗卡警官遞給他的香菸,在火機下緩緩燃燒。


    「咳……咳……」


    蘇孟痛苦地咳嗽著,口腔中又有了血腥的鐵鏽味。


    「你還好嗎?」


    戈麗卡很是貼心地給他遞來一杯水。


    蘇孟默不作聲地抽著香菸,很快,這根煙燃燒殆盡。


    「再給我一根。」


    蘇孟伸出手。


    他還要抽。


    搞不懂這東西有什麽魅力,能讓霍清那麽愛抽。


    麵前的戈麗卡沒有拒絕他,再次倒了倒煙盒。


    「你和霍清,到底是什麽關係?」


    遞過香菸時,戈麗卡忽然問道。


    「朋友嗎?家人還是……同事同學」


    他是我……


    對啊。


    我已經說過了,他不是我朋友。


    蘇孟想到。


    那他到底是什麽人呢?


    「霍清……到底是你什麽人?」


    戈麗卡又問了一遍。


    蘇孟一言不發,遲鈍地撫摸著肩胛骨上的咬痕。


    他是……


    他是永遠站在我身側的陌生人。


    他是永遠同我一起頂風作案的共犯。


    他是我永遠也不會供出的愛人。


    「咳……咳。」


    蘇孟低下頭,像是失去了色彩一般,蒼白地咳出幾滴血珠。


    「目前嫌疑人溝通意向很低,我建議暫時關押,等他情緒平穩些再審訊吧。」


    戈麗卡拿起通話器,向房間外的同事道。


    暫時大概是問不出什麽了,戈麗卡放下手中的卷宗,打算離開房間。


    「……等等。」


    蘇孟像是終於想清楚了什麽。


    「我願意告訴你,隻要你能相信。」蘇孟語氣疲憊地說道。「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先看一眼霍清。」


    「你終於想通了嗎?」


    正欲離開的戈麗卡,停下了腳步。


    顯然,允許嫌疑人離開警署,並不符合規矩。


    但是……為了這兩個傢夥,破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跟我走吧。」


    戈麗卡為他打開了審訊桌上的手銬。


    在一眾警察的詫異目光中,蘇孟被她帶出了警署,坐上了戈麗卡警官的車。


    「麻煩把我的手機給我。」


    上車第一件事,蘇孟要來了自己的手機。


    隨後,他撥通了那個許久未撥過的國際長途電話。


    「……喂,爸爸。」


    蘇孟有些費力地用纏著繃帶的手,把手機舉在耳邊。


    「小孟,你在那邊怎麽樣了?」電話那頭的男人問道。「你表姑……是不是去世了」


    「我需要錢。」蘇孟道。「至於其它的,之後再說。」


    電話那頭,蘇孟的父親沉吟片刻。


    「小孟,當年的事……其實沒必要這麽在意。」片刻之後,男人說道。「已經過去了,不是嗎?」


    「已經過去了嗎?」蘇孟反問道。「被摘去內髒的人不是你,被裝上內髒的人也不是你。你為什麽會覺得,已經過去了呢?」


    「……那也不是我的主意,怎麽跟你父親說話呢!」男人憤怒道。「當年是你表姑蘇紅玉,說有一個叫什麽『巫醫』的人,看你有緣,希望救活你的。」


    「巫醫」蘇孟眉心緊鎖。「……是doctor嗎」


    「我怎麽知道,我一個正經生意人,根本不懂你表姑涉及的邪門歪道!」


    「……我知道了。麻煩打錢給我。」


    說完之後,蘇孟的父親也果斷地打來了錢。


    「醫院到了。」


    戈麗卡緩緩降下車速。霍清所在的曼尼普爾醫院,也出現在了眼前。


    「目前,霍清經過輸血,已經逐漸恢復了平穩的生命體徵。但還沒有脫離危險期,還需在重症監護室觀察。」


    走廊上,濃重的消毒水氣味中,戈麗卡向蘇孟道。


    「所以,我們隻能在重症監護室外看一眼。」


    很快,戈麗卡便將蘇孟帶到了霍清所在的病房門口。


    病房內,霍清的身上連著各種各樣的管子和儀器,他雙眼緊閉,像是在做什麽不好的夢。


    隔著泛青藍色的玻璃,蘇孟遠遠地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霍清。


    他隻看了一眼,便倉皇轉過頭。


    隻能看這一眼,他不敢仔細看了。


    顧不得手掌傷口的疼痛,蘇孟也緊緊握住了拳頭。


    他要克製。


    要克製……想流淚的軟弱。


    昨天的夢境中,他才剛剛抱過霍清。


    那麽燙的體溫和鮮血,怎麽今天,就成了這幅蒼白虛弱的樣子呢?


    他明明才剛觸碰到這份體溫。


    「咳……咳。」


    氣血上湧的感覺很痛,可隻有咳嗽,才能消解蘇孟心髒的絞痛。


    「我出錢,請找最好的醫生來。」


    如果霍清能活下來,付出什麽代價也無所謂。


    如果不能……


    蘇孟用盡了所有的理性和推理,也想像不到這個「如果」。


    第41章 ·藝術家(20)


    「……走吧。」


    重症監護室門前,蘇孟閉上眼睛,不再看裏麵的場景了。


    插著唿吸機,臉色蒼白的霍清,實在和記憶中的那傢夥對不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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