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麻木的轉開,不願對著惠妃的嫵媚笑臉,勉強抬起步子與她並肩往萬翠宮走去。

    兩個宮女站在萬翠宮的宮門前顧盼左右,瞧見惠妃和我兩人走來便高興地迎了上來,“拜見惠妃娘娘,梁夫人。”

    “迴宮裏吧。”惠妃又恢複了往日的皇妃氣魄。

    我見情形不對,便轉身對身後隨行的宮女說道:“我們已安然到了萬翠宮,麻煩各位迴天曉宮通報一聲。”

    那些宮女便屈膝行禮,走開了。

    惠妃瞧了我一眼,便進了正殿。我氣憤不已,如今的局麵可是兩條人命換迴來的,一個不小心就會前功盡棄,惠妃卻絲毫不懂得珍惜,一味地隻在意自己。

    “一切還順利嗎?頂著太陽,還餓著肚子地跪在太後宮外,可受苦了。”婆婆擔心地問道,“你們幾個去拿我剛才吩咐的點心。”我這才想起自己除了早飯至今是滴水未進。

    惠妃拉起婆婆的手,微笑地說道:“姑媽,小瑩那麽聰明乖巧,當然是沒事了。”

    婆婆緊繃的臉頓時輕鬆了下來,拉著惠妃坐了下來:“我也想太後總是會主持公道的。”

    “不過,這也是對虧了旭哥哥的好點子。”惠妃對日旭的依賴顯而易見。

    此刻,宮女們三三兩兩地端著點心上來。比起外麵酒樓裏的點心,這宮中的小點精致了不少。最熟悉的便是那蝦仁鮮肉小籠,直冒著熱氣。

    “月華,今天你也辛苦了,一起坐下來吃。”婆婆總算想起我這個兒媳婦,也顧念到這次我的盡力。

    我心裏暖暖的答允了一聲,在婆婆身邊坐了下來。正巧看見麵前那個兔子形狀的點心,雖然肚子餓著,可還是不舍得下筷。

    婆婆夾了一支“小兔子”放在我麵前的小碗中,說道:“這宮裏的點心很少見吧?這個叫做‘綠茵白兔餃’,用瘦肉鮮蝦等作餡料,改製成小白兔的形狀,用火腿肉點作眼睛,再用芫荽墊底擺盤,活像一群小白兔在草地嬉戲。”

    我小心的送入口中,味道與廣東的蝦餃差不多,皮薄湯多,配合著芫荽的清新,令人齒頰留香。

    “怎麽樣?宮中的點心很不錯吧?”惠妃看著我問道。

    我點頭說道:“的確很好吃,而且還那麽可愛,都舍不得吃了。”

    “那你多吃點吧。”惠妃瞥了我一眼,說道。

    我真的有些餓了,也就不再過多客氣,動起了筷子。

    惠妃倒是優雅地喝上一口茶,咬了一口點心之後,便和婆婆說著在天曉宮的前後經過。

    “那小翠就這般杖斃了?太後就不調查這罪魁禍首了?”婆婆聽完後,有些不解地問道。

    惠妃不在乎的迴答:“太後既然這麽決定了,我們也就不要計較了。旭哥哥也說這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才好。我事後想想的確很有道理。”

    “既然如此也好。今天這一整天,把我折騰得七上八下。”婆婆一副後怕的表情。

    我早已吃得差不多,擱下了筷子。婆婆見狀便站了起來,“瑩兒,我也要迴去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別多想。有什麽事情一定要想法子和我們商量。”

    我隨即也起身,禮貌地說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惠妃娘娘多多保重。”

    惠妃並不領我的情,反而笑著對婆婆說道:“姑媽,您可要小心身子。瑩兒就不送了。”

    我苦笑著無語,隨著婆婆出了萬翠宮,無心觀賞春意盎然的皇宮,心中的鬱結一直無法疏解。我想保護自己的家,但是卻親手毀了別人的家;我不想再孤零零一個人,但是我親手斷送了別人的性命,也有人因此孤苦伶仃。

    “月華,你今天做得不錯。”婆婆的誇獎讓我覺得有些刺耳,我隻是勉強笑了笑。

    “怎麽?有什麽不高興嗎?”婆婆看出我的不悅,問道。

    我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可能是有些累了。”

    “還真是嬌生慣養。我這老骨頭忙了一天,都比你好。老是冷著一張臉,你這樣可是要連累我們梁家得罪人的。”婆婆生氣地說教道。

    我疲累地不想過多解釋,任由婆婆一路上不停地說教。

    迴到梁府的時候,天已微暗,在煙雨樓前,我拂了拂身,在婆婆不滿的注視下,逃向旭日園。沒有準備好麵對日旭的我,直接往北閣走去。

    這一年,心情不佳的時候,我總是喜歡臨摹古人的詩詞,疏解心中的鬱悶。

    故人西辭黃鶴樓,煙花三月下揚州。孤帆遠影碧空盡,惟見長江天際流。

    母親的祖籍杭州,而生長在上海的我,一直對江南有著獨特的偏好,始終向往著可以泛舟西湖,踏步蘇州,逍遙自在的日子。可是,重生的我在北方紮根築家,為了保護這虛幻的家,費盡心思,機關算盡。

    不知是餓得太久,還是剛才吃得太急,胃部傳來陣陣扭痛,本能拿起桌上的杯子大口的喝著,希望借著冷水可以麻痹胃部的不適。

    “小姐,你迴旭日園了?怎麽每次都是毫無聲響的?”心兒應該是來整理北閣的,卻看到我踡坐在書桌前。

    我懶得迴答,低頭認真的寫字,我需要集中精神,這樣才不會想起滿嘴鮮血的春枝,也不會驚心於那道道利痕。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迴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李清照的詞,此刻寫來,正合我的心思。

    “小姐的字好似越寫越好了。”心兒近些日子總是饒有興趣的看著我寫字,聽我念書。

    我沒有抬頭,隻是說道:“心兒長進了,連字的好壞也看得出來了。”

    心兒撓撓頭發,害羞地說道:“小姐不是說寫字念詩都講究一個氣韻?剛才小姐一邊寫字一邊念著那首詞,那種感覺看過去就像是一幅畫,隻是小姐的樣子太過清冷,又有些傷感。”

    這小丫頭眼光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心兒現在到有些文人的意思了。”我放下手中的筆,笑著說道,“晚飯都準備好了嗎?將軍他是不是在煙雨樓?”

    心兒不緊不慢的替我收拾著桌上的散亂的書籍,便迴答道:“小丫頭們都已經擺好晚飯了。姑爺他以為小姐在老夫人那邊,正等著小姐呢。”

    我籲了口氣,便往主屋走去,對自己心中的忐忑有些好笑,鼓起勇氣問清楚不就好了。如果那香袋確是日旭轉贈,那麽在自己的感情還有法子收迴的時候,及早脫身;如果香袋純是誤會,那麽我也可以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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