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夫人微微抬頭,目光掃過眾人後落在那位開口問話的族老身上,不卑不亢地迴答道:“依我之見,此事怕是有些不妥。”


    另一位被稱為三老太爺的族老聞言,臉色一沉,說道:“哼!按照我們幾個老家夥的想法,你們夫妻倆去向老太太認錯賠罪,然後懇請陛下收迴關於讓爵之事的成命。如此一來,這件事便可當作未曾發生過。”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地揮了揮手,仿佛已經將此事徹底定奪下來一般。然而,雖然他嘴上說是在詢問邢夫人的意見,但那語氣之中卻絲毫聽不出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邢夫人眼神微凝,轉頭看向正身穿著誥命服飾端坐於上方的賈母,緩聲道:“三叔此言差矣。我們夫婦二人平日裏對老太太盡心盡力、孝敬有加,這又何錯之有呢?”接著,她頓了頓,繼續說道:“再者說了,這榮寧街上誰人不知老太太最為鍾意的乃是我們家二老爺啊!甚至連老太太自己也曾放出話來,聲稱這爵位本就不該屬於我們家大老爺。此事在這榮寧街上傳得沸沸揚揚,就連那些牙牙學語的孩童也都知曉得一清二楚。”“三叔要管,也先管一管這個。”隻見邢夫人麵色陰沉,她那保養得宜的玉手緩緩地、重重地落在了桌子之上。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響聲,桌上的茶碗竟被震落下來,瞬間摔得粉碎,茶水四濺開來。而邢夫人卻恍若未覺一般,雙目直直地盯著前方,以一種決然的姿態高聲喊道:“老太太要去告,那就盡管去吧!我倒是要好好瞧瞧,這普天之下的眾人究竟會認為是我們家老爺不孝呢,還是老太太您老人家不慈!”


    邢夫人這番話猶如一道驚雷炸響在屋內,一時間竟是無人敢應。畢竟,賈母偏心一事早已不是什麽秘密,別說是這榮寧街上的鄰裏鄉親們知曉此事,就是遠在京都的人們也大都對此有所耳聞。


    此時,人群中有一人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哪有人會不喜歡自己的小兒子啊,老太太本來就育有兩個兒子,如今大老爺已然順利繼承了家業,那麽二老爺多得一些疼愛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嘛。”這番話雖然說得委婉,但其中所提及的母子親情卻是顯而易見的。


    然而,此時此刻的邢夫人因為背後有賈赦給她撐腰壯膽,底氣十足,簡直是戰鬥力爆表。隻聽得又是“哐當”一聲巨響傳來,原來是邢夫人怒不可遏地又將一個茶杯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以此來表達她心中的憤懣與不滿。隻聽“砰”地一聲響,邢夫人怒不可遏地將手中的茶碗狠狠地砸了出去!那茶碗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帶著淩厲的風聲,險些就砸在了那個人的身上。


    隻見邢夫人滿臉怒容,伸出顫抖的手指著那個人,破口大罵起來:“這位叔伯,我雖與您素未謀麵,但您也不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啊!世上哪有為人父母者會讓自己的親生兒子跟那些畜生同住一處的道理?難道您從未聽聞過我們老爺‘馬棚將軍’的赫赫威名嗎?”


    她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想當初,老太太那般肆意作踐我家老爺之時,又何曾見有人站出來替我家老爺主持公道?怎的今日倒變得這般有理有據、有空有閑了?莫非真當我家老爺軟弱可欺不成?”


    此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拍案之聲,有人憤憤不平地喊道:“若大老爺爭氣些,我們又何須落到如今這番田地!”言語之中,對賈赦的碌碌無為充滿了怨恨與不滿。


    邢夫人聞得此言,猛地轉頭望向說話之人,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緊接著,她又將目光轉向了賈政所在的方向,冷笑著掰起手指頭數落道:“哼!且不說我家老爺如何,單看這二老爺,自老太爺駕鶴西去之後,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官位可是連半點兒動靜都未曾有過!”眾人聞聽此言,皆麵麵相覷,一時間竟無人敢言語半句。隻聽得那邢夫人依舊口不擇言地說道:“眾位可別怪我說實話呀,若不是咱們老祖宗在上頭庇佑著,憑二老爺他那點兒能耐,這官位怕是早就保不住嘍!二老爺究竟有多出息,諸位想必都是有所耳聞的吧!”


    話音未落,人群中便傳來一聲怒喝:“惡毒婦人!”緊接著又是一句:“你這個惡毒婦人!”原來是賈家眾人眼見著自家被邢夫人這般貶低得不成樣子,尤其是他們最為驕傲的兒子,此刻竟然也被她說得一無是處,心中自然憤恨難平。而作為一家之主的賈母更是氣得渾身發抖,她伸出顫抖的手指著賈赦,破口大罵道:“你這個孽障啊!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你娶迴來的這惡婦在此肆意羞辱祖宗、羞辱你二弟嗎?”


    賈母越說越是激動,她喘著粗氣繼續吼道:“你們若是當真對二弟心存不滿,不想待見他,那好哇,我這老太婆索性帶著他迴金陵去便是了,省得在這裏受你們這些人的窩囊氣!你們又何苦如此費盡心思地算計呢?”說到最後,賈母舉起手中的拐杖用力地跺著地,發出一聲聲震耳欲聾的聲響。


    然而,盡管賈母已然怒不可遏,但在場之人卻無一人膽敢應聲附和。畢竟,那邢夫人向來如同一條瘋狗一般,逮誰咬誰,真要是把她給逼急了,天曉得她還會吐出怎樣不堪入耳的話語來。因此,眾人皆是緘默不語,生怕一不小心惹禍上身。


    “好啊,休書拿來!”邢夫人柳眉倒豎,一雙美眸瞪得渾圓,毫不猶豫地伸出右手,直直地朝著賈赦伸去,那模樣仿佛討要一件再尋常不過的東西一般。與此同時,她臉上滿是毫不掩飾的嫌棄之色,口中更是憤憤不平地道:“哼,你真以為我稀罕進這賈家不成?”


    想當年,若不是走投無路、萬般無奈,誰又甘願委身於這賈家,成為賈赦之妻呢?她無數次在夜深人靜之時幻想過,如果有機會能夠逃離此地,定會毫不猶豫地卷起包裹遠走高飛,又怎會在此處與這些個勾心鬥角之人苦苦爭鬥?


    “你……”一旁的賈母驚得目瞪口呆,完全未曾料到邢夫人竟如此幹脆利落地應下此事。而賈赦同樣瞠目結舌,滿臉驚愕,然而以他對邢夫人的了解,深知她這番話定然尚未言盡。果不其然,邢夫人緊接著說出的話語,猶如一道晴天霹靂,震得賈家眾人啞口無言,一個個麵露悻色,恨不能立刻消失在原地,當作從未踏足此處。


    隻見邢夫人微微仰起頭,目光犀利如刀,冷冷地說道:“休書給我便罷,還有老爺您的財產,也得分我一部分才成,畢竟妾身我膝下無子無女,日後總得有些銀錢傍身,也好安度晚年呐。”


    聽到此言,賈赦氣得臉色發青,渾身顫抖,心中暗罵不已:這個邢氏,真是時時刻刻都想著從自己手中摳出些錢財來,無時無刻不在覬覦著自己那點可憐的私房錢!


    “你……”賈赦怒發衝冠,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眼前這潑辣難纏的婦人。


    邢夫人那副油鹽不進、胡攪蠻纏的滾刀肉做派,著實令人束手無策。賈母氣得渾身發抖,心中暗想:若不是顧及顏麵和家族名聲,真想立刻叫人將她像丟垃圾一般扔出門外!然而,賈母畢竟曆經風雨,有著非凡的涵養與定力,強壓下心頭怒火,轉頭狠狠地瞪向一旁的賈赦,怒斥道:“你這忤逆不孝的孽障啊!眼睜睜看著邢氏這般大逆不道,難道就毫無作為嗎?”


    麵對賈母的責罵,賈赦尚未開口辯解,邢夫人卻擺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囂張姿態,搶先一步說道:“哼!不孝?我若是不孝之人,怎會苦口婆心地勸說老爺滿足母親您的心願,將爵位讓予二老爺呢?當初可是我極力促成此事的!”說到此處,邢夫人故意頓了頓,目光挑釁地看向賈母,繼續說道:“可如今眼看母親的心願即將實現,卻突然反悔變卦,這究竟是為何?莫不是母親您根本就不曾真心疼愛過二弟,亦或是想要玩弄權術,通過拿捏兩個兒子,好讓自己穩坐那至高無上的寶塔之巔?”


    聽到邢夫人這番肆無忌憚的話語,賈母怒不可遏,再也無法容忍下去。隻見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高聲喊道:“來人呐!速速備車,我要親自入宮麵聖,定要討個說法!我倒是要瞧瞧,這天底下還有沒有能主持公道的地方!”


    一時間,整個賈府陷入一片混亂之中。眾人皆知,自古以來,母親狀告兒子不孝之事極為罕見。倘若今日賈母當真不顧一切地闖進皇宮告狀,那麽他們賈家必將淪為世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和笑柄,其聲譽與威望恐怕也將一落千丈,再難恢複往日的榮光。


    此時,屋內的氣氛愈發緊張起來,一眾人紛紛圍攏過來,苦口婆心地勸說著賈母,同時也不斷地向賈赦和邢夫人施壓,希望他們能夠低頭認錯。然而,麵對眾人的勸解,邢夫人隻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


    對於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內宅婦人慣用手段,邢夫人心中充滿了鄙夷。若不是為了能夠順利從賈家這艘風雨飄搖的大船上脫身,她又怎會願意在此處與賈母虛與委蛇、苦苦周旋呢?


    就在這時,隻見賈母氣得渾身發抖,轉身就要朝著門口走去。而一旁的邢夫人卻依舊穩穩地坐在椅子上,麵不改色,甚至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毫無關係一般。


    見到此景,人群中的一些人急忙跑上前去勸阻邢夫人,就連賈政也忍不住開口央求道:“邢氏啊,你就低個頭認個錯吧,可千萬別把事情鬧大了呀!”可是,無論旁人如何勸說,邢夫人始終不為所動。


    突然,“哐當!!!”一聲清脆的響聲打破了屋中的沉寂,原來是一隻茶杯被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聽到這聲響,賈母心頭一顫,暗喜自己這一招總算是奏效了。正當她準備趁勢說幾句狠話時,卻聽到邢夫人高聲喊道:“來人呐!快給老太太備車,護送老太太進宮去!”


    此言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大驚失色,一個個目瞪口呆地望著邢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家心裏都暗自思忖著,這邢氏莫非是瘋了不成?難道她不清楚老太太若是進宮狀告其不孝,將會引發怎樣嚴重的後果嗎?


    就連賈母本人也是萬萬沒有料到,邢夫人竟會如此膽大妄為,絲毫不懼怕自己的威脅。一時間,賈母愣在了原地,過了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她猛地轉過頭,用一種極其陰狠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邢夫人,咬牙切齒地問道:“邢氏,你究竟意欲何為?”


    麵對賈母的質問,邢夫人不慌不忙地站起身來,優雅地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緩緩說道:“老太太既然已經消氣了,那咱們不如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談一談。”


    眾人一時間麵麵相覷,心中暗自思忖著眼前的局勢。直到此刻,大家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段時間以來,這婆媳二人一直在暗中較勁、相互過招呢!而眼下,才真正算是她們正式開啟談判條件的時刻。


    隻聽得賈母緩緩說道:“我賈家曆經數代傳承,創下這份基業實屬不易。若賈赦無心接手,那自然會有旁人樂意接管。畢竟,他並非後繼無人呐!無論如何,這爵位怎麽算也輪不到政兒來承襲。”言語之中,明顯透露出對賈政接手爵位一事的反對之意。


    邢夫人輕輕一笑,“老太太這話可就不對了。二老爺深得您的心,您之前也多次表露過想讓二老爺襲爵的意思。現在大老爺已經將讓爵的折子遞交給陛下,您卻又反悔,傳出去可不好聽。”賈母冷哼一聲,“那又如何?陛下也不會不顧及我這老婆子的想法。”邢夫人走近幾步,壓低聲音但足以讓周圍人聽見,“老太太莫要忘了,大老爺雖然看起來碌碌無為,但也有些自己的人脈關係。真要較起勁來,把那些事抖摟出去,對賈家的名聲恐怕更不利。”賈母身子一僵,她知道邢夫人指的是什麽。


    賈政見狀,趕忙說道:“大嫂,莫要再說了,此事從長計議。”邢夫人看了賈政一眼,“二老爺,這本就是你們兄弟間的事,可不要最後弄成兩敗俱傷。”賈母沉默片刻後說:“你到底想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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