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當時她還沒有潑那個能夠讓女鬼顯出模樣來的液體,張紅袖也看不到女鬼,於是就造成了這樣的烏龍。


    張紅袖此刻也沒有空去理會阿雅娜了,她眼含熱淚的瞧著自己的母親,伸出去的手指顫抖了半天,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已經被放下來的女鬼,也半晌都沒說話,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自己的女兒。


    直到許久之後,張紅袖顫抖著問她:「怎麽會……怎麽會這樣呢,我前幾天給你打電話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為什麽沒有人告訴我……為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


    女鬼囁嚅了一會兒,才說出實情。


    她在五天前就已經去世了,是糖尿病引發的腎衰竭。


    在被送到醫院之前,還有意識的時候,她就告訴自己家裏人先不要告訴張紅袖。


    她知道張紅袖壓力很大工作很苦,不想再給女兒增添負擔了,然後到了醫院之後,醫生告訴他們家裏,除了腎衰竭之外,她還出現了其他併發症。


    丈夫是想救她的,可是家裏沒有錢,甚至連送她來醫院的錢,都是親戚們東拚西湊湊出來,讓他們家拿去先用的。


    於是在最後一次清醒的時候,她告訴丈夫說不用治了。


    她很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治不好的,反而平添外債,女兒這些年已經很苦了,從來不買新衣服,節假日主動加班就為了那一點加班費,賺的錢全都拿迴來給她看病,給家裏花了。


    她已經拖累了女兒半輩子,怎麽能夠在臨死的時候再拖累女兒幾十年呢?


    張紅袖聽完了母親隱晦的表達,坐在那裏放聲大哭起來,貧窮就像是一個詛咒一直糾纏在她的身上。


    而如今因為貧窮她失去了自己的母親。


    她哭啊哭,哭得像個歇斯底裏的孩子一樣。


    女鬼也紅著眼圈,虛虛的環住了自己的女兒,等待張紅袖發泄自己的情緒。


    過了很久很久,她才稍微冷靜一些,抬頭去問自己的母親:


    「那為什麽沒有人通知我呢……」


    她也想……她也想迴去送母親一程啊!


    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這讓人怎麽甘心!


    怎麽甘心啊!


    女鬼沒有說話,她不知道是不是該將那個殘忍的消息告訴張紅袖,不知道自己的女兒是否能撐得住這接二連三的打擊。


    但她最後還是說了。


    「你爸爸……自殺了。」


    那個成了殘疾的男人,大概也意識到了自己也是拖累了女兒的一部分這件事情,在失去了妻子之後,他選擇了自殺。


    親朋好友商量過以後,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張紅袖這件事,他們怕張紅袖也想不開,最後就由年紀大的長輩做主,暫且瞞了下來,想等張紅袖下個月放假迴去之後再說。


    「你父親的遺書裏是這麽說的,本來長輩們覺得喪禮你不在的話不太好,但最後還是擔心你會過度傷心,就按照你父親說的來了。」


    女鬼蹲在張紅袖旁邊,看著一臉呆滯,神誌都有些不清楚了的張紅袖,努力忍耐著悲傷,溫柔的道:「他們都擔心你會想不開,但是媽媽知道你是一個很堅強的孩子,就算爸爸和媽媽都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你一個人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對不對?」


    「這一輩子,投胎到媽媽的肚子裏,你沒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是媽媽對不起你,媽媽希望你往後的日子能夠開開心心的,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如果……如果有來世,媽媽還想做你的媽媽,就是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


    她顫抖著,猩紅的淚流了一臉,那每一滴血淚都飽含著對女兒深深的愛和愧疚。


    張紅袖長久長久的沒有說話,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才喃喃自語的道:「是報應嗎……是報應啊……」


    她哭得那般傷心,最後卻搖了搖頭:「你不要給我做媽媽了。」


    女鬼驚恐的睜大了眼睛,以為女兒是在怨自己,然後下一秒她就聽到張紅袖用嘶啞的聲音道:「下輩子換我給你做媽媽,生小孩那麽痛做媽媽那麽苦,該輪到我來寵你了。」


    「 我不後悔媽媽,我不後悔這一世生為你的女兒。」


    母女兩個一時間抱頭痛哭,雖然她們碰觸不到對方,也沒有辦法擦去對方臉上的眼淚,但誰也不曾先起身,誰也不曾鬆開手。


    直播間裏的許多人也看哭了,為他們可憐的一家打抱不平。


    『既然這世間有神鬼,為什麽沒有公平?該殺的老天爺為什麽要給可憐人這樣的宿命,該死的閻王爺,為什麽要奪走她僅有的雙親……』


    『太苦了太苦了做人太苦了,做窮人更苦,我三姨就是得了癌症,不願意自己的病把家裏的錢都掏空了,喝了農藥自殺,都是沒錢害的,都是沒錢害的啊!』


    『閻王爺,你要是真的在天有靈的話,就開開眼,幫他們一把吧!』


    『我記得自殺的人,去了陰間也是要受苦的,不求閻王爺高抬貴手,做什麽還魂的事,畢竟這世間自有它的規則,生死由命,但我希望如果真的有閻王爺的話,能免去這位父親死後的苦,求求了!』


    第146章 過錯


    『與其罵閻王爺不如罵資本家,決定他們一家命運的可不是閻王爺,是不願意將該給的賠償給他們家的資本家啊!如果說殘疾生病是他們家該有的命,是天災,不給足夠的賠償款那就是人禍,人禍可遠比天災可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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