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無雙沉默有頃,隨後問:“尊者,你說那孩子的步葉決,可有習得步葉殘影第十步的機會?”


    顏嘯搖了搖頭,道:“你明知步葉殘影流傳於世的隻有九步,這孩子得到的也隻有九步,如何讓他習得第十步。”


    聽到這,鬼無雙歎了口氣,哀聲道:“那這般說來,白影的確鬥不過蒼豐······”


    顏嘯卻是否定了鬼無雙的話:“未必,這孩子奇特的地方非言語所能清。”


    鬼無雙微微一笑,也沒再去辯駁,他好奇的是,為什麽顏嘯不好奇於他同鬼手蒼豐的關係。可想到多年前他見到顏嘯時候,顏嘯是這般模樣,如今小夭妄也從一繈褓小嬰成了風流後生,而顏嘯,依舊這麽個模樣。如此,他也就不去猜測顏嘯什麽想法了。


    隨後鬼無雙又想到一件事,開口道:“對了,尊者知道,晚輩中有一個不錯的小子也來了寒城。”


    顏嘯一臉玩味看著鬼飛賊,道:“能讓我們的閻羅天子這般說好的人,是誰?”


    “紫薇城的白玉將軍,知無不言口中的白玉狂龍,梁伯葉。”


    這時的顏嘯卻微微皺了皺眉頭,就如同一個孩子被告知,木偶送給了鄰家小孩一般。隨後顏嘯又哈哈笑出了聲,道:“梁伯葉,江山代有人才出,這話不假。可俗世的人想修行到一定境界,天賦同努力且放一邊,若沒有名師,沒有機緣,一切徒勞。我開始有點好奇了,這玉麵小白龍身後那人,為誰。”


    鬼無雙也是搖了搖頭,顯然,縱然如鬼無雙這般的人物,也是不知道白玉將軍師承何人。鬼無雙想到一件事,覺得有趣,道:“知無不言喜歡把梁伯葉同你那兩位愛徒排在一起,可有什麽共通?”


    “知無不言,凡人的話幾分能信?興許也隻是招搖撞騙一類的人。”顏嘯身子躍起,腳下化出一隻燃火鳳凰,他騎在鳳凰背上,欲走,卻又被喊住。


    “有樣東西在寒城,恐怕你會頗有興趣。”閻羅天子賣關子一般笑,陰笑奸笑各有見解,“那把名為鬼哭的刀離開了桃花庵,出現在了寒城。”


    聽到這名字,顏嘯不由皺眉,重複了那把刀的名字:“鬼哭?”


    鬼無雙點了點頭,道:“不錯,正是昔年你送給桃花仙子的那把刀。”


    聽到桃花仙子,顏嘯哈哈笑出了聲,眼神之中似追憶往昔,隨後道:“昔年閆忽德把黑刀相贈與我,我又轉送桃花仙子。本以為這把刀可以遠離俗世,算是造物弄人吧。”


    聽到閆忽德三字,鬼無雙不由震驚,眼神之中滿滿的難以置信,隨後聲音微微顫抖道:“可,可是,狼王閆忽德老前輩?”


    顏嘯點了點頭,問:“可見過持刀人?”


    “是一個風華絕代不可多得的美人兒。”


    顏嘯嘴角向上勾起,他的笑少有這般輕鬆時候的,可其後又是一聲哀歎,感慨道:“怕又會是一場孽緣,情為何物無人知。”


    “不是說世間情為何物,教人生死相許麽?”鬼無雙又看了看顏嘯,“看來這話的確不該同你說,若真的是教人生死相許,你也不會好端端還在這裏了。”


    鳳凰愈飛愈遠,鬼無雙身側閃出一人,這人傷痕累累,好似少了這麽一口氣就會真的去閻羅殿麵見陰間的閻羅天子一般。


    鬼無雙未側頭去看這人,依舊盯著遠空,開口問:“你的傷可還好?”


    來人迴話:“拖天子的福,好不了也死不了。”


    “看來你真的隻能是金盆洗手消失於天下。”閻羅天子掌中催力,一掌打去,那人飛出十餘丈,身子撞上庭中大樹,又如碎花落下。


    未久,這人跌跌撞撞爬起,站著的樣子較之前相比顯得精神,較前相比,人也好似少了一股氣。


    來人感受身體變化,眼神之中有喜也有疑惑,問:“天子,你······”


    “從今以後這庭院是你的,府中下人丫鬟是你的,賬房存錢也是你的。”鬼無雙笑中微微帶有那麽點的陰狠,“廢你三十年功力補償你一生富貴榮華,可虧待你?”


    那人立馬單膝下跪雙手抱拳道:“謝天子恩德。”


    鬼無雙長長籲了口氣,沉默有頃,道“你想真正隱匿行蹤,無非就是改頭換麵或者長眠地下。無論多麽大的榮耀,死了,也就什麽都沒了。”


    以後雖說榮華富貴無須憂愁,可再難笑傲江湖,來人心中萬千情緒,難以言表,哀歎一聲,最後語氣堅定道:“屬下明白。”


    “你本名叫什麽?”


    聽到鬼無雙這般問,來人微微皺眉,不知如何作答。


    鬼無雙笑了笑,這笑帶著幾分愧疚,道:“是啊,你隨我時候還隻是一五歲孩童怎會過多記得自己相關事情。從此以後不可再以鬼神為名,這般如何,日後人問,你就說你是西地搬來此地的商賈,姓崇,名無雙。”


    “崇無雙?”


    “從前的你今後的你都於世無雙,平平淡淡便是福,富貴不能驕淫賭,好自為之。”


    鬼無雙身子一閃憑空消失於庭院,日後這府邸這家產便是改了姓,姓了崇。那個崇員外摸了摸自己的臉,細細小小的傷痕有多少,他坐在石椅上,環顧這庭院不由長長歎息。


    人生江湖,一入江湖歲月催,隻歎江湖幾人迴。


    寒酥城的街頭,有位公子緩步走著。這公子身長八尺,一襲白衣,頭戴鵲尾冠,劍眉星目,邪魅狂狷。他背後,背了一用布條包裹起來的長條,不知是棍還是槍。


    “那位白衣公子,可能停下腳步,到裏頭喝杯清茶,我家主人有事相說。”一位長相甜美清秀的少女喊住了這腳步匆匆的白衣公子,白衣公子循著她眼色方向看去,在茶樓二樓臨街位置,有一衣著華麗,珠光寶氣的貴婦人倚著欄杆正看著他。


    “哦,不知你家主人何人?若是劫財,在下身無幾兩碎銀,劫色,在下相貌不俊想來你家主人不會好我這口。”巴特爾


    那少女掩嘴笑笑,又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衣人:“人說天下豪傑無數,後輩英雄卻隻有三人。”


    “哦,哪三人?”這白衣公子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把折扇,搖開了扇子微微搖,收了邪魅,多了儒雅。


    “江湖近十年來隻出過三個少年英雄,其一,是十五歲掌管西地不夜城把一方治理井井有條的仲西侯,其二是一把寶弓行俠天下快意恩仇的花家莊少莊主花無意,其三是紫薇城神機天算兵法無雙人稱白玉將軍的梁伯葉······”


    說到仲西侯與花無意時候,白衣人聽得也算認真,而當少女說出梁伯葉時這人毫不遮攔笑了出來:“想不到自大狂妄之徒也能被人稱為英雄。”


    少女秀眉微皺,問:“難道我說的不對?”


    “若說我輩之中,首當之人,仲西侯的確算第一人。花無意,這人隻是花家莊少莊主除此之外並無過多傳聞,讓他名動武林的,是他四年多以前竟能拐走桃花庵四大侍婢其中一人,想來也是情場高手。而梁伯葉,不才,正是在下。”


    少女掩嘴又笑:“知道是你才會這麽說,我就不和你討論花無意是不是英雄了,既不會劫你財,也不會劫你色,你可敢上樓?”


    梁伯葉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空氣中有隱隱幽香,刹的睜開了眼,合起折扇輕拍掌心,讚歎道:“妙哉,香醇無比,隻聞茶香的確是絕好的龍井,不知味道如何。”


    “那就去喝了才能知道是不是好茶。”


    等梁伯葉上了樓,看到這雍容華貴的女人坐在雅間位置。這茶樓裝飾已算豪華,這女人坐在這裏,卻依舊與這裏格格不入,使得這裏稍稍顯得有點不入流。她揮了揮手,身側的婢女端茶過來,動作細膩卻不拘謹。


    “近來的挽風城好是熱鬧,前兩日是暮寒樓來了兩位堂主,這一日竟是白玉將軍來了挽風城。”


    梁伯葉三兩步坐到了空位上,也不用主人動作,自己撥正了一個杯子,提起茶壺倒了個七分滿。喝了口茶,閉上雙眼又很快張開,讚歎道:“好茶好茶,對了,剛才夫人說了什麽。”


    這婦人身旁侍婢正要發怒,這婦人卻先笑了出來,儀態大方,道:“不礙事,白玉將軍果真是個文雅之輩。”


    “好茶才會未聽得夫人方才說了什麽,小生再是眼拙也能認得出夫人就是寒城之主白翎之妻樺鶯夫人。聽聞,夫人之貌勝過國母千百倍,雖未見過國主之妻,但今日看了樺鶯夫人的美貌,的確名不虛傳。”


    樺鶯夫人勾唇微笑,多少人渴望名動天下。那些渴望這般的人卻不曉得多少名動天下的人渴望平平淡淡,十年練刀,最後為的終究不是切菜做飯。


    “其實夫人的美貌令小生想到了一個地方。”


    樺鶯夫人故作疑惑,問:“哦,什麽地方?”


    梁伯葉輕笑一聲,道:“桃花庵。”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有桃花仙,相比你是想知道桃花仙子之美貌同奴家之貌孰美。”


    尋常男人聽到這樣的話都會有些為難,而梁伯葉不然,他又呷了口茶,道:“是個男人都會想知道天下第一美人為誰。”


    “我也知道一個美人。”那個少女插了句話進來,樺鶯夫人身旁奉茶的侍婢瞪了她一眼,她也就沉默了下來。


    樺鶯夫人也舉起了自己的茶杯,輕輕吹了吹冒出的熱氣,問:“你知道的是誰,不妨說說。”


    少女看了看樺鶯夫人,這樺鶯夫人微微點頭。少女又看了看梁伯葉,梁伯葉則是俊俏麵孔露著笑臉,等著後文。少女輕輕清了清喉嚨,道:“那個操琴若天籟的秦月兒。”


    “暮寒樓祈年殿堂主秦月兒······”梁伯葉拍了拍手,“想不到你還能叫出月堂主之名。”


    少女再次秀眉微皺,問:“怎麽,很奇怪嗎?”


    “尊無縈冷夭月決,知道暮寒樓這新晉七小福的人不少,知道七人全名的人不,可也不多啊,看來小生的確小看了你這丫頭。”


    “我還知道,即便秦月兒脫光衣裳站在你麵前,你也同柳下惠一般不會有所動作。”


    聽到少女這般說話,一旁那奉茶侍婢又瞪了眼少女。


    而梁伯葉卻笑了出來:“柳下惠,有人說是正人君子,有人說此人陽衰不舉,你說的是哪方麵?”


    聽到梁伯葉的葷話,這未經人事的少女一下羞紅了臉,隻得低頭作啞巴。


    見挑逗這小姑娘有了些效果,梁伯葉也說出了後半句正經點的話,聽他道:“自然,若秦月兒真的脫光站在小生麵前,小生的確不敢有所動作。”


    一聽梁伯葉認慫,少女一下又來了精神,得意道:“就說麽,那個不死的鬼人一定不會放過你。”


    聽到少女這般說,梁伯葉也不惱怒,反倒再次哈哈笑出了聲,道:“夫人,想不到你身旁小小女童竟懂得這般多的江湖事。”


    “白玉將軍可知奴家為何請將軍上來喝茶?”樺鶯夫人薄唇微啟,一眼一言都分外勾魂迷人,人會好奇,這類女人的男人,身子骨,可吃得消?


    梁伯葉又為自己滿上了一杯,一飲而盡,隨後道:“無非幾種,舊友重逢、慧眼識英、斬草除根。”


    “哈哈哈,啊哈哈哈哈。”樺鶯夫人緩了緩氣息,不由輕輕拍手,“自然,將軍想來也會明白,今日所為的,正是這第二種,慧眼識英。”


    “哦,那恐怕在下,唯有失禮了。”


    樺鶯拍了拍手,有三位美姬各捧一物過來。第一人手上捧著一塊金牌,做工精妙絕倫,第二人手上是一二尺長寬高的木盒子,打開,裏頭盡是閃亮耀眼的金銀珠寶,第三位美姬手上捧著一把劍,這把劍寒氣逼人,若出鞘定是蛟龍出海紫氣浮塵。


    “挽風城萬人大將軍之位,五萬兩的財寶,名劍濺塵。”樺鶯夫人站起,手指輕輕撫過那位手捧寶劍的美姬的臉頰,“還有這三個冰清玉潔處子之身的絕代美人,將軍若是留下了,這些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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