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攝政王,裏外兩幅麵孔,讓人噁心!」


    他瞧她像是真急了。


    忍了這麽多年的童年陰影,今晚被他點著火,爆發了。


    海家子嗣眾多,海雲舒雖是嫡出,卻不長不幼,夾在當中,憋屈得很。


    偏偏她又不會嘴甜討好人,所以並不受海父青睞。


    於是,海雲舒從小就是最勤奮的那一個。


    海父專門請師父、嬤嬤們來教,為的就是把姑娘們往大族的規矩裏培養。


    風雨雷電,嚴寒酷暑,她不曾懈怠一日。


    讀書、習字、吟詩、撫琴,海雲舒樣樣出挑。


    也正因為海父肯下功夫,因此海家雖是商賈,但家裏幾個女兒嫁的並不差。


    大姐是豐陽伯爵府的二夫人,四妹是冀州知府的兒媳婦。


    海雲舒嫁的門第最高,又趕巧封了誥命,這才一改她在娘家不得寵的地位。


    迴去省親時,也都是中堂正座了。


    可即便如此,她牟足了精神,拚盡全力,到頭來,也甩不掉賤籍的頭銜。


    走到哪,都被自詡清流門戶的夫人小姐們戳脊梁骨。


    從前,江、海兩家交好,孩子們都在一個私塾念書。


    夫子常說,英雄莫問出處,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無論是世代從商的海家,還是寂寂無名的江家,都不可妄自菲薄,要憑自己的本事博出一番天地。


    海雲舒以為他能懂她的痛,至少不會因出身而嘲諷她。


    現在看來,也是白搭。


    「就為這個生氣?」


    他覺得這還不夠嗎?


    「是我沒腦子的起了奢望,也活該受人挖苦。」海雲舒說著還要走。


    「給我迴來!」江成璟將她扯住。


    「在這兒幹什麽,一會兒王爺興致來了,再讓你罵上兩句?」


    這是怎麽了,倔的像頭牛。


    「我沒想挖苦你。」


    見她不言語,他再解釋。


    「我若不那麽說,何氏就會一直咬你。她是什麽嘴,你也領教過。」


    「你總是有理,我說不過。」


    事實就是如此,她這是什麽態度?聽起來像他在狡辯似的。


    「海雲舒,是你讓我給程瑩個教訓。」


    「跟這有關係嗎?」


    她還以為剛才自己跟那黃毛丫頭藏得很好,別人都察覺不到?


    「負心薄倖,慘無人道,逼死她親娘,我正巧讓她瞧個血淋淋,這不就是你想要的?」


    海雲舒陰陽道:「王爺教訓得好,血淋淋的事實澆醒的不是她,而是我。」


    第24章 惹惱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江成璟強壓著火:「那不是我本意,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話已至此。」


    「我當然要信。」


    這是什麽態度?他明明給足了台階。


    江成璟攥緊她的手腕:「海雲舒,惹惱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好處就是你會讓我走。」


    他索性放手:「好,你走。出了這刑部大獄,再去找個男人鬼混。」


    啪!


    海雲舒下意識地甩了他一巴掌。


    力道太大,震得她手心也麻了。


    她看到江成璟嘴角滲出的血絲,一瞬間,覺得自己完了。


    恍惚地站在原地,腦袋嗡嗡的。


    她剛才是動手了?


    哎,衝動了。


    小不忍則亂大謀。


    重活一世,大仇未報。這麽幹,有些不理智了。


    她怯怯問道:「你……沒事吧。」


    江成璟拇指狠狠抹掉血跡。


    表情,是極力的克製,一忍再忍,一壓再壓。


    千萬句狗血淋頭的話要罵。最後,還是給了她一個台階。


    「這一巴掌就當抵剛才那句話了。」


    他箍著她的腰往懷裏一攬:「別再給我使性子。」


    *


    翌日,刑部便傳來何氏畏罪自裁的消息。


    他們做事一向幹淨。


    一場大雪後,淹埋了世間塵埃,窗寒西嶺之外,天地黯然蒼茫,皚皚一片。


    海雲舒正修著梅花,說:「鶯歌,我……想找個人。」


    「夫人要找誰?奴婢這就去給您找來。」


    海雲舒看著鮮艷的梅花,出神:「何氏不是說,我那日醉酒,是和一個野男人……」


    「夫人!」


    鶯歌猜到她要說什麽,連忙製止。


    「夫人,這件事你應該咽進肚子裏,帶到棺材裏,不可聲張,更不能這麽大張旗鼓的找人啊?」


    「我隻是不甘心,不甘心他們如此對我,明明我是受害者,卻還不能聲張?天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海雲舒握緊雙拳:「我得給自己一個交代,最重要的,也是給孩子一個交代。」


    「夫人真要如此?」


    「我不想日後離了侯府,還叫琮兒姓程。早些知道,也好早做打算。」


    「夫人既然這麽說,奴婢盡力找就是。」


    「那日侯府納妾,過府的男賓、打雜的男僕,名單你去找管家要,應該好找……


    「我記得他手指修長,背上有道細細的疤……這件事不急,慢慢找,找個時間,把可疑的都帶來,給我瞧瞧。」


    「是。」鶯歌雖然覺得此事冒險,可隻要主子發話,她就會全力以赴。


    本是坐在暖閣插花賞雪,打發時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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