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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勸好了阿昭和阿凝,溫良開始思考她今後要走的路。如今她這一世最要緊的便是兩件事,其一是履行與白衣男的諾言,同霍茗生個孩子;其二是為她的父皇和母後複仇,讓昭和郡主馬氏和賀蘭青生不如死。


    在旁人看來,她這個已經要被抬去霍茗那裏當個外室的女子要給霍茗生育興許不難,可溫良卻知道,光是這一件事就已經難如登天了。


    當初溫良用盡心思從各處搜羅來無數美人送至霍茗府上,沒想到,霍茗得知是溫良送來的之後,反而勃然大怒,硬生生把那些美人都給嚇哭了,見到美人梨花帶雨,霍茗也毫無惜花之情,反倒是將那些美人全都贈與了軍中的將領,自己一個都沒留。


    後來,溫良有一次狠了狠心,將霍茗留下,隔著簾幕賜他一杯酒,霍茗身後的侍從都以為這杯酒會是至毒之酒嚇得跪地不起,霍茗卻隻問了一句:“這酒是長公主想賜給霍茗的?”


    溫良頷首,霍茗仰頭便將那酒盞裏的酒一飲而盡。溫良自然不會下毒,畢竟,若是霍茗死了,邊疆戰亂如何平息?朝中明爭暗鬥如何權衡?溫良隻是想控製住霍茗罷了,她這一杯,是毒酒,卻不是會讓人喪命的毒酒,而是一種名為情纏的催情之酒。


    喝了酒,溫良便做主將霍茗留在了明武殿。


    “明武殿乃皇宮寢殿,攝政王的極為隨侍佩著兵器,怕是不便入內。”溫良笑道。


    其中一個隨侍似乎想要說什麽,霍茗一抬手製止了他,扭頭對溫良淡淡道:“臣恭敬不如從命。”


    溫良很是滿意,親自引著霍茗來到明武殿的內殿裏,一把掀開簾子,看著霍茗臉上第一次顯出訝異之色,得意的對他道:“如何?攝政王可還滿意?”


    床上一個男伶正睜著一雙桃花眼半睡半醒的看著霍茗,眉眼之間媚意橫生。溫良眼看著霍茗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道,看來是情纏的藥效發作了。


    她笑著作勢要拍霍茗的肩,卻被霍茗躲開了,溫良便道:“攝政王且慢用,此事,本宮絕不外傳。”


    這男伶可是溫良尋遍整個長安城找來的,溫良心道,我就說尋常男子怎會對我挑選的美人無動於衷,原來這霍茗當真是喜歡男色……


    然而,下一刻,溫良卻不知該說什麽是好了,霍茗忽而發起怒來,把那男伶一把扔出了窗外,轉頭幾乎是咬牙切齒的忍著憤怒道:“公主以為臣……有斷袖之癖?!”


    說著,他身子一頓,忽然蹙了蹙眉,似乎在忍著什麽,溫良心裏忽然有些怵然,這情纏的藥性十分猛烈,如今寢殿隻餘下他們兩個,霍茗若真對她做些什麽……


    溫良心一橫,心道,若是對我做了也好,我就當是為楚國做貢獻了!豈料,她剛想開口讓霍茗不必客氣,就看見霍茗扭頭跑了,緊接著溫良便聽見陣陣水浪聲,她急忙跑到明武殿窗前,神武殿前那湖正中正站著一個渾身濕透的黑衣男子,不是霍茗又是哪個?


    溫良驚得合不攏嘴,半晌,才喃喃道:“他……這麽討厭我嗎?寧可跳湖都不想碰我送來的伶人……”


    這件事當年讓溫良覺著很沒有麵子,好幾日沒給霍茗好臉色看,如今想來卻有些好笑了。她坐在馬車上,心想,不知霍茗如今是不是還像以前那般不近女色?若真是如此,她想要和霍茗生孩子還真是難了。


    另一方麵,對付昭和郡主和賀蘭青也實屬不易。溫良如今隻是個二品尚書的庶女,自保尚且不容易,如何對付身為皇親國戚的昭和郡主和身為右相之子的賀蘭青呢?


    “沈姑娘,到了。”簾外是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


    馬車的車簾被掀開,一隻手伸了進來似是要扶溫良,這手看樣子是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的手,雖是上了年紀,卻能看出,這手保養的頗好,手腕上戴著一個成色上好的玉鐲,伸進來後隻靜靜的攤開手掌等著溫良下來。


    溫良扶著這手下了馬車,看見的便是一個容貌溫潤、年紀稍長的女子,定睛一看,卻愣住了。


    “月白……”溫良不覺道,話已出口後才驚覺自己竟說了出來。


    月白姑姑頗為詫異,愣了片刻後才道:“奴婢……確是叫月白,姑娘之前可是見過奴婢?”


    溫良將頸巾向上提了提,淡淡道:“並不,我隻是曾經見過溫良長公主畫的一副畫像,上麵寫了月白兩個字,而畫像上的人與姑姑頗為肖似。”


    說話間,溫良的手心出了薄薄的一層汗,她將手從月白的手上拿開。


    卻見月白悵然道:“是了,長公主過去曾畫過許多人像。”


    溫良鼻尖微酸,眼睛也有些酸澀,她忙扭頭道:“我日後是住在這裏嗎?”


    看此處山野連綿,似乎並不是長安城內的地方,應是霍茗在城外置下的別院,她還以為霍茗會直接在城內找個地方把她扔在那裏,卻不料霍茗竟大老遠的把她帶到了城外,還見到了月白。


    月白點頭:“姑娘暫且在此處將就些日子,日後若是九幽王願意,姑娘興許會進宮侍奉也說不定。”


    說著,月白引溫良進了那宅院,這宅院從外麵看起來並沒多大,可內裏竟是不小,亭台樓閣、水榭小橋一應俱全,時不時有婢子捧著捧盒進進出出,然而,驚悚的是這院子裏時不時的出來些女人嚶嚶嚶的哭聲,直讓溫良聽得膽戰心驚的。


    又是一陣驚悚的哭聲,伴隨著風吹竹葉的瑟瑟聲,溫良一把抱住月白的胳膊,膽戰心驚道:“月……月白姑姑……你、你、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月白茫然,看了看四周:“姑娘聽見什麽聲音了嗎?”


    “嚶嚶嚶……嗚嗚嗚……姐妹們,我們命太苦了啊……”這次不但是哭聲了,還有說話聲!


    溫良嚇得魂不附體,要說她有什麽弱點,那最大的弱點莫過於怕這種忽然傳出來的哭聲了,原因不外乎是深宮之內那些女人之間你死我活的心計給溫良這個長公主留下了莫大的陰影。


    “有!有!好多鬼叫聲,有女鬼在哭,還有女鬼喊命苦!”溫良抱著月白姑姑不肯撒手,緊緊閉著眼不敢去看,渾身上下連發梢都在發抖。


    月白恍然,忍著笑安慰她:“姑娘放心,這裏的都是活人,也並沒有人打罵或是淩虐她們,她們隻是因為一直見不到九幽王,有些悲憤。”


    月白剛說完,溫良再也忍不住了,她“哇”的一下哭出來了,“嚇死我了!”


    溫良抱著月白姑姑哭得稀裏嘩啦,不知是這幾日太想月白姑姑了,還是因為被那些鬼哭聲嚇著了,她一下子迴到了年幼時被月白姑姑抱在懷裏哄睡的樣子,抱著月白不肯鬆開。


    月白遲疑著,半晌,還是拍了拍溫良的後背試著安撫她,溫良嗚咽著,被月白安慰後安心了不少,她離開月白的懷抱,直起身子道:“我難道要和她們住在一起嗎?”


    月白道:“姑娘若要換住處,怕是得與君上商量,奴婢做不得這個主,不過,這宅子大得很,靠後一些的地方是聽不到哭聲的,這兒每間房間的陳設布置都不盡相同,姑娘可以自己挑一間喜歡的房間住著。”


    月白果然沒騙溫良,二人穿過竹林後,那些哭聲當真聽不見了,溫良這才鬆了口氣,兀自走在了月白的前麵,月白看著溫良背影,眼眸忽而有些晦暗不明。


    像嗎?乍一看這外表並不多相像,可這怕鬼的習慣、這走路的姿勢,還有那抱著她不肯鬆手的樣子,都像極了。


    月白沒有說話,靜靜的跟著溫良,溫良一間間的查看這些房間,最後卻似乎每個都不是十分中意。半晌,月白咬著下唇略略猶豫了片刻後,道:“姑娘請隨我來。”


    溫良點了點頭,跟著月白穿過遊廊,未曾想她們所在的院子後麵竟別有洞天,她跟著月白繞過院內的瑟瑟青竹,沿著曲折的石子路走近了那藏在竹林中的園舍。


    溫良隨手打開一間房的房門,這房間看起來是一間茶室,內裏的布置極為雅致,檀木茶幾上是一套質地溫潤的翡翠茶具,紫銅仙鶴香爐燃著嫋嫋香氣,其中的陳設都是溫良喜歡的。


    溫良又打開一間房間,這次是一間書房,裏麵幾乎搜羅了市麵上所有的有趣的話本,溫良隨手拿起一本,樂了,居然是她最喜歡的一幕戲——醉春枝!


    溫良一間間看下來,發覺這裏的每間房間無一不是一派風雅,室內的擺設雖奢靡卻不會顯得俗氣,看來布置這裏的人費了不少心思。


    “姑姑,我能住在這兒嗎?”溫良自覺這裏真是太符合她的喜好了,仿佛專門依照這她的喜好布置的一般,她一瞬間就挪不動步子了。


    月白含笑頷首,微微側身,道:“姑娘請隨我來,這裏剛好有兩間臥房。”


    溫良歡喜應了,跟了上去,推開門卻愣了:“這……這房間……好華麗!”


    確實華麗,這房間完全是比照著溫良在宮裏的寢殿布置的,連桌上茶盞擺放的位置都極其相似。驚得溫良幾乎要脫口而出了,這霍茗弄了這麽一間別院,又將這房間布置得和溫良的金陵殿寢宮如此相似……他到底是要做什麽?!


    溫良一把合上了房門,退了出來。


    “姑娘不進去嗎?”月白道。


    溫良搖頭:“不必了,這房間太華麗,我不過爛命一條,哪裏配得上這樣好的房間,我還是迴前院去住罷。”


    溫良打定了主意,女鬼就女鬼好了,她寧可和女鬼在一塊,也不想留在這裏,這太詭異了,霍茗一個從不近女色的攝政王,居然收拾出來一間和前朝公主寢殿一模一樣的臥房、還把她這個和前朝公主同名的女人找來了,這到底是多大的仇多大的恨啊,死了之後還要找個替身繼續折磨嗎?!不是已經厚葬了她的屍首了嗎?難道厚葬之後又反悔了、可又不好意思把她的屍首拖出來鞭屍,所以才找了個替身收藏著,留著心情不好的時候折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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