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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雀呆得無聊極了,於是就總想溜出宮去玩。


    一輛馬車自身後轔轔而來,青雀下意識往旁邊讓了讓。


    車卻在青雀身邊停了下來,繡著精致芙蓉花的車簾被半掀開來,一股子濃而不烈,攜著晨露般的清香從窗裏逸散開來,引得青雀伸頸不由向車中望去,車中有美人笑意盈盈地望過來,美人瞧著換了圓領長袍,還束著發的青雀,倒挺像個清秀可人的小公子。


    “薛小公子,您是要去哪呀?”


    哎,這不是子夜姑娘嘛,芙蓉小苑的歌伎,清歌一曲動長安。


    “子夜姐,你是要迴芙蓉小苑?那順我一程唄。”


    見子夜點頭,青雀便麻利上了車,車中香氣更是馥鬱,卻是子夜正抱著一束花,開得又大又豔,青雀認不出詳細品種來,但想來應該是,牡丹?


    子夜瞧見青雀不停瞧著她手中的花,於是衝青雀晃了晃,“剛路過花市買的,碧玉牡丹,好看麽?”


    “你們芙蓉苑那麽多好看的花,你還上外頭來買,竟真的是沒有的才是好的不成?”


    “芙蓉小苑花雖種得多,偏生就是沒有牡丹。也不知道沈蓉姐跟牡丹是結了什麽仇,呆會兒若是見了沈蓉姐,你可別說露嘴了啊。”


    “不說不說,不過以前在你案頭我好像就沒見你擺過什麽花,怎麽今兒有興致買了?”


    也不知是哪個詞觸動了子夜,略怔了怔,“也沒什麽,不過就是……”


    就是看到有人買了花,為邊上低首淺笑的女子插在雲鬢間,突然心生了些許羨慕,縱有簪花意,卻無買花人。


    買花人啊,子夜輕輕歎著氣……


    子夜瞧著手中的牡丹,若說起國色天香,魏公府的那位更擔得起美名,清雋麵容,眼裏似是常納了水光波色,以及他唇畔時常掛著的似是漫不經心,又似是通透一切的微笑。


    隻是尊貴如他,她這樣一個歌伎,連搭上他的衣袖都覺有愧。


    青雀好奇的轉著眼睛打量著子夜,眼珠子跟色子似的骨碌碌轉了幾轉,子夜素來持重,甚少這般唉長歎短。


    青雀挾著一抹促狹的微笑湊近,“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空一縷餘香在此,不會相思,才會……”


    青雀再待再念下去,子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沒好氣的打斷,“夠了夠了啊,你顛三倒四的背什麽豔曲呢,小小年紀的,上裏哪學這麽些有的沒的。”


    青雀這就不樂意了,她不小了,真的,就是長得慢而已,再過不久,她就得過滿十四了。


    不過竟然有人能迷住向來隻有男人拜在她裙下的份的子夜?青雀摸著下巴表示很有興趣去探究一番。


    到了芙蓉小苑,兩人下了車,子夜抱著牡丹卻一時躊躇起來,這麽惹眼的花帶進苑中終究是不方便,想了想,將花一把塞進了車夫懷裏,倒嚇了車夫一跳,“子夜姑娘,這是……”


    子夜從錢袋裏抓了一把錢遞了過去,笑道,“楊叔,上次楊嬸替我做的錢袋子我還沒給錢呢,您收好,這花,您不如拿迴去送給楊嬸吧。”


    “呀這,不過是一個錢袋子,這也太多了吧,不行不行……”


    手裏拿著一大把錢,車夫慌忙的想要退迴來些,雖然他妻子還在生著病,的確很缺錢。


    卻叫子夜硬阻了迴去,“您拿著就是,反正我還想找楊嬸做點東西呢。”


    車夫心下感激,哎哎的應了,忙忙趕著車走了,畢竟這麽個年紀的人了,也不好意思在人家一個年輕姑娘前,拿自己那個破袖子擦眼睛。


    芙蓉小苑。


    青雀抬眼瞧著門匾上的四個飛白字,翩翩似青羽縱翼。


    芙蓉小苑,名為小,其實一點也不小,入門不見樓,倒是團團花樹掩映,有卵石鋪就的一段曲徑通幽,穿花過林,方是正樓,樓主沈蓉領著幾個姑娘並一眾丫鬟婆子住在此處。


    青雀頭迴來此,還是沈蓉帶她來的。


    去年九月,青雀還住在揚州的半舊小院裏,母親剛剛過世,從未見過麵的父親薛儀尋了來,帶著青雀一同入了長安,爾後青雀卻聽聞薛儀要留下她一個人在長安,還塞了門親事給她,之前說好的要同往涼州什麽的通通都算不了數,便生了她父親的氣。於是,趁著薛儀出門赴他同僚的宴席時,抱了琵琶就跑,在東市痛痛快快的花光了身上的錢,換了身素麻袍子,扮作個小子,然後可憐兮兮的坐在街邊上彈著琵琶。


    青雀同母親一起生活時,母親身體不好,又忙於善才之職,青雀咋咋乎乎的像半個男孩子般長大,文學一道雖是不怎的通,琵琶卻學得極好,有時也像現在這樣往街邊一坐,便賣起藝來。


    誰知今兒越彈越傷心……


    大多數人匆匆而過,也難得的有人駐足……


    “小姑娘,你怎麽不彈了?”


    青雀迴過神來,方覺臉上冰涼一片,忙忙扯了袖子胡亂的擦幹,找了找,才發現是邊邊上停著的一華車上的掀了一角窗簾的女子在問。


    “那……那個,後麵沒有了,我也不知道怎麽彈。”


    車裏的沈蓉怔了怔。


    確實沒有了嘛,這半章樂譜原是青雀母親所作,青雀在母親的琴房裏發現了不少曲譜的斷章。這便是其實一篇,為何母親不願譜完?青雀不知道,翻看過一次,不想今日竟不自覺了奏了出來。


    沈蓉聽得青雀講述來龍去脈,當然,青雀隱掉了自己是跟著父親來的,隻說自己是來尋親的,臨了卻發現親人早已走了。


    她還生著氣呢,才不說她父親的好。


    沈蓉瞧著青雀,眼神慢慢柔和下來,似是呢喃自語,又似是在對著青雀說,“我的孩兒若能長大,也該有你這般年紀了。”


    青雀沒聽太清,於是困惑的又問了句,“什麽?”


    沈蓉卻隻是淺淺笑道,“沒什麽,你若無處去,不如去我那暫時歇息,你彈的曲子很不錯,你若還有其他的,我買下來如何?”


    就這麽著,青雀認識了芙蓉小苑一眾人,順帶了解了大明宮中第一手八卦談資,這裏是教坊屬下的半私青樓,姑娘大都是官伎,都是席上行酒主令的高手,能文能歌。


    不止是追花逐粉的各色公子會來此,達官貴人也當這裏是個小後院,人不算多,名氣著實不小。


    青雀一進樓,還沒喊人,沈蓉倒先發現了人,柔柔笑著迎了上來。


    先向子夜吩咐了句,上官公子來了,正在樓上飲酒。子夜聽了,神色忽地一動,恰如一朵初開的清清麗麗的梨花一般,曳了裙子忙忙上樓去。


    瞧得青雀大為納罕,這什麽上官公子,難道就是讓子夜起了相思病的人?


    “我的薛公子哎,你這許久不來,我這小苑裏響起的絲竹聲都莫名帶上了思人愁緒。”


    沈蓉不過三十五,仍然身容嫵然,一開口,便是如酥如媚。


    青雀吐了吐舌頭,她現在進了宮,隨時隨地都有人跟著,哪能找著空跑出來。


    樓上悠悠傳來聲音,“別人想沒沒想你不知道,小蠻她們卻是實實在在的每天念叨你,你再不來,她們就得沒錢買脂粉了。”


    玉綺在樓上,倚著欄杆,支了頤,笑得宛然。


    沈蓉教出來的人,不知怎的或多或少都帶著令人牙癢癢的毛病,玉崎優雅,伶牙俐齒起來卻是半點不饒人,子夜溫柔,性子卻偏帶著幾分孤勇,阿瑤行事周全,心底卻藏著一股僻傲….,,


    青雀真真是豪客,反正她的錢用不完,花起來便更不客氣。隻是她難道就隻是個送錢的?


    青雀仰著頭,笑眯眯的道,“玉姐姐要不要我也送一份你啊?”


    玉崎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忙揖手賠罪,“不敢不敢。薛公子待人最是和善了,就是朋友也沒這麽好,已經承了薛公子的情了,怎能還好意思多要照拂。”


    寥寥數語間撫順了青雀炸散的毛。


    罷了,青雀向來說誰不過,不過子夜的那位客人實在是太讓她好奇了,於是青雀挽了袖子就要上樓,她得去看個究竟,“我去子夜那裏偷偷瞧瞧去。”


    倒唬了玉綺一跳,忙忙拉住,“你就這麽闖進去,不擾客人的雅興?”又道“等會窈娘要領人去獻歌舞,你不妨抱了琵琶隨窈娘一起進去,又能觀察人,又不攪興,豈不好?”


    以前隻要客人不是會認出青雀來的人,偶爾也會換了女裝充一充奏樂的人。樓裏美人一堆,青雀算不上紮眼的,挺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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