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三?」


    鶯歌知道的多一些:「夫人,就是那個開粥棚的侏儒,黃三。」


    這樣一說,海雲舒倒有些印象。


    之前侯府每逢喜事,總愛施粥散錢。跟這個叫黃三的,來往過幾迴。


    因著他家的粥用料足,價格公道,侯府經常找他來做事。


    黃三挺實誠,就是個頭太低,連正常人的腰都夠不到,這才被人起了綽號。


    他本名不叫黃三,家裏也不是排行第三。


    這個「三」,就是三寸侏儒的「三」。


    碧珠哭道:「夫人,奴婢不想嫁給黃三啊。」


    「為什麽偏要你嫁呢?是黃三去跟你主子討人了嗎?」


    碧珠搖頭:「不是的。是前幾日奴婢在四爺書房裏伺候,四爺誇奴婢手巧,磨出的墨寫字也好看。


    「四夫人聽了,劈頭蓋臉把奴婢罵了一頓,說奴婢故意勾引四爺。隔天就要把奴婢嫁出去!」


    「還有這種事?」


    海雲舒知道,她這四弟妹可是醋罈子,一言不合就喜歡整治那些「不安分」的小妾和女使。


    碧珠抱著海雲舒的腿:「夫人,說句不知廉恥的話,奴婢已經有心上人了。又怎麽會去勾引四爺呢?」


    海雲舒:「四郎最近幾天不是都病著嗎?」


    碧珠:「是的,四爺病倒後已經管不了事,我們四房還不都由四夫人說了算嗎?」


    看來柳氏是蓄謀已久了,專挑四郎無暇顧及的時候,快刀斬亂麻,把這屋子裏的「小妖精」都一次性解決。


    碧珠乞求著:「夫人,你能救救我嗎?我真的不能嫁給黃三啊。」


    海雲舒順水推舟:「我可以替你做主,讓你跟心上人團聚,但你也需要幫我一個忙。」


    碧珠瞧著救命稻草就在眼前,連忙點頭:「夫人請說,隻要奴婢能做到,絕不推辭!」


    「你會唱戲嗎?」


    碧珠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四爺愛聽戲,奴婢跟他久了,也會唱幾句。」


    「那就好,你過來,我叫你怎麽做……」


    海雲舒在碧珠耳邊交代了幾句。


    碧珠連連點頭:「好,奴婢就按夫人說的辦。」


    *


    花老闆是死於非命。


    海雲舒想著在武陵寺供奉個牌位,也好讓他了斷前塵,早登極樂。


    這日,天降大雪,山路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馬車隻能停在半山腰。


    鶯歌扶著海雲舒徒步走上了武陵寺。


    雖然是雪天,但並不影響這裏人來人往,香火鼎盛。


    海雲舒求住持給花老闆寫了個牌位,供奉在三寶殿,也算進了一份心。


    本來打算立刻迴去的,可雪越下越大,隻好等雪停了再下山。


    鶯歌說:「夫人,你在禪房裏歇歇,我去尋些齋飯。」


    「那你當心路滑。」


    海雲舒自己呆著實在無趣,就想去院子裏走走,沒幾步路,就又來到了那座功德碑前。


    盡管大雪簌簌落下,遮蔽了視線,她還是清楚看到了江成璟和魯若沁的名字,並排刻在玄武岩砌起的石碑上。


    心裏滋味怪怪的。


    她忽然想到,上次的琮兒的事,還沒來得及感謝他。


    今時今日,他倆這種關係也不該再有牽扯。


    算算日子,還有兩個月,他就該成親了。


    要不到時候,給他封個大禮?


    可是攝政王府珍寶無數,江成璟什麽也不缺,恐怕隻有大羅仙丹才能引他側目了。


    越想心越亂。


    「夫人怎麽在這兒?」


    鶯歌撐著油傘尋過來:「叫奴婢好找。」


    海雲舒:「閑著無聊,隨便逛逛。」


    「哎?夫人,你什麽時候把自己的名字也刻上去了?」


    「什麽名字?」


    鶯歌指著石碑中間靠上的位置:「喏,你看。」


    海雲舒望過去。


    還真是。


    她的名字也被刻在功德碑上了。


    之前怎麽沒見過?


    鶯歌:「夫人不是說,不想給自己求這虛妄之事嗎?」


    此話不假。


    上一世,她求小沙彌把一家三口的名字都刻在了功德碑上。


    她,程子楓,程珂。


    焚香祈福,供吉祥牌位,想把所有美好都給他們。


    結果,卻把自己活成了個笑話。


    所以這輩子,海雲舒不願再把任何希望寄托在這種虛妄之事上。


    她要靠自己去改變命運。


    海雲舒否認:「不是我刻的。」


    鶯歌也想不出還能有誰:「那就奇了。」


    轉而又說:「嗨,夫人也不必想太多,你平日裏積德行善,沒準兒是哪個受了您恩惠的人刻上去的,功德碑嘛,就是圖一個吉祥平安,又不是什麽壞事。」


    海雲舒點頭:「是這個道理。」


    「那咱們趕緊用齋飯去吧。」


    禪房裏,小爐鼎焚著檀香,縷縷青煙飄香窗外,融化了窗簷上的雪,一滴滴,清脆悅耳地落在水缸裏。


    直到用完飯,雪才終於小了一些。


    被滯留在寺裏的香客,也開始陸陸續續地下山。


    路過隔壁院子時,海雲舒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不禁駐足。


    女人聲細婉轉,千嬌百媚:「在那冰窟一般的侯府呆了五年,竟不如與表哥一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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