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壯人膽,秦思安剛剛才喝完一瓶啤酒,雖然量不大,但對於才接觸酒精的乖乖牌來說,已經足夠令他做出平時不敢做的事了。他拜託阿狗幫他叫車,他要去「金聲」。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阿狗,當然很樂意的幫了這個忙。他帶他從後門出去,幫他叫了計程車。之後還很「好心」的打了電話輾轉聯絡到在金聲酒吧工作的朋友的朋友。阿狗跟對方說:「欸,那個被錄音的本尊等一下要過去找你們了,有什麽精彩的都準備好啊。」


    風大雨大的颱風天,餐廳這邊沒什麽客人,酒吧更是清閑。那頭的人聽到那個「小土蛋」要來了,唯恐天下不亂的早就等在門口,他們就很想看看,小土蛋到底有多土多醜,才會被欺負成這樣。


    安珩的電話講了好一陣子,那頭的同學一開口就說個沒完,硬是要拉安珩出來同學聚會。安珩家裏最近事情這麽多,心情這麽煩,根本一點也不想出門。好不容易才掛上電話,這才想起來怎麽秦思安去上個廁所上那麽久。該不會摔廁所裏了吧?他起身去找,廁所沒人。他狐疑地四處張望,這秦小安看不見,會不會迷路走去別桌了?


    於弦這時候也下台了,他看見安珩在洗手間附近東張西望,問他在找什麽。


    「秦小安剛剛說要上廁所,好久都沒迴來,現在人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安珩說。


    於弦進後台找,後台也沒人。「我打電話給他。」於弦拿起手機撥出電話。安珩搖搖頭,說:「他的包包跟手機都還在位置上。」果然安珩那邊的桌上,有一部手機在拚命震動。於弦隻好掛斷手機,跟著安珩走迴來座位收東西。


    「剛剛他去廁所,是那個叫阿狗的服務生帶他進去的。」安珩突然想起來這件事:「他會不會知道秦小安跑去哪裏?」


    阿狗!於弦一拍大腿,知道事情要糟。他在櫃檯找到阿狗,直接問他秦小安的去向。


    「他去『金聲』了,二十分鍾前走的。」阿狗似笑非笑的說:「於弦你那麽護著他,難道你們是一夥的?你這種身材,也有人要包?」


    「阿狗你有病啊,」於弦氣得想揍人:「小安是我們的同事,你沒保護他就算了,你還落井下石。你明知道那些謠言……」


    「誰知道那是不是謠言?」阿狗不客氣地打斷於弦的話:「事出必有因,他的事傳得那麽大,一定有原因的。不然怎麽不傳別人,就偏偏傳他?他沒你想的那麽單純,」阿狗嗤笑了一聲:「就一點,他要是沒做過,怎麽會有錄音流出來。」


    於弦這次真的衝上去要揍人,安珩抓住他:「什麽錄音?」安珩心急地問:「他現在到底跑哪裏去了?」


    「金聲酒吧,」於弦沉著臉飛快說:「你先迴家吧,我去找他。」


    「我跟你一起去,我有車。」安珩也很快的接話。


    事不宜遲,兩個人拿好東西就奔出餐廳。


    在他們兩個人往「金聲」趕去的時候,秦思安已經在風雨之中到達了酒吧門口。金聲酒吧這附近淹水,計程車無法開到正門口,提早讓他下車了,雖然隻隔了幾家店麵,但沒有騎樓可以躲雨,一把小傘早就被吹得東倒西歪,傘麵都翻花了。腳下的水淹到小腿中段,看不見的秦思安一腳深一腳淺,根本寸步難行,還是靠著好心路人幫忙,才進到了金聲。


    此刻,他正瑟瑟發抖的坐在服務生為他開的包廂裏聽著那側錄的錄音。不知道是因為全身濕淋淋還吹著冷氣,還是聽見一群人的歡唿與葉紹的聲音,他隻覺得渾身發寒,從內心冷出來的那種震驚與絕望。這是他十八年的人生當中,第一次見識到那麽殘忍惡意的捉弄。


    那錄音錄的是一場慶祝會。葉紹在與自己親密時偷偷錄了音,然後在慶祝會上公開播放。秦思安在歡唿聲與衣物摩擦雜音裏,聽見很細微的、不屬於那個時空的聲音段。他聽見葉紹在問「爽不爽」,聽見自己很小聲的哭著求「我想要被幹」。


    秦思安聽見愉悅歡快毫無收斂的呻吟,聽見自己恬不知羞的喊人「老公」,最後聽見葉紹給他的評價「太騷了」,引起一陣哄堂大笑。


    錄音中的錄音,其實已經非常小聲了,小聲到若不是當事者,肯定聽不太出來在眾人歡唿喧鬧的笑聲裏,那些細微的呻吟。可他就是當事者,那些細微聲響彷若雷鳴鼓催,一聲一聲擊打耳膜,讓他膽顫心驚、心寒、終至心死。這一場親身經歷的甜蜜情事還歷歷在目,此刻卻可笑不堪的重現在慶祝會上。


    「你們在慶祝什麽?」秦思安喃喃自語。葉紹感覺得出來情事豐富,不可能單純隻是跟人上個床就值得慶祝吧!


    錄音檔案裏的人聲告訴了他答案。


    「這個錄音能證明了吧?」葉紹的聲音。


    「救救殘疾人第一炮,瞎子篇成功!」其他人的歡唿聲。


    「葉子你真太厲害了,這樣的土蛋你都啃得下去。」


    「沒辦法啊,賭都賭了,要不是為了你們這個賭,我還真吃不下。」葉紹說。


    救救殘疾人!嚴格來說,葉紹還不算是來騙色,他秦思安對他而言,根本無色可騙。葉紹接近他的原因,隻是因為他瞎!


    「那你最後怎麽硬起來的,吃藥啊?」又是一陣轟笑。


    「去你的,我還用吃藥。就把人翻過去不看他臉啊,」葉紹的聲音:「好在這土蛋聲音太絕了,你們聽到沒?邊做邊唱浪得我差點沒忍住。」「我可太喜歡他這聲音,我還真考慮過為了這聲音包養他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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