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催命寒風交托給了耀光,夭妄繼續往鐵匠鋪子奔走。這一迴,倒是沒人攔他,他自個兒停了下來。


    人群中有個眼熟身影,花枝招展,嫵媚非常。不用多想,自然就是賈大官人骰至嬌。


    骰至嬌行色匆匆,夭妄也不由心生疑惑,索性再度耽擱行程,跟了過去。


    骰至嬌進了間茶樓,她前腳才邁進這茶樓,這茶樓裏原本的客人紛紛起身出來。隨後,一個小廝探出腦袋左右張望一番,更是直接搬來門板,作打烊狀。


    夭妄更為好奇了,這大白天的讓茶樓不做生意直接歇業,這骰至嬌玩的是哪一出?


    他才準備上去仔細觀察,卻是發現在這茶樓周圍,早有了與他同樣好奇心起的人。有幾個人,夭妄還覺得有些眼熟,可一時半會兒卻又記不得是什麽地方,又是什麽時候見過。


    這飛賊裝作隨意溜達閑逛的人一般,走走停停,繞著這茶樓走了一圈。最後,在相對人少的一個地緩緩揭下了眼罩。


    在那紫色若水晶的眸子睜開的刹那,風起,夭妄身形刹那消失不見。


    當夭妄再度出現的時候,他已進入了這茶樓之中。


    茶樓異常安靜,隻有兩個女聲在交談。夭妄落腳也如靈貓一般,不出半點聲響。


    這賊骨頭的本事的確不差,他已經悄摸摸到了那兩個女聲傳來處的附近,那兩個女聲的主人,卻不見察覺。


    這其中一人,不用去猜,自然是先前進入這茶樓的賈大官人骰至嬌,而另一個嬌媚聲音的主人,夭妄就不由好奇了。


    聲若銀鈴,又帶有幾分攝人,聽得夭妄也是不由心裏頭癢癢的,恨不得現在就去一睹真容。


    這嬌媚聲音有些耳熟,卻又令夭妄想不出是何人。這會兒也不多想,先聽二人對話再想不遲。


    聽到對話,夭妄眉頭不由更緊。


    先聽那嬌媚聲音道:“看來白翎那兒並沒有什麽娜迦迴命丸,這些事情,終究不該由我出手。”


    語落,那嬌媚聲音又是一聲歎息,其中哀愁,不言而喻。


    娜迦迴命丸?


    夭妄聽到這有些忻都的味道,不由納悶,聽去,好似是什麽肉白骨起死人的神藥。


    嬌媚聲音落,骰至嬌的聲音起,聽她道:“畢竟也是傳說中的東西,你,終究是對他的情還在,下不了手。”


    嬌媚聲音聽後,冷笑幾聲,又聽得吞咽的咕咚咕咚聲,隨後傳出聲音:“想不到,對花無意這負心漢我下不了殺手也就罷了,對那個狐狸精,我竟也沒能狠下心來。做女人如我,當真可悲。”


    聲落,沉默有頃,骰至嬌聲音再度響起,語氣柔和,滿滿安慰之意。


    “人皆有情,如你方才所言,若非白翎城主誤會你已身故,也不會移情他人。不過,說句公道話,既然有情,也不該舊人才走,這般快就擁抱新人。”


    嬌媚聲音又是幾聲冷笑,隨後話鋒一轉,道:“與我相比,我那姐妹尚青,才是真的可憐之人。”


    聽到尚青二字,夭妄眉頭更緊,竟是不自覺心跳快了幾分。好在這雅間裏的二人均不善此道,發覺不了這細微聲響,這才沒暴露了自己。


    嬌媚聲音再度開口,道:“白影這賊骨頭,偷東西也就罷了,去了趟桃花庵,竟還同時偷走了尚青同不染二人的心。本來仙子也已默許了他同尚青的事情,怎知這登徒子最後所為竟是這般令人不恥。不過,相較花無意,這白影還不算是個壞到頭的東西。”


    嬌媚聲音這罵人言語讓夭妄好生不自在,她這話語,這是罵自己是東西,還是罵自己不是東西?


    不論是東西,還是不是東西,可都令人不舒服。


    不去理會是不是東西,他繼續凝神聽去,就聽這嬌媚聲音繼續道:“這白影縱然多情,至少他沒破了尚青身子,不似花無意這豬狗不如的東西,見一個姑娘,就毀一個姑娘的清白!”


    語落,夭妄聽得茶杯碎裂的聲音,好似是被人硬生生給握碎一般。


    莫非是這嬌媚聲音的主人,氣憤到直接握碎了手裏的茶杯?若真如此,可當真兇悍。


    夭妄如何也是不知,嬌媚聲音的主人才說完這些,骰至嬌就跟著歎了口,隨後聽她哀聲道:“這世道可當真是好不公平,男歡女愛,卻獨獨女子要留清白。而那些個男人,卻可花天酒地,左擁右抱。”


    聽得骰至嬌的話語,又聽她這般語氣,嬌媚聲音也是改了語氣,帶有關切,又不乏調侃,問:“你若這般說話,我可就要好奇了,你那意中人是蓋世英雄呢,還是能駕七彩祥雲?竟能令你這土匪頭子哀歎沒將完璧之身留給對方?快說說,說說。”


    那嬌媚聲音此時的八卦勁,可不弱於那些有了年紀的婦人,圍在一塊兒瞎嘮嗑,嚼舌根。


    嬌媚聲音這般說了,骰至嬌的聲音開始斷續,甚而頗為嬌羞。


    “什,什,什麽意中人,哪有什麽蓋世英雄。他,他,說到底,縱然萬般稱謂加身,他到底也隻是個尋常人。”長沙


    或是此刻骰至嬌的模樣頗為有趣,令那嬌媚聲音那起哄勁更甚,聽她道:“快說說,這般的尋常人,究竟何方神聖。說說麽,說說。”


    嬌媚聲音的撒嬌勁道聽得夭妄不由心癢癢,都要忘了先前這人還罵自己是東西,或罵自己不是東西的事情。


    或是拗不過這嬌媚聲音,又或許是骰至嬌原本就想找個伴與人分享這女孩子家家的心事,又是幾聲嬌羞笑聲,隨後開了口。


    “我說了,你可千般萬般不可生氣。”


    嬌媚聲音有些納悶,這關乎骰至嬌自個兒的女兒心事,她有什麽好生氣的?


    嬌媚聲音嗯了一聲,想來,伴隨著聲音,還有個點頭動作。夭妄這會兒正想著,這嬌媚聲音的主人,那“嗯”一聲後點頭的模樣,不知該多動人。


    得到了對方的保證,骰至嬌也不再幫著掖著,迴答道:“我的確喜歡上了一個男人,若他不棄我這殘花敗柳之身,妻也好,妾也罷,我都願依了他。”


    聽到骰至嬌的話,那嬌媚聲音的主人明顯有些疑惑,開口問:“既然結發為夫妻,自該是拜過天地,明媒正娶的妻,怎能甘願委屈了自己為人小妾?為人小妾,那與通房丫頭有何區別?”


    骰至嬌聽了,嗬嗬一笑,隨後繼續道:“若是可以,我何嚐不想與他二人牽手,白頭偕老。可,可我……”


    “所以,你想得到娜迦迴命丸的目的,是補足你那殘缺?”


    骰至嬌也嗯了一聲,這聲音裏頭,多少有些無奈。


    她不是那水性楊花不知廉恥之流,可那又如何?終究,她就是那殘花敗柳,與花樓裏服侍人的姑娘,並無差別。


    終究是朱唇萬人嚐,不配狀元郎。


    一聲“嗯”後,兒女沉寂,過了許久,骰至嬌嗬嗬一笑,笑聲裏頭盡是坦蕩。


    夭妄先聽到喝水的聲音,不知是茶還是酒,隨後,被子被微微用力放置桌上的聲音


    其後,還是骰至嬌的聲音,聽她道:“若真有那娜迦迴命丸,自是醫治你的麵容更為要緊。若他心裏有我,縱我殘楊敗柳,又如何?我也自當對他從一而終,做個好妻好母。可若是他心裏沒我,縱然我黃花閨女,又如何?一夜風流後,與現在,也無差。”


    一席話,又是沉寂。夭妄聽到了其中關鍵,那就是骰至嬌說的,若是得到了娜迦迴命丸,優先給那聲音嬌媚的女子用來醫治麵容。


    這就不由令夭妄更為好奇這聲音嬌媚的女子的麵容了,這般嬌媚聲音,莫非不是國色天香,而是一張極度反差的羅刹臉不成?


    夭妄更想探下去一睹真容,到了最後還是忍住了。


    這一迴,是那嬌媚聲音的女子先開了口,聽她問:“你還不曾說你那心上人究竟怎麽個了不得,要你這般左右為難。”


    講真,夭妄也是好奇,這一身花衣,美魅惑眾生的賈大官人,她的心上人究竟怎麽個人物?


    這會兒夭妄的心裏想到了一個人,說來有趣,他也是納悶,自己怎的就會想到他呢?


    他腦中所想,不是別人,正是這迴同他一道來寒城的冷不語。


    可若真的是冷不語,夭妄的心裏倒也當真有些複雜了。


    往好處想,骰至嬌的賣相,雖比不得不然同樺鶯夫人之流,可也算得上上乘,配他冷不語這當代劍聖,足矣。


    再者,有這麽個愛搞事的婆娘在身邊,縱然是座冰山,也該被慢慢融化長出青苔了。


    可往壞了想,這骰至嬌,畢竟是賈大官人。這女人能做一方大佬,就不單單是尋常江湖兒女了。


    再聽方才二女所言,怕這骰至嬌也曾有過不堪過往。且不提這事情怎麽個前因後果,可她終究不是什麽黃花閨女,不曾出閣才對。


    這般不潔之人配他兄弟,可就是對那冷木頭的不公了。


    夭妄這頭正想著,骰至嬌已經開了口,就聽她語氣裏頭滿是愛慕之意,道:“不是旁人,正是暮寒樓,有著當代劍聖之稱的冷不語……”


    語才落,不等那嬌媚聲音的主人有所迴應,夭妄先行按捺不住,不禁一聲粗鄙。


    這一聲出口,夭妄也知不妙,可不等他逃離這裏,隻聽細微如同蚊蟲飛過的嗡嗡聲,一排醫者毫針飛了過來。


    夭妄隻得運用絕妙身法逃離,這下可好,徹底暴露在二女麵前。


    他本該身如靈貓狡兔一般起落,可當他看到與骰至嬌麵對麵而坐的女子,不由心中一顫,身子不如,被一根毫針射中,身子直直墜下樓去。


    夭妄心裏頭想著,枉費他活了二十多年,行走江湖,也算見過不少女子。


    美的不少,醜的也數量甚多,可這等恐怖麵容的,平生未曾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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