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報主?」陸堯問道,以他在《遙遠的天空》裏的戲份,說是男主角實在有些勉強。


    「恩,不過你獲得最佳男主的可能性不高,最好的情況就是,拿到最佳新人,然後入圍最佳男主。」配報主和主報配都是電影圈常用的報名手段,但是同劇組有資歷更高的肖旭也報了最佳男主的話,陸堯入圍的可能性都很低,更別提獲獎。


    楚奕給他報最佳男主不過是抓住評委們「分蘋果」的心理,既然演技足夠出彩的陸堯因為給前輩讓路而錯過了原本可以入圍的最佳男主,那麽在最佳新人獎項上給予一番補償也不是不可以的。


    「你們來啦?」編劇艾森看到了他們,和他們打了個招唿, 「現在在拍愛德華的戲份呢。」


    她衝著陸堯調皮地眨了眨眼睛,揚起一個友善的笑容, 「嗨,可愛的小傢夥,你那天的表演可真棒。」


    「謝謝誇獎,可愛的女士。」陸堯也笑著迴答, 「這是我的經紀人,楚。」


    「你好,楚。」


    「你好,艾森。」


    「等麥可拍完這個鏡頭,就可以和你們簽字了。但是今天拍攝不太順利,愛德華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好,也許是昨晚下了雨,他沒有休息好。」艾森歉意地看著陸堯和楚奕。


    陸堯探頭看了一眼,愛德華正坐在白色的牆體前坐著,看著牆上的日曆發呆,認出來可能是在拍布萊特在知道總統下令讓他配合國安局抓捕傑克時的內心獨白戲段,這個鏡頭對於布萊特這個角色來說,確實十分重要,幾乎是將布萊特對於國家的忠誠和堅守,以及對傑克的迷戀和不舍剖開解析在觀眾眼前。


    艾森一邊招唿後勤給幾人拿水,一邊說: 「等簽了合同,你就可以進組了,不過出於對愛德華的精神狀態的關懷,我們需要先集中拍攝他的部分。」


    看陸堯似乎不太理解,她便解釋道: 「愛德華是一個好演員,但他太愛演戲了,他拍完上一部電影才休息了兩個月,在接到我們的邀請之後,又立刻進組了。我們都很擔心他會承受太多的精神壓力。」


    「所以你進組之後,可以先熟悉一下劇本,並且和其他演員相互認識一下。畢竟,我們要相處很長的一段時間呢!」她笑著說。


    陸堯點了點頭,然後將視線投向片場中心。


    愛德華呆呆地坐在地上,在這種正在做艱難抉擇的時候,他已經完全沒有了平時的風度翩翩,他甚至想抓住自己的頭髮來迴撕扯。


    他抬頭看著日曆,嘴裏喃喃自語, 「還有九天。」還有九天,他就將會永遠失去他心愛的少年,甚至,還可能要親手將他抓住,將天性嚮往自由的無拘無束的少年關押起來,然後——親手殺死他,或者是親眼見證他的死亡。


    「不!」僅僅是一陣聯想,便讓愛德華的腦門冒出來細密的汗珠,他急促地唿吸著,眼神渙散驚恐,像是見到了什麽他不願意見到的極端恐怖的場景。


    「為什麽,為什麽?」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上帝會給他出這樣一個難以選擇的選擇題。


    他顫抖著手,眼眶通紅,眼白上布滿了血絲,下巴上也盡是暗青色的胡茬,讓他看起來狼狽得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的手無處可放,胡亂揮舞間摸到了他自己的配槍。


    冰冷的槍管像是附加了冰雪的魔法,讓他如墜冰窟,他打了個冷戰,想到了那個代表著他內心深處的恐懼的場景,心如死灰,臉色也灰敗了下去。


    但很快,他難看地笑了一下,手也不抖了,好像終於做了什麽艱難的決定。


    「cut!」


    雨聲停止了,麥可有些生氣地大喊道, 「愛德華,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你的感覺不對!你的眼神,太流於表麵了!」


    愛德華也十分抱歉, 「麥可導演,我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他轉過頭,看見了陸堯,然後眼睛一亮, 「不,導演,我覺得我可能需要堯來幫助我,我需要他!」


    麥可摸了摸下巴,又打量了一下陸堯,答應了他的請求。


    陸堯在聽到工作人員的請求的時候,有些驚訝,因為在他旁觀看來,愛德華的表演已經十分飽滿動人。


    陸堯依照愛德華的請求站在了攝像機的後麵,開拍之前,愛德華靜靜地看了他良久,眼神逐漸變得深邃而痛苦。


    當一切重新開始的時候,陸堯不得不承認,他被愛德華的演技給驚到了。


    明明是一樣的台詞,一樣的動作,一樣的順序,監視器中的畫麵卻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樣,和之前完完全全不是同一個等級的效果了。


    愛德華的每一個眼神都仿佛是即將溺水的人,他的痛苦就像是潮水一樣像觀眾們湧過來,明明眼睛沒有盯著陸堯,陸堯卻分明覺得自己在他的眼睛裏看到了求助的信息。


    是的,布萊特在向傑克求救。


    這個抉擇太過痛苦,愛德華已經無法承受,他選擇了向陸堯——他此時心中的傑克求助,在此刻,他已經完完全全就是布萊特,這就是體驗派大師的演技!


    「ok!」


    麥可有些高興地打了個手勢,然後對陸堯說: 「多虧了你,愛德華他總算找到感覺了,你知道的,他們這種體驗派,總是有著一些奇奇怪怪的毛病。」


    陸堯自然不會介意。


    就在這時,愛德華忽然跑過來,一把抱住了陸堯,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下來,眼睛裏滿滿的都是失而復得的喜悅,聲音也有些語無倫次和哽咽, 「太好了,你還在這裏,你還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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