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交談間,廚房來報,席麵已然備好,隻等主子們入席。


    賈母率先起身,引領林家母女入席。


    因今日人少,又皆是家親,賈母遂下令不必避諱,眾人皆於一廳用餐,反倒更顯莊重。


    於是,賈府眾人與林家四口,共坐四大桌,沉穩地享用起午膳。


    林家四口乃是貴客,熙鳳和嬌嬌自然被安排在了賈母左側的位置,而林如海和靖宇則坐在賈赦的左側。宴席間,賈寶玉尋找機會來到嬌嬌身邊,借著向熙鳳敬酒的時機,頻繁地與嬌嬌搭話。嬌嬌見到賈寶玉這樣的行為,不禁想起母親曾經講述過的關於鳳凰男的事情,心中頓時產生了厭惡之情。對於賈寶玉的搭訕,她既不顯得卑微也不失禮節,恰到好處地迴應著他。


    賈寶玉盯著嬌嬌,又發起了呆,喃喃自語道:“這個妹妹我見過。”嬌嬌在沒有人注意到的地方,輕輕翻了一個白眼,然後說道:“可能我和姐姐有相像的地方吧!”賈寶玉仍然自顧自地說著:“我看妹妹眉間若蹙,想必是有煩心之事,不如說出來,也許我能替妹妹解憂。”


    嬌嬌眉頭微微皺起,心中感到有些不悅,這個人怎麽如此難纏?但出於禮貌,她還是微笑著迴答道:“多謝公子的好意,不過隻是一些小事,不足掛齒。”


    此時,賈母笑著插話道:“我這外孫,就是喜歡關心人,尤其是漂亮的妹妹。”


    寶玉聽了賈母的話,越發得意起來,又對嬌嬌說道:“妹妹生得如此美麗,真是令人心動。不知妹妹可有字?”


    嬌嬌心中一陣無語,這人還真是沒完沒了了,她抬起頭,直視著寶玉,緩緩說道:“公子莫要打趣我了,我還年幼,父親說過兩年為我取。”


    寶玉卻不依不饒,繼續追問:“那妹妹可有喜歡的字?或者有什麽標準呢?”


    嬌嬌終於忍不住了,冷聲道:“我說了,我不想談論這個話題,請公子自重。”說完,她便轉過頭去,不再理會寶玉。


    賈母見狀,連忙打圓場道:“好了好了,寶玉,你別林姑娘為難了,快吃菜吧。”寶玉這才不甘心地閉上了嘴,但眼睛還是不時地瞟向嬌嬌。


    林黛玉看著賈寶玉對著別的姑娘殷勤的樣子,心中很是憤懣,她用手帕捂著嘴,輕聲說道:“妹妹你好生無禮,寶哥哥同你說話呢,你咋麽擺出這種還搭不理的姿態呢,真是不愧是繼室生的。”


    嬌嬌聽了林黛玉的話後,心中冷笑一聲,但臉上卻露出無辜的表情,嬌聲嬌氣地迴答道:“姐姐這是哪裏話?我不過是遵循男女大防,並非故意冷落賈家公子。再說了,姐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我怎是繼室所生,我母親可是聖上賜婚的原配嫡妻,我更是原配嫡出的名門閨秀,怎可隨意被人詆毀?”


    林黛玉聽了嬌嬌的話,臉色變得十分難看,她咬著嘴唇,強忍著怒氣。而嬌嬌則慎重其事的看著她,繼續說道:“姐姐自然也是大家閨秀,熟讀列女傳,深知三從四德,男女之間要保持距離,不敢與外男多說一句話,生怕壞了林家一門女子的名聲。隻是不知道姐姐是否真的做到了這些呢?”


    這話讓林黛玉的臉一會紅一會黑,她瞪大眼睛,氣得說不出話來。而賈寶玉絲毫沒有聽出嬌嬌話裏的譏諷,也沒有看出他的林妹妹的尷尬,反而興奮地湊過來,嘰嘰喳喳地說道:“妹妹還喜歡看書呢,不知看沒看過《離騷》,那可是一本好書啊!”說罷,他搖頭晃腦地吟了一句:“眾女嫉餘之蛾眉兮,謠諑謂餘以善淫。”


    林黛玉狠狠地瞪了賈寶玉一眼,眼中滿是怒氣和不滿,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剝一般。她轉過身去,不再看他,而是看向了林如海,臉上露出一絲委屈和無措。嬌嬌看到這一幕,嘴角微微上揚。


    林如海輕咳一聲,眼神中帶著寵溺,對著嬌嬌說道:“嬌嬌,不得無禮。”聲音雖輕,但卻充滿了威嚴。接著,他轉過頭來,對著眾人微微一笑,語氣謙遜地說道:“各位見笑了,小女自幼被我嬌寵慣了,如有冒犯之處,請多多包涵。”說完,他又麵無表情地對著林黛玉說道:“你妹妹自小跟著宮裏的嬤嬤們學習規矩,舉止得體,知書達理。你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你妹妹請教。”


    林黛玉聽了這話,麵容瞬間變得僵硬起來,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迴答道:“多謝父親提點,女兒知曉了。”然後,她又看向賈寶玉,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深意,對著林如海說道:“寶哥哥博聞強識,讀過許多經典著作,對父親的才學仰慕已久,今日得以一見,定能受益匪淺。”


    賈寶玉一聽,頓時來了興致,他眼睛一亮,興奮地說道:“正是如此,我曾讀過《詩經》、《論語》等經典著作,對其中的道理深有感悟。今日有幸見到伯父,實乃三生有幸。”說著,他便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起自己讀過的書籍,不時引用書中的名句,以顯示自己的博學多才。然而,他所講的內容大多是關於風花雪月的詩詞,對於真正的學問卻涉獵甚少,顯得有些膚淺。


    林黛玉在一旁靜靜地聆聽著,時不時地插上幾句妙語連珠的話,巧妙地迴應著賈寶玉滔滔不絕的言辭。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之間的氛圍逐漸變得微妙起來,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曖昧氣息。


    賈母出身於史家,家族以武為重,自然不太精通文學藝術。她聽著賈寶玉口若懸河、侃侃而談,心中充滿了自豪和喜悅,認定自己的孫子學識淵博。她笑得合不攏嘴,臉上洋溢著驕傲的神情。賈母越聽越是高興,緊緊拉住賈寶玉的手,顯得格外親昵。眾人見此情景,也紛紛隨聲附和,對賈寶玉讚不絕口。


    隨後,賈母轉頭看向林如海,笑著問道:“如海啊,你覺得我的這個孫兒如何呢?”林如海微微一笑,客氣地迴答道:“寶玉天資聰慧,博學多才,日後必定能成就一番大業。”然而,盡管他嘴上這樣說著,心裏卻不禁暗自搖頭歎息。他深知賈寶玉雖然讀過很多書,但大多都是些消遣娛樂的閑書,對於那些能夠濟世救民、安邦定國的實用學問,卻毫無興致可言。


    賈母聽後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說道:“如海啊,既然你覺得我這孫兒不錯,那我老婆子可要腆著臉求你一件事了。”林如海心裏一緊,暗道:來了,這老狐狸到底想幹什麽?但他還是禮貌地問道:“老太君有何事,但說無妨。”賈母笑了笑,指著賈寶玉說道:“我這孫子啊,之前在家塾上學,可是家學裏子弟太多,個個都淘氣得很,不但沒學到知識,反而學壞了不少。如海你出身於書香世家,又是探花郎,不知是否願意收寶玉為學生,教授他一些知識呢?”林如海聽完賈母的話,心中不禁暗暗佩服起這位老太太來。她為了自己的孫子,可謂是精打細算,考慮周全。這種長遠的打算,恐怕連賈政這個做父親的,也未必能想到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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