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劈—啪啪—”新年的爆竹聲不停地傳入我的耳朵,慵懶地躺在庭院中,任由這溫暖的冬日陽光灑在我的身上,人的思緒不由得模糊起來。八個月前一樣的爆竹聲依稀還在耳邊。

    “小姐,剛才八夫人已經命人來催過了,說是吉時快到了,讓我們快些準備好出去。曉春,曉夏,你們快幫小姐再整整衣服。”雪心一邊張羅著我頭上的鳳冠,一邊催促小丫頭們加快手腳。

    銅鏡中的我,一張普通不過的臉,附著厚厚的白粉,鮮紅的雙唇和燦爛的雙頰仿佛暗示著今天的好日子。

    “小姐,怎麽都不見你高興?以前,你常常和心兒說將來要嫁給大官,一生榮華富貴,如今心願達成了,最近卻很少看見小姐您笑了。”

    我勉強一笑,心中暗想,我怎麽可能笑得出來,心兒,你可知這句軀殼中的靈魂已不是你口中念念叨叨的小姐了?你又可知,我為何會占據你家小姐的軀殼?

    “月華,迎親的隊伍到了,你可準備好了?”心兒口中的八夫人跨入房門,神情似乎很緊張。

    “都好了,八姨娘。”我在心兒的攙扶下盈盈轉過身。

    “很不錯,那就準備到大堂行禮後上花轎吧。”八姨娘瞧了我一眼,隨便地說了一句。

    在心兒的攙扶下,我不緊不慢地跟著八姨娘的腳步,來到大廳。白鬆誠,月華的父親一臉嚴肅地坐在正中。我從丫環的手中接過茶,一一向父親、大夫人及其它九位妾室敬茶。月華的母親是白鬆誠的第五位夫人,有著白白的皮膚,月華是她唯一的孩子,她微顫的手接過我敬的茶,隨即偷偷地抹著淚,我還記得昨晚,在我的房中,她溫柔地替我梳頭,輕輕地和我說,到了梁家,要孝順婆婆,聽從丈夫,少言慎行;我略微地一點頭,留下了一行清淚。

    蓋上喜帕,伴著爆竹聲,我坐上了八抬大轎,一路上吹吹打打,被抬到了梁府。

    白月華和梁日旭是當今聖上賜婚,在拜堂之後,一個公公宣讀了陛下的聖旨,透過喜帕看到地上滿滿地跪著黑壓壓的一片,加上繁瑣沉重的衣服,我腦袋已昏昏然,隻聽到好像“開枝散葉”、“共效朝廷”、“永結同心”之類的。

    “心兒,有東西可以讓我充饑嗎?”被送入洞房的時候已近傍晚,除了早上的幾顆湯圓,我滴水未進,現在私下無人我實在忍不住,便出聲問心兒。

    心兒捏捏我的手臂,說道:“小姐,等等吧,姑爺快要進來了。”

    無奈一歎,我忍下了。

    四周為何那麽黑?我好餓,爸爸,你快迴家!我蜷縮在角落,無助地唿喊著。“小姐……小姐……醒醒……”原來太累,我坐著睡著了。

    “姑爺還沒有來嗎?”

    “嗯……,姑爺他……他……姑爺……”

    我眉頭一抬,“怎麽了?”

    “姑爺剛才進來,看見小姐睡著了,沒讓我叫醒您”,心兒臉上憤憤不平,“而且還說收到緊急軍報,羌族軍隊進犯邊境,姑爺今晚就迴城外軍營,集結部隊趕往邊境。”

    迴軍營了?我鬆了一口氣,默默不語。

    “小姐,姑爺是大將軍,軍情緊急,才會留下小姐一個人在洞房的。姑爺…”

    “心兒,坐下來一起吃吧。”我打斷了心兒的話,抬手揭下了喜帕,招唿心兒和我一起坐下來,吃些糕點充饑。

    填飽了肚子,我便覺得頭上的鳳冠重得壓到了脖子,便開口說道:“心兒,幫我把這些都卸下來了,忙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一個人的洞房花燭夜,躺在這裝飾富麗的床上,心兒熟睡的唿吸,陣陣傳來,我卻輾轉不能入眠,我不是已經適應這裏的環境了嗎?

    父親的一巴掌,把我從家裏的二樓打到了這個在曆史上並不存在的國家朝代。

    白月華,我的這個軀殼,因為和別房的女兒爭著出嫁,在三月初的微冷天氣中,硬生生地跳入庭院中的小湖中。在她煞費苦心的爭奪下,白鬆誠終於答應由她嫁入梁家,可那一跳也使得我附在了她的身上,替她去享受這梁府的榮華富貴。

    親生母親在生我的時候難產而死,父親靠著母親的家勢經營著不大不小的生意,在我五歲的時候,後母嫁給我的父親,生了小弟。十五歲那年,我考入了市重點中學,從此我幾乎很少迴家,那一年開始,父親也再沒有給過我一分錢,到後來的出國留學,進入會計事務所,我都是一個人在奮鬥,我的朋友很少,因為我沒有時間。父親在小時候常說,我是撿來的孩子,因為我沒有繼承父母的優良外貌,隻有一張普通不過的冷冰冰的臉。

    在穿過時空的這短短一個月裏,我常常暗自羨慕白月華,雖然父親很少來關心她,但至少母親視她為心裏的寶。

    在漆黑一片的洞房中,睜眼看著自己抬起的手掌,我常想這是命運的輪迴嗎?我和白月華之間有著那唯一的共同點——掌中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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