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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達一周的軍訓在開學典禮上迎來了落幕,全體師生在偌大的操場上,頂著飄飄細雨,望著主/席台。


    高一新生蹲坐在地上,軍綠的帽簷遮過眼睛,總共二十七個班,在操場上形成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似乎每屆高一新生的軍訓教官都一樣,無聲無息的來,無聲無息的走,當學生們匆匆反應過來時,隻能看見那提著大包裹義無反顧離開的,剛強而魁梧的背影。


    漸漸消失在縹緲的霧氣中,伴著雨,一路前行。


    主/席台上的領導、教師還在滔滔不絕的發表演講,學校廣播響亮的迴放。


    似乎女生的情緒都格外容易被帶動,又脆弱,知道教官離開,發泄著心裏的不舍,有一個人開始眼紅,接二連三的,發出低低的抽噎聲。


    一種離別悲秋的氛圍逐漸在蔓延。


    像是應了《成都》那首歌的歌詞:“分別總是在九月,迴憶是思念的酒。”


    靳呈最是受不了女生嬌滴滴的哭,覺得這種情緒來的莫名其妙,煩躁的把軍帽摘下來,將碎發全部捋在腦後,重新扣上,人也往旁邊挪了一些。


    忽然瞥見一張冷漠如斯的清秀臉旁,靳呈頓了頓,拿腳尖去抵了抵前方那人的腰。


    葉允清轉過身,目光冷清的與他對視,“怎麽?”


    靳呈說:“你為什麽不哭?”


    葉允清:“我為什麽要哭?”


    靳呈衝著那些哭的女生抬了抬下巴,“你看她們都在哭。”


    葉允清無語的抽了抽嘴角,無奈的看著他,“我又不是她們。”


    靳呈挑眉:“……”


    “哦。”


    葉允清轉迴去,沒蹲坐,而是直接坐在有些濕漉漉的地麵,曲起雙腿,手很長,碧藕似的,微微環住雙膝,下巴抵在膝蓋上。


    軍帽的帽簷不低,露出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五官不是美豔的那種精致,而是讓人眼前一亮不容易忘記的清純。


    從靳呈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她白皙好看的側臉,鼻子小而挺,嘴巴因為膝蓋的擠壓,微微彎著,軍訓時不準披頭散發,不同於其他時候,她辮了馬尾辮,搭在背脊上,弓著身,背後一道明顯的弧度。


    從來沒有這麽認真的打量過她。


    在他的印象中,老媽常常念叨的幹女兒葉允清,是個來自鄉鎮的小姑娘,成績好,但是比較內向。


    他從來沒去過鄉鎮,更沒見過農村是什麽模樣,腦子裏的印象就是田、地、黃土、土房,落後,而來自這些地方的人,應該就是一身土氣,人黑,個子小,什麽都不懂。


    而當靳呈去火車站接葉允清,第一次見到她時,那種狹隘的認知,完全被顛覆。


    葉允清並不黑,相反很白,皮膚水嫩嫩的,都能掐出水來那種。


    個子也不小,身材高挑,比他以前見到過的女生都高。


    也不土,雖然第一印象是個穿白短袖七分褲的漂亮女生,但氣質絕對不差,相反是那種冷冷清清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靳呈換了個姿勢,動作有些大,旁邊那人看著他,畏畏縮縮的退的很遠,腦門上就差寫“惹不起”三個大字。


    他又往後坐了一點,一條腿直放著,一條腿曲起放在手肘下,動作懶散,神色也淡淡的。


    抬了抬眼去看主/席台,教導主任在講話,說的話他都已經聽過千八百遍了。


    正說著“身為一名高中生的意義是什麽”。


    從他初中聽到高中,每年開學典禮都有。


    以此告誡驚醒高中生,讓初中生做好心理準備。


    十分無趣。


    靳呈收迴視線,又漫不經心的瞥向葉允清,掃了她兩眼,見她一副好學生模樣的聽得認真,輕撇嘴角。


    倒真是……目光忽而一頓。


    落在她的褲兜處,緊緊的盯著那抹灰色。


    雨下得越大了,但也不急,輕緩的,有雨滴落在她的鼻梁上,葉允清抬手把帽子扯得更低,動作之間,腿也不自覺的挪動了一下。


    一個灰色的東西順著她的褲兜滑下來。


    直到靳呈看得清清楚楚。


    是個打火機,灰色外殼。


    他伸手撿起來,身邊有幾個男生看過來,他冷冷一瞪,急忙的轉過頭裝瞎子。


    灰色的打火機握在他的手中,他眸色深邃,神色莫名,火機跟平常的不一樣,外殼上有突兀的線條和烙印。


    將火機翻了個身,靳呈指尖摩挲著那兩個英文字母。


    c&y


    葉允清,y,葉。


    那這個c又是誰?


    原來那天晚上他真的沒有聞錯,更沒猜錯。


    她抽煙。


    原來他老媽口中那個乖巧聽話又懂事的幹女兒,會抽煙。


    倒真是令人意外啊。


    不由得,靳呈又多看了葉允清一眼。


    ***


    上午的開學典禮結束,下午也沒繼續下雨,反而出了太陽,天空還掛著一道耀眼的彩虹。


    少女心澎湃的女生們下了課趴在走廊的欄杆處,心情興奮又激動的朝天邊看。


    仿佛上午教官們的離別時的憂傷一掃而光,取而代之是對美好事物的喜悅。


    上晚自習之前葉允清去了頂樓的天台,打算抽一根煙,摸火機的時候沒摸到,咬著煙,兩手齊齊上陣,所有能翻的兜兜翻了個遍,沒有。


    她想到中午迴了靳家換衣服,火機應該是一並隨著軍訓服換下來了,但她也不確定,恰好上課鈴聲打響,她把煙收了,折身迴到教室。


    第一時間去翻桌肚,四周找了一陣沒有找到,就把裏麵的書全部搬出來,堆在桌麵上。


    林子航翹著腿,一下沒一下的晃著,見葉允清的動作,拿手戳了戳靳呈的肩:“阿呈,葉妹妹她找什麽呢?”


    靳呈停下轉筆的手,往那邊輕描淡寫的瞥了一眼,心不在焉的迴答:“我怎麽知道。”


    “你問問?”


    靳呈白他一眼,“你自己怎麽不去問?”


    林子航不服氣,把他推開,歪著腦袋問葉允清:“葉妹妹,你在找什麽呢?”


    葉允清動作沒停,桌肚裏的書全被搬出來,現在裏麵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沒什麽。”


    她搖頭,臉上卻浮現出一股焦急與慌張,卻是不由自主的去摸褲兜和衣兜,挨著摸了個遍。


    沒有。


    還是沒有。


    她閉了閉眼,抿唇,整個人朝後仰去,仔細迴想。


    也不確定到底是丟了還是在靳家。


    靳呈目光幽深的盯著她,臉上卻是麵無表情的。


    因為沒有找到火機,葉允清整個晚自習都魂不守舍的,好不容易熬到放學,下課鈴聲一響,衝出去,也沒等靳呈,直接往靳家衝。


    林子航抱了籃球迴來,拍靳呈的肩,沒看見葉允清,疑惑的問了句:“誒?葉妹妹人呢?”


    “走了。”


    靳呈冷冷的丟下兩字。


    “啊?”林子航張大了嘴,驚訝道:“沒等你啊。”


    靳呈直接無言,抱著臂迴家。


    ***


    葉允清迴到家,去臥室找換下來的軍訓服,沒看見,想到一個人,匆匆跑下樓。


    “張媽,你是不是去過我房間?”


    張媽在廚房準備夜宵,聽見她的聲音,連忙從廚房出來,擦了擦手。


    “是啊,我去拿了你的衣服洗。”


    “那個軍訓服?”


    張媽點點頭,“對啊,怎麽了?”


    葉允清皺著眉,“那你有沒有看見什麽東西?”


    張媽覺得奇怪,但也認真的迴答:“沒有啊,你是不是丟了什麽?要不要我幫你找找?”


    葉允清抿了下唇,抬手捋了一把頭發,深吐出一口氣,“褲子裏麵沒東西嗎?”


    張媽連連擺手,“沒有沒有,我都摸過了,裏麵是空的,沒有什麽東西。”


    見她著急的模樣,又問:“你是什麽東西丟了?你說出來聽聽,我去幫你找找。”


    葉允清勉強的笑了一下,搖了搖頭:“沒什麽,張媽你去忙吧。”


    “誒。”


    張媽點頭,又轉身去廚房。


    葉允清在沙發上坐了會兒,煩躁的揉著自己的頭發,咬了咬唇,猛地站起來。


    “哢嚓——”


    門從外麵被推開,靳呈走進來,吊兒郎當的,臉色不怎麽好,看也沒看葉允清,直接就往樓上走。


    葉允清恰好也要上樓,就跟上去。


    靳父前天出差去了外地,靳母也跟著一起去了,叮囑張媽照顧好兩人,也叮囑過靳呈要好好和葉允清相處。


    “喂——”


    走到臥室門前,葉允清正準備打算推門進去。


    前麵那人突然轉過身,叫了她一聲。


    葉允清沒有想迴應他的心思,握上門把的手微頓,側了下身,不言不語冷淡的看著他。


    似在問,幹什麽。


    靳呈無趣的扯了下唇,眼角微微上挑,帶著抹似有若無的諷刺。


    他像是變魔術似的,手裏忽然出現一個東西。


    攤開手掌,直直白白的落在葉允清眼前。


    她瞳孔猛地一縮,震驚的看著他手心的灰色打火機。


    “怎麽會在你這裏?!”


    聽見她質問的語氣,靳呈笑了笑,有些輕浮的。


    他上前了兩步,比她高一個腦袋,居高臨下的低看著她,黑眼睛裏帶了促狹的笑意,又仿佛從眼底漫出絲絲的怒意,不易察覺。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股莫名其妙想要生氣的情緒是怎麽來的。


    還來不及他去捕捉,就已經從心底劃過,不值一提。


    他微微翹起唇角,也沒把手中的打火機還給她,離她又近了,抬手,抵在牆麵。


    她被他圈起來,背貼著牆麵,迫不得已仰頭看他。


    不是熟悉的,陌生的屬於靳呈的氣息將她籠罩。


    幹淨、清爽的。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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