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在跳,30,29,28……


    她記得,她當然記得啊。到後來阿北差點去買了黃牛,一張4888,兩張就差不多一萬。


    那時恰逢初二在寄養家庭定期迴基地集訓,她抱著它蹲在牆角吸鼻涕,跟阿北說不要周傑倫了,太貴了,我們不要了。


    然後阿北就在她身邊唱了一晚上的周傑倫,唱到最後聲音都啞掉,就像阿杜在唱《可愛女人》。


    15,14,13……


    可是題目是,兩個人都喜歡。


    到底是他喜歡著她的喜歡,還是應該她熱愛著他的熱愛?


    怎麽連阿北的記憶,都變得如此模糊了呢?


    「夏焰,還剩5秒了……」初二汪嗚一聲。


    她手一抖,選了a.周傑倫。


    「默契為零!mr.pris選擇d,venus選擇a」


    兩人間的屏障消失,白衣樂師重迴身邊。他頭頂上方有小小的字樣「3/3」,而夏焰的頭頂是「1/3」。


    按照題型推斷,這是七城中的搖光——陪伴之城。


    她和阿北有關陪伴迴憶的默契,沒有過關。


    「沒關係的,夏焰,」阿北將她拉至身前,握了握她的手,「沒必要難過,再來就是了。」


    不,不是難過,就是覺得哪裏出錯了嗎?


    「要不要,我同你去打一架?」他繼續寬慰,想讓她把皺起的眉毛舒展開來。


    「不了,今天狀態不太好,有點累。」夏焰搖搖頭,「阿北,今天先到這吧。」


    「好,」阿北鬆開她,負手在背後,「雖然,我覺得難過的應該是我才對,會不會有一天,你就會慢慢慢慢地,忘了我。」


    就像《尋夢環遊記》裏說的那樣。


    the real death is that no one in the world remembers you.


    (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沒有一個人記得你。)


    「不會的,我會永遠記得你,」夏焰拚了命搖頭,然後還蹲下來拉了拉初二,「還有初二也是,我們三個會永遠在一起。」


    初二在一旁,小小聲「汪嗚」了一下。


    阿北笑了笑,背後的手慢慢拿到前方,遞給她一朵小小的淺白色。


    是一株白蘭花,被串在一根細細的線上。抵至鼻尖,是沁人的香氣。細線繞頸,他把它掛在夏焰的脖子上。


    「這樣你就能記得我了。」


    夏焰走下樓的時候,顧長庚正在給石壁上的藤蔓噴水。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她拾級而下,他擰了擰眉頭。


    怎麽迴事,每次見那隻狗都不開心。


    「才半小時就下來了?」他不去看她,若無其事問了一句。


    「嗯。」她隨口應著,突然像想到了什麽,「你說『認知記憶』和『事實記憶』也許會存在偏差,會不會是『事實記憶』被解讀有誤呢?」


    「不排除這種可能,所以需要進一步輸入和校正。」


    「啊,這樣……所以並不是我忘了,也有可能解讀有誤導致阿北或者初二記錯了。」她神情發怔,喃喃自語,繼而又望向顧長庚:「我明天能再來嗎?」


    她鐵了心,要讓阿北跟初二的記憶與她是一致的。


    他有些心煩,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失控,可是又忍不住,寧可那失控發生在他這裏。


    「可以嗎?」她繼續纏著追問,怕他不肯,突然想到一個交換條件,「作為感謝,姐姐帶你練級!」


    姐姐?


    顧長庚眉毛一挑。


    「我看了你的身份證,你比我小兩個月呢,」夏焰下巴一揚,「快叫姐姐。」


    他扶了扶額:「小時候太奶奶給我改小了一年,為了讓我晚一年上學。」


    「嗯?為啥?」夏焰不解,通常都是想提前上學的,怎麽還有人想推後。


    「因為腦子有病。」


    「啥?」她隻當他在糊弄。


    「我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腦子,看過的信息總是過目不忘,然後再亂七八糟湧出來,」顧長庚想起那些不堪的過往,隻覺得遙遠得仿佛不是自己經歷過的,「其實晚了一年也沒解決什麽,我的小學還是糟糕得一塌糊塗,還被同學說是鬼怪。直至我遇到李醫生,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病叫『超憶症』。」


    夏焰怔住了。


    原來他說「我看過的事,沒有什麽能忘得掉」,是真的,不是凡爾賽。


    「對不起啊。」


    「這有什麽好抱歉的,」他風輕雲淡地笑笑,單手插褲袋,低頭看她:「所以,叫哥哥。」


    嗬。


    夏焰被占了便宜,氣不過,從他另一手搶過那花草噴壺,對著他就是兩下。


    噗噗,噗噗。


    他冷不丁被噴了一身,頭髮眉毛肩頭上全是細細的水珠,那一絲涼倏然趕走了心頭的燥。


    見她舉著那壺咯咯笑著,便伸手一撈想要奪迴。


    可她偏偏死死不撒手,連人帶壺向前撞去,直直撞向他的胸膛。


    海風中有清涼的薄荷香氣,瞬間包裹著她。


    夏焰愣了一下,鬆手,後退站好。


    他們不是青春期的小孩了,那種「噌」一下就紅到耳朵根的羞澀,沒有。


    取而代之的,是唿之欲出而又幾乎無法克製的情愫與欲望,如同魚線一般將兩人越勒越緊,仿佛單憑自身快要無法唿吸,隻能相濡以沫。


    夜鶯和鯨日日夜夜的心事,撞了個滿懷。


    「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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