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到縣令老爺,陸大緊張的拉了拉身上稍短的衣袖,直到耳旁出現叫他的聲音,這才迴過神來。


    「這位小兄弟,快坐下吧,不用多禮。」雲天霸笑嗬嗬地說道。


    「哎,哎,好。」


    雲依依站在陸成身旁,扯了扯那玄色衣袖。


    感受到手上的力道,陸成轉過頭,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抹帶著安慰的嫣笑。臉上冷漠的神情化去,看著身旁佳人眼中擔憂的神色,伸手握緊了衣袖上的小手,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事。


    喝了一口清茶,聽完陸大磕磕絆絆的講述,在座的人都清楚了二人是如何知道陸成成婚的消息,以及如何找到雲水縣中的。


    「那之前那位婦人,想必當真是陸成的親戚吧。」雲母望向陸成,輕聲說道。


    聽到這話,陸二爺猜到夫人說的應該是陸二奶奶她們,便出聲解釋:「我那侄女知道陸成與小姐成了婚,便起了心思想把她兒子從牢中撈出來。」說到這兒,臉上露出羞愧的神色,「我倒是拒絕了她,沒想到她竟然直直地來了。這還是她們迴到村中同我們說起這事,我們才知道的。」


    雲天霸與雲母對視一眼,瞧著這對爺倆也不像是胡攪蠻纏之人,心頭微微放鬆,笑著開口:「那老爺子,你們二人如今來尋陸成可是有何事?」


    看了一眼從始至終都沒說話的陸成,陸二爺搖了搖頭,像,太像了,無論是神態還是樣貌,陸成像極了小兒子。


    陸大聽到這問話,怕人家以為自己也是上門求人的,連忙擺了擺手:「不,不,我們這次來,就是要見見我麽弟弟媳,以及陸成的。」


    點了點頭,雲天霸望向外麵的天色,出聲建議:「如今天色已晚,若不然便在府中歇息一晚,等明兒再敘舊。」


    如今確實晚了,經歷了一天的奔波,陸二爺與陸大早已勞累,點了點頭,看向站起了身子的陸成,輕聲開口:「就不麻煩老爺了,我們與陸成迴去便成,我也想早點見到我那小兒子。」腦海中浮現出那意氣風發的陸三,陸二爺掩下眸中的思念。


    不曾想聽到這話的人愣住了身子,朝著陸二爺直直地看去。


    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陸二爺抬起頭,與陸成對視上,見陸成眼中複雜的神色,以為是屋子不夠用,開口說道:「我們爺倆可以和尋良擠一擠,實在不行打地鋪便成。」尋良是陸成父親的名。


    感受到手中逐漸收緊的力道,雲依依握緊了陸大哥的手,臉上七分震驚三分擔憂,看著一旁渾身緊繃的男人,不由得小聲叫道:「陸大哥。」


    聽到這聲的陸成迴過神來,連忙放鬆了手中的力道,朝著身旁的佳人投去歉意的笑容,可那笑容中帶著絲絲苦澀,看的倒是叫人揪心不已。


    「怎麽了,可是有哪裏不方便的。」瞧著站在原地的陸成,以為是自己兒子不願見到自己,陸二爺眼中帶著討好的神色說道。


    小兒子已有好幾年沒再迴到老家,陸二爺心中也著實想念,可自己卻拉不下麵子去尋人,就算想去,也不知到哪兒去尋人。還是這次陸家翠在縣城裏碰見了陸成,陸二爺一家這才得知陸三原來在雲水縣安了家。


    張了張嘴,陸成看著臉上帶著茫然,明顯不知情的兩人,低啞的聲音響起:「我父親,已經去世十年了。」


    雲依依握住了陸大哥的手,咬了咬嘴唇,雲凡凡則收起了摺扇,臉上的笑意逐漸散去。


    聽到這話,陸二爺眼底閃過一絲茫然,隨即愣在了原地,張了張嘴要說些什麽,卻什麽也沒說出來。倒是一旁的陸大,眼眶開始泛紅,緊緊的握住了顫抖的手,輕聲開口:「陸成,你可不要騙爺爺和大伯啊。」


    誰知陸成搖了搖頭,定定的站在原地,重複剛才的話語:「我父親,已去世十年,死於追債人手中。我母親,在父親死去後的三天上吊自盡。」


    聽完這話後,陸大僵在了原地,身後響起了「砰」的聲音,直愣愣地轉過身子,便見自家爹暈倒在地。


    「來人,把大夫請來!」


    「小心,別磕著了。」


    雲天霸安排了房間給兩人住下,派了下人去房中守著昏過去的陸二爺。交待完,拍了拍陸成的肩膀,這才叫眾人迴去休息,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說。


    *


    月光穿過窗戶灑在地上,雲依依翻過身,看著枕邊人刀削般的臉龐,伸手點了點那柔軟的臉頰。


    今兒個發生的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聽那個老爺爺的意思是他們並不知道陸大哥的父親已經去世,可當年陸大哥就是因為父母離世而無家可歸的。若是當年他們出現,帶走了陸大哥,是不是陸大哥也不會過得那般可憐。


    沉浸在自己思緒中,雲依依想到當初第一次見到陸成的模樣。一個瘦瘦的小男孩蜷縮在牆角,遭受著人們的唾罵,身上的衣服早已看不出最初的模樣。當時的自己忍不住出聲幫了陸大哥,把他帶迴了雲府。可若是自己沒有碰到陸大哥呢,他一個小孩子能夠活到現在嗎?


    「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居無定所......」無聲的念出這話,雲依依眼眶微紅,淚珠子滑落到枕邊。


    「唉。」


    一聲輕嘆在頭頂響起,一隻大手來到自己臉頰輕輕擦了擦,隨即攬住了自己的腰,一用力,便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吸了吸鼻子,雲依依捂住自己的眼睛啞著聲音開口:「陸大哥,你怎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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