珒國,天上富貴鄉,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地方。可這一切,都在祝芑進到神廟、化成人形,步入了沒落。


    小恩原本是出生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在他不長的成長年歲中,父母的笑容,他是見過的。


    天使作為仙靈一族,必是擁有漫長的歲月,同理,成長的年歲,變得十分緩慢。


    珒國的一日不如一日,小恩的家境,與凡人相比,是萬貫家財,與珒國富商相比,就是普通的平民老百姓,故而,洛維和麗思臉上發自真心的笑容,愈來愈少。


    少時不懂愁滋味。


    小恩自然不懂洛維和麗思的苦楚與煩惱。


    他每日依舊是開開心心,自由自在地在家中玩耍。


    麗思每次在他麵前,都會盡可能地表現出開心的樣子。


    但,洛維無法長期這般掩飾自己。


    他原本是一個陽光溫柔的父親。以前家中手頭寬裕的時候,他會與幾個好友到賭場小賭怡情。


    隨著日子變得拮據,洛維在好友的慫恿下,竟然答應去賭場博弈一場。


    帶著僥幸心理的下場,結果往往都是以悲慘收場。


    以往,洛維隻是小賭,贏了,自然開心,輸了,倒也無所謂。


    博弈就不同了,一旦輸了,那將是一個遙遙不盡的無底洞。


    自那後,洛維脾氣愈發的暴躁,甚至與麗思起了爭執。


    爭執一旦發生,若不能得到妥善處理,就會如雪球一般,越滾越大,越滾越大,最後,壓死的,就不僅僅是起爭執的兩人。


    一次爭吵中,向來和煦的洛維,一時忍不住,狠狠地刮了麗思一記耳光。


    麗思捂著臉,難以置信。


    眼前的男人,已全無平日和善,有的,是暴戾與通紅的雙眼。他的眼底,已全無理智。


    麗思看著洛維,隻覺得眼前人突然陌生得很。


    他的丈夫,平日笑嘻嘻的丈夫,愛妻兒的丈夫,竟然動手打了她。


    洛維的心,起初還是存有良心。他因打了麗思,心生愧疚,他向麗思道歉認罪,並發誓悔改。


    麗思在洛維的苦苦哀求之下,見他是初犯,又見小恩年紀小,便答應原諒他。


    殊不知,有些事,有一就會有二,有二就會有三,若不及時製止,從中脫身,那後果,便會是自己無法承擔,甚至,還會累及身邊無辜的人。


    洛維的改邪歸正沒有能維持太久,畢竟,在他心中,贏迴他輸掉的錢,才是最為重要。


    自此,洛維與麗思走上了一條惡性循環的道路。


    他們的爭吵越來越多,脾氣上來了,洛維便開始動手,事後,又是一副痛定思痛的態度,哀求著麗思原諒。


    麗思每每這時,她的心中都會顧及到小恩,想著他年紀小,不能沒了父親,不能沒了一個完整的家。


    是的,她總想著為了小恩,再忍忍,再忍忍······


    總是給洛維最後一次機會。


    洛維就是在麗思這種“縱容”下,變得愈發的變本加厲,直到後麵,洛維對麗思的拳打腳踢,可以說是毫不眨眼,甚至還將她囚禁在家中,不許她外出。


    最可怕的是,賭場上的不如意,讓洛維染上了酒癮。


    在那之前,麗思即便是被洛維狠揍,也是起了爭吵。自洛維染上了酒,但凡心中有些不順,就會拿麗思出氣。


    麗思的日子,隻能說是苦不堪言。


    連帶著整個家,都因洛維的生氣,變得淩亂與破敗不堪。


    小恩那時還小,每每麗思被揍的時候,或是洛維快迴來的時候,麗思都會將小恩哄在房間裏,並將小恩鎖在房間。


    一晚,睡前熄燈前,麗思擁著小恩在懷,柔聲為他講著睡前故事。


    小恩仰著頭,看著麗思的臉:“娘娘,你的臉,近來為何總是受傷。”


    麗思垂頭,對懷中的心坎肉扯出一抹掩藏在眼裏的苦笑:“娘娘近來不知為何,手啊,是越來越笨了,做不好家務事,總是被砸。”


    “那娘娘疼嗎?”


    “疼啊,被砸了,怎會不疼。”


    小恩轉了轉身,趴了起來,繼續仰著頭:”那小恩快快長大,幫娘娘幹活,娘娘就不會被砸了。“


    他朝麗思鼓起嘴巴,往她的臉輕輕唿氣:“小恩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麗思鼻子一酸,將小恩攬入懷中,不讓他瞧見自己。她抬手抹掉忍不住流下的淚水,忍著哭意:“嗯,吹吹就不疼了,小恩真是娘娘的好孩子,有小恩在,娘娘再辛苦,也值得。”


    小恩伸出他白嫩肉肉的小短手,輕輕地拍著麗思腋下。


    那裏,是今日被洛維毫不留情踹到的一處,生出了好大一塊淤青。


    小恩每拍一下,痛楚就深入一分。


    麗思再也忍不住,蹙起了眉頭,無聲地痛哭起來。


    身體的疼痛,遠比不上心中的疼痛。


    就算是為了小恩,她也要想辦法逃離這裏,哪怕是到外麵乞討。


    小恩人雖小,但孩子的心思是敏感的,他抱著麗思,想了想,問道:“娘娘,小恩覺得,爹爹最近變得不是爹爹了。”


    麗思從悲苦中穩了穩情緒,問:“怎麽不是爹爹了?爹爹還是那個爹爹呀。”


    小恩皺起小眉頭:“是嗎,但是,爹爹和娘娘好久都不睡在一起了。”


    麗思輕輕撫摸著小恩的頭發:“傻孩子,娘娘和爹爹不睡在一起,是因為娘娘想多陪陪小恩。”


    “可是爹爹現在都迴來得特別晚,也不抱小恩了。爹爹是不是不喜歡小恩了?”


    “爹爹怎麽會不喜歡小恩呢。爹爹最喜歡小恩了,隻是近來爹爹忙,所以迴家晚了,因為太累,所以無法多出心思來抱小恩。等爹爹忙完,爹爹就會迴到小恩身邊,抱抱小恩,疼疼小恩。”


    麗思實在無法對一個幼兒說出實話。


    小恩還小,她覺得他不應該承受這些。


    麗思終究是一個女子,自小恩出生後,一心一意。埋頭地紮進家中,全心全意地照顧著丈夫和孩子。


    說要逃跑,談何容易?


    三界中,一個女人,但凡在婚姻中拋棄了自己,那日後她想與在外養家的丈夫重新抗衡,隻能是付出巨大的代價與之抗爭。即便如此,贏的勝算也不大。


    麗思就是那個在婚姻中完全拋棄自己的女人,她手無縛雞之力,也無掙錢養家之法,她心有不甘,也想奮起鬥爭,可現實,豈又是她想得這般容易。


    若是她能在洛維對她動的一次手後,帶上銀兩與小恩,下定決心離開,日後的日子,何至於這般辛苦。


    她心中除了不忿,更多的是,後悔與無助。


    丈夫對妻子實施家暴,孩子就是最無辜的那一位。


    小恩還是看見了洛維對麗思施以拳腳。


    那一晚,洛維迴得比往常要早,他嘴裏拿著一個酒壺,醉醺醺地迴到家。


    一迴到家的洛維,就大喊著麗思的名字。


    麗思害怕洛維會主動找上她,連忙哄了幾句小恩,連門都來不及鎖上,就應聲見洛維。


    洛維見嚷叫了幾聲麗思才出現,心中的悶氣更甚,二話不說就揪著她的頭發給了她兩記耳光。


    洛維將麗思推到在地,將一天的不滿,全部都發泄在麗思身上。


    小恩站在門外見了,自然是忍不住跑進去。


    他是年紀幼小,對許多事是懵懂未知,但是他知道,他的娘娘被爹爹打了。


    “不要打娘娘,不要打娘娘,爹爹,不要打娘娘——”


    小恩哭喊著,毫不猶豫地撲在麗思身上。


    洛維已是喝醉,又是氣頭上,管來人是誰,狠狠踢便是。


    他這一腳,狠狠地落在小恩幼小的身體上。


    麗思隻覺得心頭被人揪著一樣,痛得無法唿氣。她翻身,將小恩護在身下,承受著洛維的毆打。


    小恩在麗思的保護,哭得泣不成聲,除了苦苦哀求,隻有哀求:“爹爹,不要打娘娘,娘娘疼,爹爹,不要打娘娘,不要打娘娘,打娘娘,娘娘疼,小恩疼,嗚嗚嗚嗚——”


    小恩撕心裂的求饒,讓麗思的心如滴血一般,她不能出聲,隻能無人挨揍,不然,洛維隻會揍得更甚。


    麗思忍著忍著,洛維就揍累了。


    他仰頭喝了一口酒,氣喘籲籲地坐到椅子上。


    護著小恩的麗思,身體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幾乎要暈過去。


    小恩從地上爬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跪在麗思麵前:“嗚嗚嗚嗚,娘娘,娘娘——”


    麗思虛弱地唿著氣:“小······恩,別哭,娘······娘,沒······事。”


    “嗚嗚嗚嗚嗚,娘娘——”


    小恩轉頭看向坐在椅子上喝酒的洛維,從地上起身,揮著小手就朝洛維砸去:“壞爹爹!你是壞爹爹!不是小恩的爹爹!小恩的爹爹,不會打娘娘!壞爹爹!走開!”


    “小恩。住······手,不······許打你······爹爹。”


    麗思勉強起身,趴在地上,朝小恩伸出手。


    她害怕,害怕洛維連小恩都打。


    果不其然,心亂如麻的洛維,在酒精的促使下,變得愈加的煩躁,小恩在他麵前哭喊,就是火上澆油。


    洛維起身,直接抬腳將小恩踢飛:“你個賠錢的東西,嚷什麽嚷!”


    小恩被洛維一腳踢到殿廳的一角,幼小的他,平日被都是被嗬護著,如何受得了洛維著全力的一腳、


    小恩收了哭聲,暈在地上。


    即使這樣,洛維也不願放過小恩。他走到小恩麵前,對地上的小恩拳腳相加。


    “住手!”麗思見了,顧不得身體疼痛,咬牙起身,使出渾身力氣將洛維推開。她坐在地上,將小恩抱在懷中,細細打量著,輕聲喚道:“小恩?小恩?小恩你醒醒,你醒醒,看看阿娘,小恩——”


    洛維被麗思推到在地,他滿臉熏紅,踉蹌起身,看著坐在被他揍得全身無一是好處。頭發淩亂、嘴角溢出血跡的麗思,眼中充滿兇殘。他指著麗思道:“好啊你個賤女人,竟然敢踢我!”


    麗思抱著懷中的小恩,眼淚直掉。她再也受不住,朝洛維吼道:“推你怎麽了!你個人麵獸心的東西,連自己的兒子都下得了手,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還是被放在那賭場賭掉了!?”


    “乓——”


    洛維將手中的酒壺,狠狠地摔在地上:“賤女人,你竟然敢罵我!?”


    “對!我就是罵你!你個狼心狗肺!禽獸不如!”


    洛維怒極反笑:“哼!我禽獸不如!?”他揚起聲調,指著小恩:“我要是個禽獸不如,他就是禽獸不如的小雜種!”


    洛維說完,抬起腿,就是朝地上的母子粗暴地踢去:“你們兩個賠錢東西,還是打死算了!賠錢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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