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渾身肅然,神色也從原先的呆滯中恢複到此刻得緊繃,轉身就往門外衝,似乎想到什麽,又停下步子轉頭對我說道:“大嫂,你呆在都督府中,千萬不要外出。”

    我心中一熱,跌跌撞撞的往日照身前攔去,“日照,聽大嫂一句可好?”心中隻想著,晚一刻相見,也許日照便可以接受這樣一個殘酷的真相。

    “大嫂可是不想我出戰?”日照瞪大了眼睛,渾身氣極發抖,“梅蘭的事情我斷然不會相信。就想當初大嫂嫁入梁家,大哥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初衷不是?如果連自己愛的人都不相信,這世間還有可以相信的人嗎?”抖動的雙手從懷中牽出一條紅綢,緊緊貼在臉上,“是我出征的時候梅蘭親手掛在我的脖子上的。”

    我一把扯過紅綢,扔在地上,心痛地說道:“梅蘭是你的愛人,可也是我的親人。如果沒有確實的證據,將軍會下令緝拿?日照,這些日子以來,為何我們會屢戰屢敗?你有沒有用心去想過?那些守城的將領無一不是經驗老道,有勇有謀,卻為何會在短短幾個月中,丟了那麽多的城池,把我們逼到如此的絕境?”

    日照重重地靠在門欄上,冷哼幾聲,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罷了。如果梅蘭真是南朝的奸細,就由我這個有眼無珠之人去了斷這一切。”拾起紅綢係在腰間,反倒慢慢往外走去。

    我看到日照那般安靜的神情,心中更是慌亂,無法阻攔他不出戰,卻也不能這樣任由他做出傷害自己的事情,默默跟在他的身後。都督府中的一切守衛依舊井然有序,日照腳步緩慢地往門口走去,背影瞧去陡然矮了些許,年紀輕輕盡好似有些佝僂。

    “日照,元帥下令,今日由你駐守在都督府中。”門外走入一個身披戰甲的大漢,瞧著臉孔似乎曾經在煙雨樓中碰過麵,“一切的後援由你負責。”

    “一個個都這樣瞞著我,以為我還是孩子嗎?”日照突然高聲吼道,響徹天際,轉而看著那個將領說道:“軍令如山,大哥是想困我在這府中可是?譚將軍,前線到底出了何種情況?”

    我急急趕到兩人身邊,迫切地望著那個將領,雖然心中知道是妄想,但還是希望梅蘭可以為日照著想一二,會有一個不同的局麵出現。

    譚將軍為難地看著我,歎了一口氣對我作揖道:“夫人,元帥讓我捎個口信給你,讓你幫著日照一同負責後援。”譚將軍一雙有力的眼睛此刻卻不得不低垂著避開日照。我明白日旭是想讓我好好地規勸日照,可這樣,卻也是明明白白地告訴日照,前線有著他不能上陣的理由。

    “日照,後援和前線一樣的重要,難道就不能讓你大哥無後顧之憂的作戰?”我勉強找了一個理由想搪塞住日照的念頭,“譚將軍,你挑重要的戰況與日照說說,也好讓他安下這顆心。”

    不等日照開口拒絕,那個譚將軍便會意地說道:“此刻南朝的先頭部隊已在城外擺開陣勢,攻城似乎就在當口。元帥和一眾將領此刻正在城樓之上觀看風勢,以防敵人的火攻。”

    “領兵之將為何人?”日照突然間低沉的問道,好似恢複了冷靜。

    譚將軍看了我一眼,倒也鎮靜地說道:“孫朝良,帶兵五千,此刻就在許都城門的十裏之外。”

    “自我來到許都之後,朝良就沒有出現在戰場上。”日照若有所思的側身對我說道,“今日突然間領兵攻來,用意何在?譚將軍,元帥怎麽說?”

    “元帥說,這是南朝的攻心之策。”譚將軍滿臉擔憂,“守城之勝,在於全城軍民一心,全軍將士一心。孫朝良曾經是軍隊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自從與他夫人一同消失後,此次卻突然之間以南朝將領的身份,攻打我朝,實在是令人猝不及防。”

    日照沒有聲響地轉身向府裏走去,我和譚將軍莫名相視,匆匆交待了一句:“將軍身上的傷,雖然不嚴重,但是也不能就此落下病根,還望譚將軍代為照顧。”身子微微拂了拂。

    “不敢當。”譚將軍有些慌張的連連擺手,說道:“元帥今日氣色比起前些日子已好了許多,這對全軍上下也是一種鼓舞。我們大家都是看著元帥一步步走到今日,心中對他的信賴,不是旁人可以明白的。日照的事情,還請夫人多多費心。誰又能料到梁家居然會出了梅蘭這樣的一個人?能怪的隻有那個勞什子歹毒的南朝皇帝。”

    我再次對著譚將軍一躬身,來不及去多想日旭此刻的處境,匆匆轉身找著日照的身影,才發現這一兩句寒暄過後,日照的人也不知去了何處。急得有些頭暈,漫無頭緒的拉住府中一個個士兵問過,有的隻是歎氣和搖頭,不過是幾個時辰,梅蘭的事情應該已經傳遍全軍上下了。梁家出了這樣一號人物,撇開以往忠勇的聲譽不說,如今梁家卻成了武朝千瘡百孔的罪人。遍尋不得日照蹤跡的我,兀自坐在日照的房門口發呆,日旭此刻一定是心慌神亂,可是我卻連看住日照這樣的小事也做不好。

    “無論是林優默,還是白月華,你都是一無是處的失敗者。”我扯開嗓子對著厚厚的雲層吼道:“帶給周遭的隻有災難,隻有痛苦。”昂起的頭讓眼角不甘的淚水倒流迴去。

    一個魁偉的身子在我身邊坐下,緩緩的說道:“大嫂,你說的可是我?”

    愕然間看到日照已經換了一身盔甲,那條刺眼的紅綢依舊自腰間飄落,印在黑漆漆的盔甲之上,猶如一波熱血自日照身上灑落,心跳不由得加快。

    “我給梁家和大哥帶來的就是梅蘭這樣一個禍害。”日照笑著說道:“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嗎?是不是連朝良也都是設好的局?夫妻情,兄弟情,原來都是假的。”

    “日照,不要灰心。”我拍拍日照的手,故作神氣的說道:“你有大哥大嫂真心待你,難道還不滿足?家中還有疼愛你的母親,這些就不真實了?”

    “家中出了叛國之人,是滅門的死罪吧?”日照仿佛聽不見我說的話,默默站起身子:“我找來的叛徒就有我親手去結果。違反軍令也好,辜負了大哥的好意也好,我一定要去問問她,為什麽作出這欺世盜名的罪行。”日照身後突然間多了一杆長槍,氣勢洶洶地往外衝去。

    “日照,梅蘭是南朝的公主。”我雖然恨梅蘭的絕情,卻是不願看到日照這般看不開,“立場的不同,你能要求她什麽?她本就是另有目的,你又何苦陪著她繞進去。”

    “大嫂,我很冷靜。此刻是朝良,那之後的攻心戰術會是什麽?”日照轉過身子,認真的問道,“就像譚將軍說的,守城在於守心,哪怕梅蘭出現在戰場之上,隻要我梁日照手刃奸賊,一定可以保的全軍勢氣。我也是一名軍人,有著自己不可踐踏的尊嚴。大嫂,你別攔我。”

    “我不攔你,隨你一同去。”我幹脆的說道,日照的話句句在理,既然反駁不了,就在一旁守著他也好,也算是盡到一份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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