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雪依屈膝準備往梁上躍的時候,尚早伸手一把抓住了梵雪依的手臂,躍起的身體硬生生被拽住,上衝的力道被迫改了方向,梵雪依一個不穩,轉身朝著尚早撲落下來。


    “喂!”


    “啊……”


    當兩人迴神的時候,已經倒在地上,梵雪依就撲倒在尚早的懷中,靠在他的胸前,能夠聽到心髒跳動的聲音。


    梵雪依神色有些慌忙的要起身,卻被尚早拉住。剛剛洗過還很潮濕的頭發打著綹落在尚早的身邊,有一綹發梢正好落在尚早的脖子上,有些涼,有些癢。


    一個穿著男人衣衫的冷豔女子就這樣濕著頭發伏在自己身上,有幾個男子能夠抗拒?尚早情不自禁的想要將她拉的更近一下,就在此時,梵雪依臉上的鐵麵具忽然滑落下來砸到了尚早的身上,失去麵具遮擋的左半臉,露出了那因為沒有眼珠和肌肉萎縮而導致的凹陷。


    麵對這樣一張可怖的臉,方才的迷亂一掃而光,尚早連忙放手鬆開了梵雪依。


    沒有了束縛的梵雪依急忙起身,轉過身背對著尚早,不去看他,剛才那樣近的距離,她的心跳也不由自主跟著尚早的心跳一起有力的跳了起來。


    尚早起身,撿起地上的麵具,麵具雖有幾分粗狂但上麵的紋路卻不失精致,不像是手藝熟練的工匠做的,尚早將麵具遞給梵雪依:“你做的?”


    梵雪依搖頭,接過麵具戴在臉上,緩緩說道:“是冬寒做的。”


    “你的眼……?”


    “遇到一隻妖,一場意外。”梵雪依平淡的迴答,單聽聲音好似這些與她沒有半分關係,但她心中卻是在意的,不是容貌,而是……


    梵雪依抬手撫上臉上的麵具,當初她一時大意失去了左眼,如今這件事,萬不能再大意了。


    梵雪依再次朝前走去,尚早再次拉住她,指著床說道:“你就睡這裏,這梁上的君子還是我來當吧。”言畢鬆開了梵雪依,縱身一躍,飛上了房梁,他在梁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了下來。


    梵雪依一直看著他,直到他坐下準備合眼,梵雪依動手解下了身上的外衣,然後用力一抬手,朝著尚早扔去。


    感到有東西飛來,尚早猛地睜開雙眼,出手準準的接下了飛來的衣服,有些不解的看著梵雪依,梵雪依轉身和衣躺在了床上,淡漠的說道:“夜裏涼。”


    尚早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彎起。


    翌日,天隻是蒙蒙亮,梵雪依便從床上爬了起來,她害怕在丫鬟忽然進來然後發現躺在床上的是自己而不是尚早,簡單的穿戴一番之後,便朝著梁上的尚早說道:“喂!醒一醒。”


    睡的正香的尚早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披在身上的衣服便滑落了下來,房梁可不像床榻,那麽窄的一根木頭一翻身肯定會掉下來。


    梵雪依見尚早翻身,無比緊張的上前站在梁下,唯恐他掉下來,然而最後卻直接到了一件衣衫,她抬頭望去。


    尚早仍舊閉著雙眼晃晃悠悠地靠在梁邊上,梵雪依懸著的一顆心落了下來,再次喚道:“少莊主,尚早!起來啦!”


    尚早仍舊沒有反應。


    晨光已經開始透過窗戶斜照了進來,梵雪依在手中聚集起一團靈力朝著尚早擲去。


    感受到靈力的靠近,尚早立刻從夢中驚醒,本能地閃躲,卻從梁上落了下來,衣袂在空中發出輕微的聲響,在落地之前,尚早已完全清醒,身體一扭,穩穩地站在了地上。


    梵雪依帶笑看著他,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揶揄。


    “去床上睡吧,一會兒丫鬟該進來喚你洗漱了。”


    “你呢?”尚早挑眉問道。


    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梵雪依沒有理會尚早,直接飛身一躍到了房梁之上,躺下了。


    尚早笑了笑,打了個哈欠,兀自說道:“好困啊,躺床上睡個迴籠覺。”


    梵雪依聽著尚早掀開被子躺下,緩緩睜開了雙眼,一醒之後她便睡意全無,忽地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她翻身從梁上下來,準備出門一看究竟。


    “你要去幹什麽?”尚早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梵雪依。


    梵雪依帶著拒人千裏的語氣說道:“我去哪與少莊主無關。”


    “你是要去看外麵發生了什麽事嗎?”尚早道出了梵雪依心中所想,梵雪依微怔,尚早坐起身歎道,“我勸你還是不要去的好。”


    “你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事?”


    尚早點頭應道:“知道。”


    “發生了什麽事?”


    梵雪依一臉你不告訴我我就自己出去看的架勢,尚早歎息一聲,說道:“你不會想知道的。”


    梵雪依揚唇輕笑,這話說的有幾分意思,她看著尚早那凝重的臉色認真的說道:“我想知道,你告訴我!”


    尚早輕笑,他就知道會是如此,所以也很幹脆的說道:“應該是他們將冬寒和徐浪的屍體抬迴來了。”


    “你說什麽?”梵雪依大驚。


    冬寒的屍身……


    冬寒的屍身……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梵雪依神色慌忙地朝著外麵走去。從她醒來至今,冬寒是除了蘭熙之外,她最在乎的一個人。


    就在梵雪依準備開門的時候,身邊忽然襲來一陣颶風,眨眼間,尚早竟然已經從床上來到了梵雪依的麵前擋住了梵雪依的去路,而梵雪依伸出的手正好落在了尚早的腰間。


    “為何攔我?”梵雪依問道。


    尚早拉住梵雪依的手逼上前來:“人已死,屍身而已,何必執著?”


    在尚早的注視下梵雪依緩緩垂下了眼眸,尚早說的沒錯,冬寒已死,留下的那……不過皮囊而已。就在梵雪依心情失落之時,忽然感到前方飄來一片微光,光芒很微弱,卻很溫暖。


    她輕輕抬起手想要觸摸的時候,那片微光卻在瞬間散做了千萬片,消失在了空氣中。


    眼淚刷地流了出來。


    “你怎麽了?”見到梵雪依忽然落淚,尚早皺起眉頭疑惑地問道,他看不到梵雪依所看到的那片微光,也感覺不到那片微光的意義。


    “思…念!”梵雪依戚戚然說道,“剛才的,是冬寒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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