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鶯夫人身邊漂浮一股紫色的氣,雙股劍的少女強忍痛苦揮劍刺來,鬼麵羅刹一個後躍,身子已在十丈之外。


    “你舍不得他?”樺鶯夫人的額角有汗微微滲出,該見的人哪怕再過一個八年也終究是要再見。隨後樺鶯夫人看向了遠處的鬼麵羅刹,問,“你又是何人?”


    她麵前站的這二人無論哪一個都非善類,更不說這鬼麵羅刹身份不明。


    彩衣女子把刀放迴了琴匣中,低下身子,手輕輕撫過夭妄的臉龐。又聽這彩衣女子語氣溫柔卻帶有悲痛,輕聲道:“還不夠十年,你竟已真的忘記,你這般的負心漢為何我還要救你。”


    “這小子是你舊日情人?”鬼麵羅刹的聲音低沉又似荒野的餓狼,風吹散他聲音時候更似來自地獄深處的鬼哭。


    彩衣女子看向了鬼麵羅刹,雖是心中懷有戒備,卻是語氣恭敬,問:“前輩何人,為何也會出手?”


    鬼麵羅刹嗬嗬一笑,道:“受人之托,這小子盡管無禮,托我之人的恩情卻不得不報。”


    “你即便今日帶走了他,你也救不了他,難道你不知?”樺鶯夫人身旁的紫氣愈發濃烈,而那些飄過的花花葉葉遇到紫氣竟都枯了又散裂。


    彩衣女子站起了身,看著樺鶯夫人,她的眼中沒有恨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羨慕:“你我都明白治這種毒該用什麽辦法。”


    “的確你我都知道,但你也知道,仙子不可能為了一個男人出手,更何況是一個曾經試圖拐帶她侍女的男人。”


    聽到樺鶯夫人的話,彩衣女子嗬嗬一笑,聲音也是刹那冰冷,問:“拐帶嗎?那花無意呢?”


    “你······”樺鶯夫人身旁的氣都漸漸淡化,她轉過了身去,“此地離桃花庵有一千五百餘裏,即便你有日行千裏的駿馬,也不可能在十二個時辰之內把他送到桃花庵······”


    “一千五百裏?的確遙遠,馬做不到,難不成人就做不到嗎?”鬼麵羅刹抱起了夭妄,“今日種種已種下因,日後惡報定有,不是不報隻是時候未到。”


    見彩衣女子準備離去,這樺鶯夫人上前兩步,神情也好,語氣也好,均是流露不舍,問:“你要去哪?”


    聽不出彩衣女子的情感,她清晰吐出幾字:“前輩,勞煩帶他去桃花庵。”


    聽到桃花庵,樺鶯夫人如遭晴天霹靂,聲音之中多了幾分焦急,道:“癡人,縱然這位前輩有昔年鬼飛賊那般本事,真到了桃花庵,仙子也不會見他更不會救他。”


    不等彩衣女子開口,那鬼麵羅刹冷哼一聲,不屑道:“桃花仙子肯不肯救他是一碼事,你論鬼飛賊的本事,昔年盛時,他的腳步始終落後我二尺有餘。”


    樺鶯夫人刹那無語,嘴巴開合半天,最後隻有一字:“你······”


    彩衣女子取下了背上的黑刀,雙手呈給鬼麵羅刹:“此刀為桃花庵至寶,雖不知前輩為誰,但前輩這種時候肯出手救他必定不會加害他。前輩真到了桃花庵,仙子也未必肯出來,屆時,前輩奉上此刀又言明,罪人不染三日之內定迴庵中受罰隻請仙子相救!”


    “此刀你留著,桃花仙子多少會賣她救命恩人一個麵子。”言罷,鬼麵羅刹身子一閃,早已隨風而去,隻留下彩衣女子同樺鶯夫人一幹人。


    “你難道認不出這人?”樺鶯夫人語中略帶輕薄,“前幾天是龍耀寶劍再露江湖,現在又來了一昔年更勝鬼飛賊之人,你還猜不出麽?”


    “與龍耀之主相媲的飛賊麽?那就是鬼無雙了。”


    樺鶯夫人又是搖頭惋惜道:“可惜,夭妄注定要喪命。縱使鬼無雙十二時辰內真到了桃花庵,他也不可能見到仙子。”


    彩衣女子微微皺眉,問:“仙子不肯見他?”


    “你錯了,若我帶花郎去求仙子相救,仙子會刁難我,但他會救花郎。夭妄所為之惡勝過花郎,仙子依舊會救他。你我跟隨仙子這麽多年,你卻依舊不明白她嘴硬心軟。”


    隨後,彩衣女子想到了一件令她心慌的事情,聲音也變驚恐,問:“仙子不在庵中!”


    “嗬嗬嗬嗬,嗬嗬嗬嗬······”樺鶯夫人仰天笑著,“是啊,花郎說過,七日之前,有人曾在內府見過一紅巾銀甲背負銀刀的女人,你說這人不是仙子還會是誰?”


    彩衣女子目露兇光看向了樺鶯夫人,問:“你是算好仙子舊病會在這些日複發······”華夏書庫


    “我不曾算過,也不曾想過鬼無雙會出手救他。隻是恰巧,仙子舊病,這些時日應是化身那個叫白璐的人在外追殺那些負心薄情之人。”


    “夫人,那這人作何打算?”那持劍丫頭好似閑不住,不斷玩弄手中的劍。


    “你們且都退下,你們加在一起也鬥不過我這姐妹,更不說她手中這把鬼哭名刀。”


    那持劍丫頭很不情願退到了一邊,本期待一場樺鶯夫人同彩衣女子爭鬥好戲,誰料,彩衣女子身子向後一躍,隨後便離得越來越遠。


    持劍丫頭看著彩衣女子遠去,秀眉微皺,語氣焦急問:“夫人,這······”


    看著昔日姐妹遠去背影,樺鶯夫人的眼中,萬千情感,最後隻是一句:“讓她走吧,你還小,等你再大些等你愛上一個男人,最痛苦的不是那男人負了你,而是那男人死在你麵前。”


    最終啊,即便是她的獨門月季香傷了她姐妹的情郎,她的姐妹,還是沒有拔刀對向她。


    再提及另一人,冷不語坐在一棵鬆樹上用一把牛皮色的短劍磨著指甲,這顆鬆樹真為參天之樹,高近四丈。而這樹長的地方也是頗為奇特,分枝下望,便是不見底的深穀,它也是這般長在懸崖之上。少時聽諸葛丁說,暮寒樓來這裏之前有過大大小小門派組織無數,時間跨了三百多年,最早記載這棵樹的卻是在五百年前。


    一棵樹能見證凡人的興衰存亡,不由好笑。冷不語也曾想把這鬆樹給劈了做成木碑木牌,然都沒這麽做。


    一個聲音詢問:“不語,你在上頭可能看到皇城內府?”


    冷不語也不朝樹下看,隻是隨口應著:“你自己不上來看怎知道能不能看到?”


    樹下的人哈哈一笑,道:“高處不勝寒,你說便是。”


    冷不語搖了搖頭,迴道:“看不到,前頭雖無群山阻擋,卻是一片白雲繚繞,礙了眼睛。”


    “你可聽過,數百年,或更久,千年之前,當時的王給了兩個皇子一人一樹苗。王駕崩後皇子們手足爭鬥,大皇子勝了,他並未處決他的弟弟,而是將他貶為庶民。小皇子臨走時帶走了一卷畫同自己的那顆一樹苗。”


    冷不語哈哈一笑,道:“無憂,你可莫要說,在京州的某處山峰上有一棵同這一樣的樹。”


    怎料,樹下的尊無憂微微點了點頭,繼續道:“一年後大皇子開始思念自己的弟弟,但被貶為庶民的小皇子早已消失於天下,他隻好種下那棵樹慰藉。小皇子則在離開後遊遍山水,最終看到了這座山峰上的景色,便把樹種在了這裏。百年千年過去,兩位皇子都已白骨成灰,樹卻成了參天之貌······”


    冷不語從樹上輕輕飄落,把手中短劍插迴胸前鞘中:“一看就知道你這人沒種過樹,過了這般久,樹苗怎的還能用。你也可自己上去看看,看看那皇子眼中所看到的,我,也該迴寒城了。”


    尊無憂搖了搖頭,隻是一句:“一切當心。”


    冷不語走後尊無憂一人倚著那棵大樹,他並未爬到樹頂,就在樹下看著,風襲來,不由一陣刺骨之寒,尊無憂不由感慨,眼中流露哀傷,道:“高處不勝寒啊。”


    說過了冷不語,再說說次日的臨城杭外桃花庵。


    清晨時候,尚青同以往一般洗漱後便開始巡視桃花庵。桃花庵不大,庵中門人弟子也不過三四十人。人雖少,卻的確是個個貌若天仙。尚青是那種冷豔女子,當真是豔若桃李冷若冰霜的那種美人。


    她不同別的姑娘洗漱之後還要施以脂粉,她就簡簡單單,把泡在水中的柳枝切開清潔了牙齒,又用溫水洗了臉。坐在銅鏡前開始梳理頭發,銅鏡不如明水,照不出全部的顏色,隻看得出她這一頭長發順滑秀美。


    才走出閨門要去庵中各處巡視卻聽見一聲響,好似巨石落地一般的聲響。蟲鳥被驚飛蟲鳴鳥叫不絕於耳,原本清淨的桃花庵刹那變得喧鬧。


    尚青腳下催力,直接從二樓躍下,幾個起落朝庵門方向趕去。


    那些聞聲而來的門人弟子也到了庵門,到了,才瞧見,一個黑衣鬼麵羅刹抱著一白衣男子身子筆挺筆挺站在門外。這羅刹麵具看去兇神惡煞教人畏懼,而他懷中男子卻一臉慘白嘴唇發紫,好似命不久矣。


    有一狐媚的弟子喝聲問:“何人驚擾桃花庵,壞我清修之地?”


    鬼麵羅刹聲音不見感情,所說話語清晰入人耳:“將死之人來請桃花仙子出手救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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