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國,皇都。


    夜空漆黑純透,夜風微涼。


    院子裏,橙紅色的珊瑚海星燈,溫馨四溢。


    五顏六色的花叢,隨風輕輕搖擺,清新的空氣中,夾帶著淡淡的花香。


    妙怡坐在閨房的後院裏,望著夜空出神。


    海星端著切好的果盤,來到妙怡身邊。她將果盤放到桌麵:“小姐,在想什麽呢?想得這般出神。”


    妙怡欲言又止,最後發出一聲歎息:“隻是發呆罷了。”


    上午紅娘對她說的那些,她其實是似懂非懂。


    她和鄭閔之已經是相遇相識了,那接下來的相知相戀相許她又該如何做?


    這陸上的男女之事,她又好奇得緊。


    尤其是對男人。


    陸上的話本,已被妙冰收繳,現在,妙怡是無論如何都拿不迴來再做參考與研讀了。


    雖說平日看了又看,可是一旦需要用上,便會忘得一幹二淨。


    她這魚腦袋哦~。


    海星看見妙怡心事重重的樣子,道:“小姐,你就少騙我了,你發呆可不是這副模樣。”


    妙怡眨巴這大眼,問:“那是什麽模樣?”


    海星用暖玉色的水晶叉子為妙怡叉起一塊晶瑩透亮的果片:“呆傻呆傻的模樣唄。"


    “那現在呢?”


    “現在?是呆喪呆喪的模樣。”


    "......"


    妙怡將果片放入嘴中。


    水果的甜香,清甜解渴。


    “海星。”


    “嗯?”


    “你知道什麽是相知相戀相許嗎?”


    “不知道。”


    若是男女哪裏有別,她還是知道的。


    “小姐,好好的,怎麽會問這個問題。”


    “就是好奇。我以為,你去那陸上走過幾遭,會稍微有所了解。”


    “我隻知道,陸上的男女年紀到了,就會成婚成家,其他的就不是很了解了。”


    至於男女哪裏有別這些,就真的沒必要說出來。


    她可不想迴憶那不堪的往事。


    不過她家小姐說的那些,又是什麽?


    海星反問道:“小姐,什麽叫相知相戀相許?”


    妙怡將叉子放迴果盤,起身:”我若是清楚,還用問你。“


    海星坐在凳子上,看著向房間走去妙怡的背影,聳了聳肩,吃起了果盤裏的果片。


    是啊,她高估她家小姐了。


    這夜。


    紅娘和鄭閔之坐在院子裏,各做各的事情。


    實際上,是鄭閔之在挑燈看書,紅娘則想方設法地找他說話。


    鄭閔之放下書,問:“紅娘姑娘,找在下有事?”


    紅娘點頭如搗蒜。


    她正襟危坐,問:“閔之,我看你好像也老大不小了,是嗎?”


    鄭閔之疑惑:“怎麽突然地問起這個?紅娘姑娘是在關心在下?”


    紅娘反問:“難道我平日不關心你?”


    鄭閔之迴想起他被拋棄和被抓的那個時候,心酸湧上頭。


    “相處時間太短,未曾感受到。”


    紅娘厚臉皮地笑道:“那接下來的時日,我便多關心關心你。”


    鄭閔之心生不詳預感。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鄭閔之放下書,站起躬身拱手道:“紅娘姑娘,在下已至弱冠之年,況紅娘姑娘為女子,在下為男子,論關心、論幹活,皆應在下多為之。”


    紅娘撓撓頭,幹笑了幾聲,道:“行行行,咱們之間不分這麽多,互相關心互相關心。”


    鄭閔之點點頭,坐迴石凳,拿起書繼續挑燈夜讀。


    隻是,紅娘並沒有要離開的打算。


    鄭閔遂又放下書:“紅娘姑娘還有事?”


    紅娘問:“閔之,你覺得妙怡如何?”


    鄭閔之摸著下巴,思忖道:“美麗大方,活潑可愛。”


    還有,生性悍猛。


    鄭閔之問:“紅娘姑娘為何問這個問題?”


    紅娘道:“你也老大不小了,難道真的要孤獨終老?”


    “……”


    這該不會是——


    “這玄女國內,能容得下你的隻有妙怡和海星。她們擇二選一,不就隻有妙怡了嗎。”


    果真如此——


    “紅娘姑娘,妙怡姑娘這般優秀,在下怕是配不上,況這是玄女國,男子與玄女國女子是不可以相愛的。”


    紅娘不予以苟同:“你顧慮這些作何?你想想,這世上可歌可泣的愛情,哪一例不是超越地位,脫離世俗的。”


    鄭閔之在心中默默地歎一口氣。


    他不是顧慮,是害怕。


    一想到妙怡嚷著要扒他衣服,他就……


    唉~,吃不消。


    鄭閔之道:“紅娘姑娘,孤獨終老也未曾不好。想來古今聖賢中,也有許多清心寡欲、隨性地度過一生的高潔人士。在在下看來,一切講究緣分,在緣分下,在下隻需接納便可。”


    紅娘嘴角抽抽。


    這是鹽油不進嗎?


    這紅娘真不好當。


    翌日,煦風蕩漾,吹起皇都街道中央清澈如藍的河麵,波紋層層輕泛。


    一大早,妙怡就帶著海星來到暮翠堂。


    暮翠堂開業不久,還有許多貨物需要重新整理排序。


    今日,暮翠堂不開業。


    紅娘、海星、妙怡、鄭閔之在內閣裏整理著貨物。


    紅娘突然心生一計,對海星道:“海星,可以陪我出去買些東西嗎?”


    海星擔憂地看了一眼妙怡,問:“買什麽?”


    紅娘掰算著,道:“墨、紙,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海星不樂意:“一定要現在?”


    她怎會放心她家小姐和異類獨處。


    鄭閔之用衣衫擦了擦手道:“是啊,紅娘姑娘,一定要現在?”


    他可不想被強迫答應去扒自己的衣衫。


    紅娘上前拉住海星,往門外走去:“都是必需品,你放心,很快就迴來了。”


    海星推打著紅娘的手背,道:“我還沒答應你呢,快放開我!”


    妙怡倒是無所謂。


    她對海星道:“海星你就幫幫紅娘吧,我和閔之留在這裏,不會有問題的。”


    海星腹誹:她還需要我幫?


    鄭閔之腹誹:他覺得他接下來一定要多加小心。


    紅娘拉著一萬個不願意與她去買東西的海星走到門口,還未走上幾步,紅娘停了下來。


    海星問:“怎麽不走了?”


    不走她就迴去。


    若不是小姐讓她陪逛,她才不會半推半就地走出來。


    紅娘笑嘻嘻地道:“出門太急,忘記帶錢了。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迴去拿錢。”


    未等海星出聲抱怨,紅娘就跑迴暮翠堂,在櫃台裏拿了幾顆夜明珠。


    她抬手捏訣,朝內閣拋去。


    紅娘狡黠一笑,走到門前,將暮翠堂的大門關上,然後開始帶著海星走街串巷。


    鄭閔之和妙怡在內閣裏,各懷心事地整理著貨物。


    妙怡費盡心思地想靠近鄭閔之。


    鄭閔之不露痕跡地想避開妙怡。


    鄭閔之看著桶裏還算幹淨的水,朝妙怡拱手道:“這水髒了,在下去換一桶幹淨的來。”


    鄭閔之提著桶走到門邊,本是想單手將門推開,卻發現門無論怎麽用力,都無法推開。


    鄭閔之放下手中的水桶,想用身體將門撞開。


    妙怡聞聲走到鄭閔之身旁,問:“怎麽了?”


    鄭閔之站直身子,拂去額上的細汗。


    “這門打不開。”


    “怎會?”妙怡伸手推了推門,確實如鄭閔之所說那般——推不開:“好好的,怎麽會打不開了?”


    “是啊,真是令人想不通。”


    妙怡收迴手,道:“看來,隻能等紅娘和海星迴來了,”


    鄭閔之低落地發出一聲歎息。


    他提著桶走迴到貨架間,繼續整理著貨物。


    妙怡隨在鄭閔之身後,問:“閔之,你是在害怕我嗎?”


    鄭閔之一聽,惶恐失措地忙擺手道:“沒——沒有,在下沒有害怕妙怡小姐。”


    妙怡將身體側到一邊,不看鄭閔之。她漫不經心地道:“你別騙我了,我是知道的,你害怕我強求你去扒你的衣衫,將你瞧個精光。”


    “······”鄭閔之無話可說。


    妙怡瞄了一眼鄭閔之,道:“紅娘和我說了,你們陸上的男人是不可以隨便看的。所以——”


    “所以——?”


    鄭閔之內心忐忑。


    “所以你放心吧,我不會強迫你答應我了。”


    “真的?”鄭閔之驚喜地問道。


    他的內心,此刻是無比感謝紅娘。


    妙怡言辭誠懇堅決:“自然!我妙怡說到做到!”


    鄭閔之聽了,差點喜極而泣。


    他深唿一口氣,剛得以放鬆,耳邊就傳來妙怡毅然決然的聲音:“我會讓你自願給我瞧看!”


    “······”鄭閔之汗顏。


    阿彌陀佛,不知者無罪。


    不過,何出此言?


    妙怡道:“紅娘說了,隻有男女相愛,才會——”


    才會什麽了?


    一時間想不起。


    “男女相愛?”鄭閔之聽得一頭霧水,怎麽又提及到了男女相愛?


    在玄女國,女子不是可以自行生育成家的嗎?


    鄭閔之無奈地腹誹道:紅娘姑娘啊紅娘姑娘,你都教了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給妙怡姑娘啊~!


    妙怡認真地道:“閔之,你願與我試試嗎?”


    “試——什麽?”


    妙怡用純潔水靈的眼睛看著鄭閔之,誠懇無比地道:“與我相愛呀。”


    “······這······”鄭閔之受寵若驚,白皙的臉龐,泛起緋紅。


    妙怡雖然在鄭閔之心中是焊猛了些,但是,試問除了有龍陽之癖的男子,又有哪位男子不愛美女?


    妙怡的悍猛是源於她過於單純,現在她答應不強求鄭閔之,那鄭閔之的心中,多多少少還是會有所鬆動。


    妙怡見鄭閔之不迴答,便道:“你不用急於一時迴答我,反正我是不會強迫你的了。你也無需將我視為瘟疫,想方設法地躲著我,在玄女國,你還是需要朋友不是?”


    鄭閔之聽得心中一暖,看來是他對妙怡的偏見太深。


    他朝妙怡深深做了一個揖,道:“妙怡姑娘,日後若是在家覺得煩悶,大可到暮翠堂找在下。在下不才,願與妙怡姑娘與上次那般,一起探討書中難題,交流各地趣事。”


    妙怡喜出望外,問:“真的?”


    鄭閔之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太好了~!”妙怡一聽,直接往鄭閔之身上撲去。


    鄭閔之用手肘抵者妙怡,道:“妙怡姑娘,切莫激動,切莫激動——”


    “哦哦哦——,對對對——,男女授授不親,嘻嘻~。”


    妙怡意識到自己失態,立馬將鄭閔之鬆開。


    “不好意思,我太開心了,一時間就控製不住自己,沒嚇著你吧?”


    鄭閔之整理著衣衫,帶著措亂與羞澀,道:“沒······沒,沒事——。”


    海星很生氣,紅娘將她從東麵逛到西麵,從白天逛到白晝交替,從街頭走到巷尾,反而複之,到頭什麽都沒買。


    紅娘倒是逛得心滿意足。


    她道:“海星,謝謝你,帶我徹頭徹尾地逛了一次街。這玄女國的街道,就是好玩兒。”


    海星怒氣衝衝地走在前麵,背對著紅娘翻出一記白眼。


    “海星?海星?海星——”紅娘喚道。


    “······”


    “海星,你是生氣了嗎?”


    “······”


    “海星,你別生氣嘛。”


    “······”


    “海星,你別走這麽快,等等我。”


    海星捂耳,一跺腳將紅娘甩下,自行先迴暮翠堂。


    紅娘沒有追上海星,而是望著夜空,燦而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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