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晚上沒有睡好,次日與吳宴碰麵時,阿盞臉上頂著非常嚴重的黑眼圈,而且整個眼睛都腫了起來,一看就知道是夜裏又哭了許久。


    吳宴看著阿盞的樣子忍不住心疼,她替她拿了雞蛋來敷臉消腫,不過效果也是一般般。


    其實昨天夜裏,阿盞的敲門聲也把他們吵了起來,吳宴本來想過去幫阿盞,卻被杜朗克給拉住了。


    “你別去。”杜朗克的聲音不容置喙。


    “可、可阿盞房裏有蛇啊!”吳宴急的直跺腳。


    “咱去看過了,不是蛇,是沙龍蛟。”杜朗克把吳宴拎迴房間,並補充道:“已經走了。”


    不過吳宴不得不承認,有很多事情,她是沒有辦法幫助阿盞的,比如說感情。


    自從雲端出現到現在,吳宴就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些逐漸的不一樣。


    這個女人是神秘的。


    雖然她整日擺出一副風塵又厭世的樣子,可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她到底從哪裏來,是誰,是做什麽的。


    而湯宋羅對她的包容,也非常奇怪。


    每次湯宋羅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明知道她會怎麽做,會怎麽傷害阿盞,卻仍舊放任不管似的。


    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吳宴想不明白。


    她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了。


    比如說眼前的阿盞。


    阿盞正仰著一張空乏的臉任吳宴折騰,臉上沒什麽表情,一雙眼睛也無精打采的樣子。


    吳宴正想要說什麽,阿盞卻先開口了。


    “不知道為什麽,還是想相信他。”阿盞突然這樣輕輕的說。


    “恩?”


    “隻是想相信他而已。”阿盞這麽說著,閉上了眼睛。


    而這個時候,吳宴聽見了“吱呀”的一聲門響,然後湯宋羅就走了進來,而他的身後慣例般的跟著雲端。


    隻是這兩個人今天看起來也有點奇怪。


    不等吳宴想想這到底是哪裏奇怪,湯宋羅卻開了口。


    “再休息一天,我們明天就出發。”這是肯定句,湯宋羅一貫的句式。


    一想到又要開始征程,吳宴就忍不住歎氣,而阿盞卻點了點頭說:“我也想早點出發。”


    到了夜裏,阿盞拒絕了吳宴一同睡的邀請,她獨自躺在床上,大開著窗戶。


    裏鎮的氣候惡劣,到了秋天會刮很大的風,卷起周圍荒漠上的塵土,弄得整個鎮子裏都是髒兮兮的。


    正是這個原因,裏鎮所有的建築上,窗戶都很小,隻能夠做通氣用,若想要賞風景,那便是奢望了。


    可惜的是,裏鎮也沒什麽風景可以觀賞。


    阿盞偏著頭看著那扇窗戶,在黑漆漆的夜色中,有零星的星星掛在天上,閃爍著寂寞的光芒。


    據說每一顆星星都代表著一個人的命運。但阿盞卻時常在想,這些星星必須要穿過很久很漫長的寂寞時光才能夠到達人們的眼前,那麽,這些古老的東西又是怎麽象征著人們的命運的呢?


    難道說,這些星星上,住著最偉大的預言家麽?


    阿盞就這麽想著想著,漸漸的睡著了。


    半夜時分,阿盞又做了夢。


    還是那片寂寥的荒漠,在荒漠中心,鏡麵一樣的湖水安靜的曬著太陽。


    隻不過,這一次阿盞夢見自己正站在這湖邊。


    除了自己以外,湖邊沒有一個人,而她卻並不想離開,好像在等什麽人似的。


    閑來無事,阿盞蹲下身來,她望著這麵湖水發呆,湖中靜悄悄的,既沒有水草也沒有遊魚。


    就在這時候,一張臉的倒影出現在了阿盞的眼前,在靜謐的湖水中,這張臉的輪廓卻還是不清晰,隻能看見淡淡的線條和淡淡的眉眼。


    阿盞心中並沒有慌張,好像早就預料到會有人這樣出現似的,她迴過頭來,正對上一張白到透明的臉。


    “在等我麽?”那人伸出手來摸了摸阿盞的臉。


    阿盞點了點頭,她感覺到摸著自己臉的那雙手是冰涼的,好像剛剛從湖底撈出來的冰一樣。


    那人看著阿盞,淡卻美的臉上出現了笑容。


    “真好,我們很快就能見麵了。”那個人這樣說著,發出了長長的歎息聲。


    醒過來的時候,阿盞感覺到自己的臉上猶帶淚痕。


    莫名的,她感覺到夢中的那個人心裏似乎有巨大的悲哀,這種悲哀不需要一言一語,哪怕隻是看一眼,阿盞都能夠感覺到感同身受。


    就在這時候,阿盞聽見房間裏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似乎是有什麽東西被碰撞發出的聲音。


    阿盞連忙爬起來,她四處看時,卻發現盤踞在窗下的一尾大蛇。


    應該是昨天的那條大蛇。


    它通體黑色,身上帶著淺淺的紋路,在淡淡的月色下,看起來閃著粼粼的光。


    此時它正用一雙明亮的黃色眼鏡看著她,和昨晚一樣,沒有敵意,隻是默默的注視。


    說實話,看到這條大蛇的時候,阿盞分明是嚇了一跳,但這條蛇並沒有動,它隻是安安靜靜的看著,也讓阿盞有點放心。


    “說實話,我有點難過。”阿盞幹脆坐到了地上和這條蛇對話。


    盡管這條蛇隻會吐著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做迴應。


    “發現那件事已經很久了,身體裏好像有什麽奇怪的東西一樣。”阿盞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撐著腦袋看起來有點苦惱。


    “這種東西折磨的我不輕,時時刻刻在提醒我應該去做一些事情。”阿盞說。“但我不想去做,因為我想跟在他的身邊。”


    “可我不敢和別人說,但又感覺,分別的時刻好像馬上就要到了似的。”阿盞低下頭來,她纖長的睫毛在月色下簌簌發抖,看起來楚楚可憐。


    “我很後悔,當初為什麽要跟來。”阿盞這樣低聲說著。


    “可是我又想,如果再讓我選一次的話,我也一定會做出來一樣的選擇。”阿盞的聲音裏又摻雜了些元氣。


    “所以說,真是一件很苦惱的事情啊。”阿盞如此歎息道。


    “不會有分別,也不會有後悔的。”這時候,一個清澈的男聲卻在房間裏響了起來。


    這聲音非常淡,轉眼就消失在了房間中。


    但當阿盞迴過神來的時候,卻發現那條大蛇已然不見了蹤影,隻有地板上留下的淡淡粘液證明有什麽東西來過。


    而在窗外,東方的地平線上,終於泛起了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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