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諫男滿麵微笑看著自己小弟,眼神之中滿是欣慰。可隨後屋外落雨越來越疾,朱一諾站到了雨幕前,不由閉上了眼。


    也是這時,外頭傳來了打鬥聲,與其說是打鬥聲,不如說是慘叫聲同一些嘈雜聲。


    朱諫男隱約聽清楚了些話語,好似有人在唿喚求援,還有人在問,那些管事大人怎的還沒到雲雲。


    隨著一個重物落地聲音,雷牛出現在了兄弟二人身後。這忻都漢子此刻眉頭緊皺,背後的巨劍不恨也握在了手上。


    朱諫男疑惑,也是皺眉問:“小雷,怎麽了?”


    “高手!”


    隻有兩字,可就是這兩字,卻是令朱諫男眼睛一睜。雷牛的迴答竟隻是高手二字,迴答隻是這麽二字,可這雷牛,巨劍已經握在了手上。朱諫男對這所謂高手,也是不由心懷畏懼之意。


    隨後不斷有人影從四麵八方閃現,這些人均是一襲青衣,手中握著長劍。


    又有兩個身形閃現,一黑一白,童子模樣。女童手中握著一柄黑劍,而黑童左手一把通體漆黑又有金邊的短劍,右手握著一柄通體純白的寶劍。


    這二人,正是失蹤許久的天地笑同淚無聲。這淚無聲手中已握上那把黑山風鶴同長劍如歌。


    淚無聲開口,聲音沙啞刺耳,道:“笑笑,護住殿下!”


    也不等白衣童子反應,這黑衣童子身形一閃。已步入雨中。


    朱諫男看向了雷牛,問:“淚無聲的能耐,可行?”


    雷牛卻是搖了搖頭,非他看不起淚無聲,是他被來人的威壓給震懾到。那巨大手掌開始手心出汗,手不斷鬆握鬆握,最後更是不由緊緊握住手中巨劍。


    朱諫男看到雷牛這般模樣,也是心頭微微一驚,如何也不曾想到,來人會令雷牛這般緊張。看他樣子,甚至有些害怕,畏懼。


    可現在的雷牛,縱然思緒萬千,看上去,竟好似呆滯在那,如同被人抽走了魂魄。


    不容朱諫男再震驚,有人慘叫後飛著撞到了廳外的石柱上。有一個,又有第二個,第三個,均是慘叫飛來,撞在了牆上,別屋門框上,也有飛得頗高,直接摔落在地的。


    朱諫男立馬一推雷牛令雷牛從畏懼中清醒,隨後聲音急切道:“雷牛,保護好小王爺!”


    雷牛微微一愣,這時又有一人飛了過來。這人一襲黑子,身子瘦小若童子。


    飛來的,竟是先前握著長短雙劍步入雨中的黑衣童子淚無聲。他的麵甲已經徹底碎裂,嘴角還有未擦幹未被雨水衝散的血水。


    淚無聲想要站起身子,最終是無用功,身子無奈呈大字形躺在了地上。白衣童子天地笑腳步慌亂跑到了淚無聲身側,那麵甲未遮住的眼睛之中,滿是擔憂。


    淚無聲把那柄通體雪白的如歌劍遞給了天地笑,吃力道:“快走!”


    天地笑接過了如歌劍,隨後奮力搖頭。淚無聲已經無力,再無法推動天地笑,躺在地上滿臉絕望。


    不等朱諫男詢問發生了什麽,有個身形出現在了雨中。


    他站立雨中,腳步輕緩。可不知為何,看過去,雨水疾疾落下,隻是照出了他的身形輪廓,不見雨水滴落在他身上。


    看去,竟是一個一頭白發,身著天師道袍的老人。這老天師一步一步走來,每走近一步,臉上愁容添幾分。


    老天師雖老,白須白發,可麵容依舊緊致,皮膚也是細膩。若是剃去長須,令人誤認成是白發少年,也不一定。


    在老天師走到屋簷下頭時候,一群持刀握劍的護衛也到了這處院子。他們站在四五丈外,再不敢靠近。


    老天師迴頭看了眼這紫禁城的護衛,苦澀一笑,擺了擺手,道:“且都退下吧,隻要無人攔路,老夫便不會出手。”


    可那群護衛依舊站在雨中,不上前,也不退去。老天師搖了搖頭,也不再去理會這些護衛。


    他每朝前走一步,那些被打飛的護衛都身子被無名之力托起,又被穩穩安置到了可以避雨的屋簷下。


    等到了演武廳的門檻前,看到呈大字形躺在地上無法動彈的累無聲,再次搖頭歎氣。隻見他右手輕輕一揮,暖風吹來,打在了淚無聲身上。


    淚無聲隻覺身體舒暢,疼痛刹那緩解七八分。他嚐試站起,身子已經能輕易做到。163


    老天師走到了淚無聲身側,嗬嗬一笑,隨後道:“黑山來的娃娃,若是老夫知曉你同黑山還有瓜葛,下迴見到,送你往生。”


    淚無聲搖了搖頭,依舊聲音沙啞刺耳,語氣卻是恭敬,道:“晚輩出自黑山,從未幹過黑山那些勾搭。”


    “真是如此,就好。”


    朱諫男聽到這老天師的言語,心不由一怔,這老天師,是與黑山不和,甚至仇深似海麽?


    雷牛拖著巨劍不恨邁步上前,可這老天師身影一閃,自他身側走過。不見這老天師出手,雷牛竟雙眼空洞,膝蓋一曲,跪倒在地。


    天地笑想去阻攔,卻被淚無聲攔住,看到淚無聲微微搖頭,眼神堅定,也就放棄了阻攔的念頭。


    老天師走到了奎木狼的屍體旁,看到他身軀腐爛,若蟲吃鼠咬慘不忍睹,不由眼眶一紅,老眼落淚。


    隻聽他喃喃自語:“為師錯了,為師錯了……”


    老天師伸手去撫摸奎木狼那已經潰爛的臉,朱一諾想要上前卻被朱諫男拉住了袖子。迴身望,朱諫男眉頭微皺,搖了搖頭。


    朱一諾哪裏還會管這些,衣袖一甩,甩開了朱諫男的手,隨後幾步上前,順帶拔出地板上一把寶劍,到了老天師身前。


    朱一諾握劍的手在顫抖,換作是他,他也不敢伸手去撫摸自己師尊那已經潰爛的臉。可老天師好似不知道奎木狼屍體開始腐爛,依舊如同撫摸稚童一般。他那眼神之中,除了惋惜、懊惱,還有疼愛與憐惜。。


    “你,你,請你離開我師尊……”


    聽到師尊二字,這老天師眼中刹那迸射金光,抬頭看向了朱一諾。


    他仔細打量了朱一諾一番,這孩子算不得俊秀,但那大富大貴之相不會有假。


    他又看了看朱一諾筋骨,不由眉頭一皺,覺得可惜。這娃娃想來天生炁源損毀,不適合練武。再看他手腳,一目了然,這娃娃練的,必當是快劍。


    快劍麽?想來是同知途一般的九星飛伏吧?


    “小娃娃,你喊他什麽?”


    朱一諾不由一愣,有些不明所以,迴到:“師尊,奎木狼是本王師尊,如何?”


    “師尊?師尊?哈哈哈哈,知途竟有了弟子,知途竟然有了弟子……”


    老天師在笑,自內心歡喜的笑。可隨後他的臉上恢複了那滿麵愁容,知途有了弟子又如何?最終還是慘死異鄉。


    “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麵對這突然闖入,又無人可擋的老天師,看著他和藹麵容,朱一諾一時之間如同啞巴一般,不知該如何言語。


    老天師站起了身,滿臉笑意看著朱一諾。老天師探出了手,朱一諾如警惕的小野貓,立馬避開了這隻不顯蒼老的手。


    老天師沒有生氣,依舊那如沐春風的笑臉,聲音溫柔道:“孩子,莫怕,你可能喚我一聲師爺?”


    朱一諾眉頭微微一皺,疑惑道:“師爺?”


    雖是疑惑不確定的道出了這“師爺”二字,可當這老天師聽到朱一諾喊出這兩個字,卻是笑意更甚,撫須樂嗬得不行。


    朱諫男看到這般場景,依舊不敢寬心,他看向了雷牛。雷牛依舊跪在那,眼神空洞。


    那老天師好似背後長眼睛一般,嗬嗬笑後道:“那邊的娃娃,這忻都的娃娃沒什麽事,一會兒過後便會恢複如初。”


    說完,老天師又看著朱一諾,這孩子不論天資、身骨還是生性,都有莫大缺陷,可知途收他為徒了。


    他喚知途師尊,那自然就得喚自己師爺。這般多年過去了,自己終於有了個徒孫,妙啊,幸啊。


    朱一諾手中劍不由緊握,依舊提防著,問:“你是我師尊何人?我為何要喚你師爺?”


    老天師當真是哭笑不得,微微搖頭,莫不是這娃娃的腦子也不大好使麽?


    隨後老天師再次哀愁地看向了那腐爛程度愈發嚴重的奎木狼屍體,歎了口氣,道:“你的師尊雖化名奎木狼,也曾是噬血道人暮知途,犯下無數殺孽,踏上不歸路。可說到底,他終究是老夫唯一的弟子,穆知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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