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那張施了厚厚脂粉的臉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若是平常人家用的那種劣質脂粉,此時怕都會簌簌地落下來。


    她本沒有指望蘭熙能夠真的拿出一幅百子千孫圖來,隻是想要為難蘭熙,讓她日夜趕工繡圖。


    “好。”長公主一把奪過梵雪依手中的繡圖,極力保持著平靜和儀態,“這圖,本宮就收了。”之後便一臉傲氣的甩袖轉身,但是那離去的身影怎麽看都像是一個鬥敗的公雞,哦,不!是鬥敗的母雞。


    翌日清晨,天色有些昏沉。


    梵雪依早起下樓的時候,正好碰到蘭熙在擺放碗筷,梵雪依撓撓頭,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我睡過頭了嗎?”


    蘭熙十分慈祥的說道:“可能是外麵天色有些陰,所以你的身體就以為天還沒亮呢。”


    梵雪依一笑,因為身體的感知錯誤,所以睡過了頭,這樣的解釋似乎還蠻有趣,她來到蘭熙的身邊發現蘭熙今天的氣色特別的好,她從蘭熙身後一把摟住了蘭熙的腰,嬉笑道:“娘,今天有什麽好事嗎?心情這麽好。”


    “因為啊,娘做了一個美夢。”蘭熙將梵雪依拉倒自己麵前,看著她說道,“娘夢到娘抱孫子了,一個粉嘟嘟的大孫子,邁著小碎步邊笑邊朝我跑來,口中還喊著‘姥姥,姥姥。’你說夢到這麽好的事,能不開心嘛!”


    蘭熙兀自講著自己的美夢,講到最後卻發現梵雪依目光飄渺,並沒有在聽,她輕輕喚道:“雪依,你在想什麽呢?”


    “啊?”梵雪依從幽思中迴神,看到蘭熙擔憂的模樣,說道,“我隻是忽然發覺一件事。”


    “什麽事?”蘭熙也很是疑惑。


    “我……”梵雪依緩緩地說出口,“好像……從來都沒有做過夢!”自從她醒來至今,差不多已有一個月,可是她真的一次夢都沒有做過,每一晚都睡的很沉。


    夢,反映了人的潛意識,是身體內外各種刺激或殘留在大腦裏的外界刺激引起的景象活動,弗洛伊德在《夢的解析》中曾經說過,每個人每天都會做夢,隻是大多數的夢不會被人記住……


    “弗洛伊德?”想到這裏的梵雪依忽然開口說了一句。


    蘭熙一頭霧水的問道:“福……瑞……德?那是什麽?”


    “啊?”梵雪依猛然發覺自己自己一時說漏了嘴,便開始充楞打哈哈,“什麽福瑞德?”


    “沒什麽,我剛才聽到你忽然喊了一句……”


    “哦!可能是昨晚沒有睡好,娘,我們快些吃飯吧,人們常說吃的好睡的好就是有福,我昨晚沒有睡好,丟了一半的福,現在可得抓住另一半的福。”梵雪依端起桌子上的碗筷朝蘭熙笑道。


    “也對,菜涼了就不好吃了。”蘭熙也坐了下來,準備吃飯。


    梵雪依卻笑不出來了,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在剛才腦中閃過弗洛伊德的名字之前,有關於“人”的記憶她一點兒都想不起來,如今忽然冒出來一個弗洛伊德,或許是個突破口,能夠想起些什麽。


    可是梵雪依的希望很快就落空,因為她想起,在她聽說弗洛伊德這個名字的時候,這個弗洛伊德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死人!


    又一絲記憶的亮光在梵雪依的腦中閃過。


    弗洛伊德……弗洛伊德……亞裏士多德、蘇格拉底、柏拉圖、老子、孔丘、牛頓、蔡倫、哥倫布、諸葛亮、默罕默德、愛因斯坦、榮格、達爾文、哥白尼、成吉思汗、張衡……


    循著這絲亮光,梵雪依腦中出現了一大串的人名,無一例外的,每一個都是在他們死後梵雪依才得知他們的姓名,也就是梵雪依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梵雪依。


    想到這麽多的人,都是已經去世的,梵雪依在生時互相認識的人一個都想不起來。


    她的記憶為何會如此離奇?


    就連梵雪依自己都開始感到不可思議,心底也生出一股更為強烈的衝動,一定要去央山羽宿宮找到紫碩神君,向他問清楚,她,究竟是誰!


    可是……


    梵雪依抬頭看了一眼正在吃飯的蘭熙,看著她長了皺紋的慈祥的臉,心中想到,此時她還沒有弄清楚那隱藏在暗處觀察他們母女的人是誰,她總有一種不安的危機感,她放心不下,將蘭熙留在流雲宗至於這重重的謎團中。


    “雪依,你怎麽不吃?一直看著娘做什麽,我臉上有米粒?”蘭熙茫然的說道。


    “沒有什麽米粒,女兒隻是覺得,娘臉上的皺紋好慈祥,好溫暖。”


    蘭熙笑了:“你這孩子,竟會說些好聽的話,皺紋怎麽會好看,快吃飯!”蘭熙的語氣雖然是在責怪,但是眼角的笑意分明更深了。


    梵雪依也笑了:娘,就算我不是您的女兒,我也早已將您當作了我最親的娘親!


    “雪兒!”


    晌午的時候,冬寒忽然踏著秋風從外麵走了進來。


    這一天該是梵紫依跟著破封山莊迴去的這天,梵雪依正換了衣服準備去前麵送梵紫依一程。


    看到冬寒一臉的凝重,便問道:“怎麽了?”


    “尚莊主今日不打算離開了。”冬寒說道,“師傅和尚莊主決定要在流雲宗為他們大小姐和少莊主舉辦婚禮,而且……”


    在流雲宗舉辦婚禮?梵雪依微微蹙起了眉頭,通常男女成親儀式都是在婆家舉行,在女方家裏舉辦婚禮,這很不合常理啊。


    “而且什麽?”


    冬寒臉上劃過一絲羞澀,微攏的唇瓣是關不住的笑意:“而且師傅說,我們的婚禮和大小姐他們一起舉行。”


    梵雪依大為吃驚:“啊?”


    “你是說真的嗎?”從外麵端著菜筐子走進來的蘭熙偶然聽到了冬寒的話,十分激動的將筐子放到桌子上,欣喜的看著冬寒。


    “蘭夫人。”冬寒禮貌的朝蘭熙打了一個招唿之後,說道,“是的。”


    “太好了,雪依,娘終於要看到你穿上嫁衣嫁人的這一天了,呀……”蘭熙忽然驚愕的說道,“說起嫁衣,娘都沒有為你準備嫁衣,真是老糊塗了,這種衣裳怎麽會忘了準備呢!冬寒呐,成親是在哪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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