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市破獲一場重大惡性案件。據悉,梵音畫廊的華裔藝術家林思明涉嫌綁架、殺害未成年兒童,並進行人體器官交易,現於博克拉市內部流竄。如遇熱心市民發現,請積極撥打報警電話進行舉報……」


    「對不起,霍清。」


    蘇孟終於說話了。


    兩行溢滿了酸澀與苦味的淚,從他眼中滑落。


    一瞬間,幾乎要把他千刀萬剮、拆骨斷髓的疼痛,在他全身上下的傷口中喧囂。


    請原諒我,霍清。


    原諒我的無能,我的脆弱,我的感性,以及我犯下的罪。


    我不想死,不想被審判,不想看到痛哭的眼睛與冰冷的屍骸。


    我不想背負不屬於我的罪孽。


    我不想讓明瑪傷心。


    我不想哭的,可是真的很痛。


    「……對不起。」


    蘇孟嗓子喑啞,勉為其難地複述道。


    他很痛,他說不清楚了。


    顧不得亂七八糟的了。霍清想。


    霍清抓過蘇孟的肩膀,直接將他摟在懷裏。


    他好瘦。


    霍清無來由地想。


    他的骨骼,甚至會硌到自己。


    被霍清這麽抱著,蘇孟肯定會疼。


    但他活該。


    誰叫他要向自己道歉呢?


    「那時,你為什麽……要搶我的刀」


    霍清小聲問道。


    蘇孟不語。


    「你想傷害自己嗎?」


    霍清又問。


    蘇孟想要否認,可遲鈍幾秒後,他還是點了點頭。


    「蘇孟……我嘴很笨,你也知道,不過,你願意跟我說話就好。」


    霍清把頭埋在蘇孟的頭髮旁。


    在他的記憶裏,蘇孟總是很香的。


    這是第一次,他在蘇孟身上聞到疲憊的塵土氣。


    「你聽到電視裏的新聞了吧,你已經把林思明做的事公之於眾了,你已經救了更多人了。」


    「所以……你還會傷害自己嗎?」


    蘇孟搖了搖頭。


    是啊,蘇孟已經救了很多人了。


    可邊巴呢?


    明瑪呢?


    以及……因自己而死去,連聲音也沒有的她呢?


    蘇孟說不清。


    「你保證,蘇孟。」


    「你能保證……不會輕生的吧?」


    「我真……有點害怕。」


    好痛。


    被霍清這麽用力地抱住,蘇孟酸痛的肌肉和新鮮的傷口再次隱隱作痛。


    可這次,他沒有拒絕霍清。


    「我不會死的,你放心。」


    蘇孟擦了擦嘴角的血。


    「隻是橡膠彈的撞擊挫傷了肺部,修養幾天就恢復了。」蘇孟道。「我不會死的。」


    雖然林思明即將繩之以法,可黛拉……依舊不見蹤影。


    她好高明的手段。


    從灰豹幫到梵音畫廊,黛拉一直身處局中,卻每次都能逍遙法外。


    不能讓她過得這麽舒服。


    僅存的理智,為蘇孟即將碎裂的靈魂提供了前路。


    在徹底毀掉黛拉之前,蘇孟還不能死。


    「霍清,你還記得前幾天的拍賣展嗎?」


    蘇孟從床上撐起身子。


    「啊?」


    對於他迴光返照般的振奮,霍清有些詫異。


    「我……還有些印象。當時黛拉拍下了幾乎所有的高價畫,大概……是他們器官交易的一個暗箱過程吧。」霍清道。「不過……還是等警方調查吧,你既然受了傷,就先休整幾天……」


    對於蘇孟如同迴光返照一般,迅速振作起來的精神,霍清的擔心不無道理。


    但蘇孟等不得。


    當初,黛拉為了順利製造「器官捐獻書」,把邊巴的母親一起綁架進了梵音畫廊。


    而就在不久前,在蘇孟抵達畫廊二樓的現場時,黛拉故意把邊巴的母親帶進房間,讓她親眼看到了邊巴的遺骸。


    正是這一舉動,直接導致了邊巴母親精神失常。


    他必須盡快抓住黛拉,給明瑪一個交代。


    趁警方還沒有查封網站,蘇孟打開電腦,查閱起梵音畫廊的網站。


    或許,還能找到那批畫的拍賣信息。


    很遺憾,網站上沒有顯示具體的買家身份。


    「喂,你好……咳咳。」蘇孟直接拿起霍清的手機,撥通戈麗卡警官的電話。「麻煩您幫我查一個信息。」


    「怎麽又是你」那邊的戈麗卡有些奇怪。「你是霍清的秘書嗎?為什麽每次電話都是你打的。」


    「我想知道,梵音畫廊上周的拍賣展上,價格最高的那批畫作被賣到了哪裏。」


    「……好吧好吧。」


    沒多久,戈麗卡那邊就有了收穫。


    「奇怪……當時拍賣記錄顯示是找人代拍,所以沒有顯示具體買家,但每一副的收貨地址,都是加德滿都……」


    所謂「代拍」和「具體買家」,肯定是黛拉提前做好的障眼法。


    這幾幅畫的共同收貨商,也就是購買這些器官的人,很可能是同一個人。


    所以,地址才會是同一個地方——加德滿都。


    「具體在哪」蘇孟又問道。


    「沒什麽意義。」戈麗卡道。「他完全可以隨便填一個加德滿都的郵局,然後托人去領,反正很難從郵件地址判斷出目標人的居住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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