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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良沉吟良久,搖頭道:“這些人不會支撐多久的,他們沒有沒有組織沒有紀律,隻是一群散客,一旦遇上正規軍隊很快就會撐不下去。”


    “隻是……”溫良皺了皺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問羅氏她們,“母親,這霍冠為何要把那些人放出來?這種事情可以說是冒天下之大不諱了,這樣做對他有什麽好處?”


    “切……”羅氏翻了個白眼,道,“能有什麽好處?刁民鬧事唄。”


    溫良一窒,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可想想,羅氏本就讀過幾本書,後來又因家境貧寒被賣去了下等妓館,又怎麽可能會懂得這些事情?


    淩霜悄然繞過羅氏,偷偷握了一下溫良的手,溫良會意,將阿凝和阿昭隨意找了個借口支去幹活兒,又對羅氏道:“母親,可否讓淩霜過來幫我找找東西?”


    羅氏自然沒有不允的道理,溫良便這般帶著淩霜去了裏間,裏間有一個碩大的屏風,溫良繞過屏風,將淩霜帶到床榻邊,低聲道:“你可是有什麽話要同我說?”


    淩霜微微點頭,湊近了一些,附耳道:“姑娘,奴婢聽說,安樂王長子的生母隻是婢,而次子霍言的生母卻是側妃,安樂王長子頗有才名,可安樂王最為寵愛的還是次子。前兩日老爺曾無意間同夫人提到,安樂王近來似乎想要讓次子承襲世子之位了。”


    溫良噎了一下,她以往隻曉得霍茗家裏兄弟四個全都不是一個母親所生,卻沒料到隻有霍茗一個才算是正經嫡出。她心道,自古以來,要麽立嫡、要麽立長,若是立嫡,自然是要立霍茗為世子;若是立長,有兩種法子,一種是立庶長子霍冠,一種是立嫡長子霍茗,可怎麽都輪不到霍言。安樂王立霍言為世子可謂名不正言不順。


    “奴婢曾聽聞,這位霍家長公子娶的是於將軍的庶女。”淩霜頓了頓,又道,“奴婢是個婢子,並不懂得許多官場上的道理,可奴婢知道,內宅中若是有人被逼急了,那被逼急了的人最常做的事情興許就是和敵人同歸於盡。”


    “不!”溫良忽而想通了,“這怕是有人刻意縱容,想借機順理成章的除去霍冠。”


    這刹那之間,溫良終於將這一切都串在了一起!


    沈尚書掌管刑部近十年,從未出過差池。霍冠一個文臣出身的武將,縱然掌管了禁軍又如何?他釋放刑部囚犯這麽大的事情,若是事情敗露沒有人幫忙兜著,日後追究起來可是要殺頭的大罪,那些禁軍豈會輕易幫霍冠這個在軍中毫無根基的人做這種事情?而霍冠縱然娶了於將軍的女兒,可於將軍的女兒沒有幾十個也有十幾個,一個小小的庶女哪裏有這麽大的本事幫霍冠去攻擊刑部囚牢?


    顯然,這事情背後另有隱情。霍冠之所以這樣輕而易舉的將刑部囚犯放出來,多半是有人故意放水為之。是誰在背後幫他?依溫良看,沈尚書、安樂王和霍言全都有暗中在這件事上出力!沒有主管刑部的沈尚書刻意放水,霍冠就算折騰一夜的功夫也未必能打開刑部牢房上的精鐵鏈和巨鎖。安樂王雖然如今不出征了,但是在軍中餘威猶存,況且安樂王同時有霍言和霍茗兩個在軍中有赫赫戰功的兒子,不管最後世子之位是落到霍言的頭上還是霍茗的頭上,最後總歸都是安樂王的兒子,安樂王還是有在軍中保幾個人的本事的。因此,隻要安樂王發了話,溫良是相信會有軍中的人幫著霍冠攻陷刑部囚牢的。


    有安樂王幫著兜底,又有沈尚書故意放水,這事情就已經成了大半。接下來隻要永樂王些微的流露出要立霍言為世子的意思,霍言再u有意無意的暗示他一旦登上世子之位必會狠狠收拾霍冠,霍冠十有八九會忍不下去拚死一搏。


    至於他們為何要幫霍冠做這種事情?答案很簡單,為了將事情鬧大,為了能順理成章的除去霍冠!


    如今,楚國七支軍隊裏,霍茗掌握著其中四支主力軍,剩下三支,兩支在霍言手裏、一支則在霍冠手裏。


    若是讓旁人看,怎麽都覺著安樂王興許會更喜歡霍茗這個兒子,可人家偏偏劍走偏鋒,就是喜歡次子霍言。


    安樂王之心人盡皆知,他扶持一個五歲小兒上位,想的自然就是日後一步步取代楚國皇室登基稱帝。至於太子之位,安樂王自然也是中意於次子霍言。


    可真正手握著大半兵權的還是霍茗這個不大受寵愛的兒子,若是安樂王扶持霍言上位,日後霍茗一個不滿造起了反,霍言的位置還是坐不穩。安樂王想要扶持霍言,就必得讓霍言手裏的軍事力量和霍茗基本持平,直接從霍茗手裏搶軍權極為不明智,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將矛頭對準霍冠這個野心不小、腦子卻不大清醒的倒黴的家夥了。


    一來,霍冠手裏隻有一支軍隊,從霍冠手裏搶軍權,對霍言來說是件頗為容易的事情,事成之後霍冠手裏便沒有什麽軍隊了,霍言也不必擔心霍冠會報複反撲。二來,這霍冠本事不大野心卻不小,沒多少智謀卻性子衝動、心氣頗高,最是容易受挑釁衝動行事。


    霍言收拾霍冠省時省力,且霍冠手裏的軍隊是護衛長安城安全的禁軍,禁軍在數量上遠不及常規軍隊,但質量頗高,且掌握了禁軍就掌控了長安城中的守衛。將霍冠手裏的禁軍搶過來,對於霍言來說著實是個隻賺不賠的買賣。


    霍言掌控了禁軍後,手裏就有了三支軍隊,勉強可以在和霍茗抗衡的時候保住性命,日後成了太子就可以慢慢的想法子蠶食鯨吞霍茗手裏的軍權了。


    溫良心道,想不到這霍言還有幾分智謀,隻是不知道這主意到底是霍言自己想出來的,還是賀蘭青的手筆?


    想到賀蘭青,溫良眼神微冷,賀蘭青和昭和郡主眼下怕也隻能把寶壓在霍言的身上了罷?畢竟霍茗可不需要他們。


    忽而,淩霜發出一聲驚唿將溫良的思路給打斷,溫良一抬頭隻來得及看見一道黑影掠過,淩霜便暈了過去。


    “你嚇死我了!”溫良低聲怒道。


    霍茗將淩霜往床上一放,低聲道:“不是離國人。”


    “我知道,”溫良低聲道,“這事情怕是沈尚書和你父親、二哥聯手弄出的。”


    霍茗微微怔了,蹙眉道:“沈四海?他……是故意的?可你們還在這裏。”


    溫良道:“你還看不出?雖說這事情會殃及沈府,可你看看這沈府裏都是哪些人?一個小妾扶正的夫人,兩個女兒罷了。沈四海的兩個兒子都不在府中,而他自己事出的時候早就帶著沈箐乘馬車走了。事後,他怕是還會用家人都在長安城裏這件事為自己辯解,狡辯自己與此事無關。他把我們留在這兒就是為了讓我們用自己的命去證明他沈四海與此事無關。”


    霍茗錯愕,喃喃:“這樣說來……怪不得二哥的院子裏出了那樣的事……”


    溫良驀地有了一股不祥的預感:“你難道是說你二哥的正妻……”


    霍茗點頭,沉聲道:“我二嫂被歹人淩/辱,她不堪受此侮辱,自盡了……”


    溫良冷笑:“事後你二哥既可以娶了沈箐,又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原配之死怪罪到別人的頭上,這事情還真像是昭和的手筆。”


    霍茗久久沒做聲,溫良忽而想到這霍言到底是霍茗的親哥哥,她自覺失言心裏也漸漸不安了起來,她眼下不能得罪霍茗。


    溫良一直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麽,她想要踩著霍茗的肩膀將昭和郡主馬氏和賀蘭青扳倒,她想要那對狗男女給她父皇和母後血債血償!她一個人的力量太小了,溫良上一世就是因為沒有與人結盟才落得這樣的下場,她這一世決不能再這樣了。而霍茗顯然會是個極為合適的盟友,況且,看霍茗的意思似乎有意想要同她結盟,不然他又何必求娶她、想幫她換迴原來的身子呢?


    溫良斟詞酌句道:“我剛才失言了。”


    霍茗頓了頓,道:“其實,你在我麵前不必如此,剛才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溫良驚出一身冷汗,霍茗又道:“你從不是一個大度溫婉的人,何必逼著自己改變本性?我寧願你日日開心,也好過你終日壓抑著自己。”


    溫良不知霍茗到底是個什麽意思,隻好繼續保持沉默,兩人相對無言,過了約莫幾個數,霍茗率先開口道:“時間不多了,你想個法子將這些女眷引開,我帶你離開這裏。”


    “不帶著她們走麽?”溫良錯愕。


    “帶著她們走不快。”霍茗淡淡道。


    溫良想了想,搖頭道:“不行,我得帶著她們,留下她們幾個,明日離國人攻過來和那些囚犯一起禍亂長安城,那時候她們這些女眷哪裏還能活命?”


    霍茗蹙眉:“你可知,帶著她們,這一路走下去要多久?況且,留下來也不一定會怎樣,頂多挨餓兩三日罷了。”


    “可外一呢?萬一要是有什麽事情又怎麽辦?她們一屋子女眷,隻有兩個男丁,如果真的出了事,她們的命就沒了!”溫良著急了,雖然竭力克製著不讓自己與霍茗吵起來,可聲音卻有些氣急敗壞了。


    霍茗卻也是寸步不讓,低聲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一個女人打扮成男裝倒還容易,這麽多女眷即便全都換上男裝也極為容易被人認出,路上徒惹麻煩罷了!長安城外頭如今都是窮兇極惡之徒,剩下的都是霍言的人和造反的禁軍,惹出了事端連你的性命都未必能保住了。”


    “可我若是沒有事情呢?我若是沒事,事後她們因為留在這裏喪命,我心裏豈會過意的去?”溫良壓低了聲音氣急敗壞道。


    霍茗仍是冷冷道:“生死有命,沈四海是這沈府的家主,連他都不顧了,你非要扯上自己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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