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國,凊鎮。


    天際向天空卷起了一條暗淡的白邊,雪原雞叫醒熟睡中的人,廚房亮起火光,煙突開始冒出嫋娜朦朧的煙霧。


    浛沙三人照常早起,帶好午食,循著微蒙的光亮,在飄雪中,向死火山群出發。


    走到山腳,天剛好亮。


    淩國常年寒冬,死火山群的山腳與山頂,永久地被冰雪覆蓋。山腰處,因有溫泉滋養,倒是因地生長著各種草藥與果子。雪國的動物,便是在這,賴以生存。


    浛沙自懂事起,就開始在這死火山群的山腰裏探索著未知。直至今日,那已然成為她的樂園。甚至許多奇珍草藥,都能被她找到。


    又是一天的豐收,勤勞的人們,通過辛勤的勞動,開拓著幸福的未來。


    與往常一樣,下了山的浛沙先迴家做飯,銅子和大黃帶著草藥拿去賣。


    現在的銅子,有了新的目標。以成為一個擁有銀子的小富婆,努力奮進。


    她興致衝衝地和大黃來到大醫館,將藥放到掌櫃的麵前,道:“老規矩,驗貨!”


    站在櫃台裏的掌櫃,有些反常。他瞄一眼簍子裏的草藥,冷笑一聲,搖搖頭,繼續算著他手中的帳。


    掌櫃的行為讓銅子感到疑惑。


    要是放在平日,她一進來,掌櫃不管多忙,都會放下手中的活計,上來迎接她。畢竟這些便宜新鮮的藥材,替他省下不少成本,增加不少利潤。


    銅子將簍子提到櫃台上,往掌櫃麵前送:“掌櫃的,驗貨了。”


    掌櫃放下手中的小篆毛筆,一改平日熱情,對銅子淡道:“從今往後,咱們這就不再與你做生意了。”


    銅子訝異:“為什麽!好好的,怎麽就不做了!?這麽便宜新鮮的藥材,滿大街,你去哪找?”


    掌櫃甩袖,睨眼道“是不好找,但也不能和妖女沆瀣一氣,往自己這招來不詳!”


    “什麽?妖女?這鎮子哪來的妖女?”銅子心中頓時生出不詳的預感。


    掌櫃拿起筆,撥弄著算盤,道:“你少在這裏裝糊塗,有人瞧見你每天和那妖女浛沙待在一起,還同她到山裏采藥。”


    “誰!是誰說的!?”銅子質問道。


    “你管是誰說,反正就有人瞧見。”


    “那意思是你並沒有親眼瞧見,這~你也信?”


    “信總好過不信!那東西晦氣,我連聽都不想聽,更何況是親眼證實。”


    “那你不覺得,從一個人嘴裏去評判他人,是毫無說服力的嗎?”銅子問。


    掌櫃輕蔑一笑,道:“一兩個還好,全鎮子的人都說她是妖女,這不就是說服力了?”


    “那不過是訛傳,真相並不是如此!”


    “開什麽玩笑,這分明是親眼所瞧的事情!小姑娘,你莫要被妖女給迷惑了,小心到後麵,死得莫名其妙。你瞧瞧,連道長都奈何不了她。要不?你留下來,掌櫃我不嫌棄你在妖女身邊待過。”


    掌櫃肥肉橫飛的臉,露出一個下流無恥的笑容。他色眯眯地打量著銅子,並朝她伸出肥厚粗短的手,想趁機揩油一把。


    銅子偏頭,拿著簍子往後退幾步,道:“哼!小爺我才不稀罕!”


    掌櫃從櫃台走出,朝銅子緩緩走去:“小娃子,你還年輕,很多事你不懂。話,是不能說得太滿。世道艱難,留在這,至少還能吃飽穿暖。”隨即他又自言自語道:“這小娃,好好養上幾年,必能出落得亭亭玉立。”


    銅子背起簍子:“多艱難小爺都能活下去!待在你這頭豬身邊,小爺還不如去死!”


    “什麽!”掌櫃惱怒,被肥肉擠兌著的小眼,狠狠地瞪著銅子。


    銅子一看掌櫃生氣,剛剛受的氣一下子煙消雲散。她朝掌櫃做了一個鬼臉,道:“沒聽清?小爺我罵你是豬啊!”


    掌櫃平生最討厭別人拿他的身材說事。他再也顧不得其他,拖著笨拙的身體朝銅子撲去。


    大黃自然不會允許別人欺負銅子,雖然他們平日裏總是吵架。


    它一個飛撲,咬住掌櫃肥大的屁股。


    掌櫃吃疼,摔在地上,差點砸到了大黃。


    大黃靈敏,躲開了他,還將他的外衣咬掉。


    銅子幸災樂禍地為大黃叫好,看著摔在地上的掌櫃,概歎道:“看來,當豬也不是那麽差嘛,至少肥肉還能禦寒,哈哈哈哈哈哈。”


    銅子和大黃趁掌櫃叫來的人還沒出現,一前一後地跑出大醫館。


    天色、欲晚。


    等待銅子歸家的浛沙,見她氣喘籲籲地跑進來。簍子裏,依舊堆積著滿滿的草藥。


    浛沙關心地問:“怎麽跑得這麽急?”


    銅子答非所問:“浛沙姐姐,咱們快逃!你還活著並迴來的消息,被三伢子和猛二哥給泄露了!”


    浛沙驚訝:“好好地,他們兩個怎麽會發現?”


    銅子搖頭:“我也不知,總之咱們快走!”


    ......


    事情的真相,要從銅子和大黃逃出大醫館之後說起。


    逃出醫館的一人一狗,落寞地走在迴家的路上,擔憂著未來的日子。


    漸漸地,銅子感受到街邊許多鎮民,向她投來鄙棄的目光。


    她不解,卻在一瞬間又明白了什麽……


    她體會到浛沙,在這種目光下的感受……


    銅子低下頭,加快腳步,就當是對異樣目光的視而不見。


    耳邊,是鎮民的唏噓聲。


    “好好的孩子,就被那妖女給玷辱了。”


    “你這人,心腸未免也太好了!一個乞丐而已,就當做是狼狽為奸。”


    “虧我以前還給她施舍銅板,真是好心被當作驢肝肺,跑去和妖女一起害我們!”


    “······”


    有幾個關心地對銅子喊道:“好孩子,快迴來!別再去找那妖女了!”


    “是啊,乖乖地迴你的花巷,指不定我們大人不記小人過,心情好的時候,多施舍幾個銅板給你!”


    當然,要抄家夥的人也不少。


    “說那些廢話作何!上次讓妖女活了下來,這次絕不能放過她!”


    “沒錯,殺妖女!”


    “······”


    銅子震驚地聽著他們所說的話……直到他們附和要將浛沙殺死,才驚恐地跑起來。


    跑在迴家的路上,銅子不經意地瞄到站在路邊的三伢子和猛二哥。


    他們的臉上,掛著滿滿的得意。


    銅子聽到三伢子在她身後大喊:“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三伢子自喜的聲音,讓銅子恍然大悟。


    可怎會如此呢?


    她們,分明一直都藏得好好的。


    銅子不知,這段時間,她和浛沙一直被三伢子跟蹤監視。今日一早,三伢子就帶著猛二哥守在她們的屋外,準備來個出其不意。


    當猛二哥看見蒙著臉的浛沙時,他猶豫了。


    於是兩人決定,跟在銅子她們身後,對蒙臉人進行各種研究猜想。


    他們絞盡腦汁。突然,猛二哥靈光一閃,發現蒙臉人的背影,像極上次以為是冤魂的浛沙。


    隨即,三伢子想出一計。不管是真是假,隻要能讓銅子痛苦,他內心就格外舒爽。


    精神上的折磨,遠比肉體上的折磨,來得更致命。


    三伢子和猛二哥很快將連帶著銅子,把妖女浛沙還活著,並偷偷跑迴凊鎮的消息放了出去。


    自然,不忘火上澆油一把。


    一傳十,十傳百,消息很快地傳遍整個凊鎮。各街街長,紛紛集聚到鎮長家中,商量對策。


    夜幕籠罩,寒夜來襲,飄雪紛揚。


    鎮長帶著幾個鎮上的強丁,手持火把,提著火油,氣焰洶洶地來到舊醫館門前。


    他們將火油灑在屋外,潑向屋內。確定浛沙在屋子裏後,毫不猶豫地點燃火油,朝內院扔去火把。


    火,沿著火油,騰地一下燃起來,以迅猛之勢,侵蝕著老舊的房子。


    浛沙和銅子正準備離開,卻被滔滔的大火給逼了迴去,困於熊熊的火海中。


    令人窒息的煙味,從四麵八方向兩人一狗襲來。他們捂著嘴巴,劇烈地咳了起來。


    銅子環顧著四周,拉著浛沙往火勢較小的後院跑去。


    她們躲避著兇猛的大火,來到後院將門打開。


    守在門外十步開外的壯丁,朝她們做了個兇狠的表情,將浛沙和銅子給嚇了迴去。


    猛烈的大火,很快將她們逼得寸步難行。


    銅子緊緊拉著浛沙的手,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


    她想了半天,僅能想到一個法子。


    她道:“浛沙姐姐,外麵的火勢還足以讓我們離開,等下我假扮成你,把外麵的人引走,然後你趁機和大黃逃出去。”


    浛沙拒絕銅子的提議:“不行!要是被他們抓住,你會被他們打死的。”


    銅子道:“不會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甩開他們!浛沙姐姐,眼下隻能這樣。現在不逃,我們真的就要被活活燒死了!郊外火山群,每天上山的地方,我們在那碰麵。”


    銅子將臉抹黑,脫下外衫,撕下一條長布將臉裹住,找了可以護身的東西,甩開浛沙的手,跑了出去,機敏地將門外的壯丁引走。


    浛沙除了擔憂隻有擔憂。她透著門隙,確認門外無人後,才和大黃從火海中跳出,帶著倉皇,掩於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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