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仲西侯的怒喝,他身後形若翅膀的飛劍嗡嗡作響,散著寒芒,自仲西侯左右兩側若飛羽射出,隨後又化為一條直線飛向奎木狼。


    奎木狼看到這散著寒芒的飛劍,不由心生畏懼,可隨後眼神之中滿是狂喜。手中桃木玄武劍揮動,又是此世不存的快劍之招,其名“無上風瀾”。


    一劍出,竟是勢頭壓了仲西侯這飛劍一籌。可無奈,木劍隻有一把,飛劍卻有百餘把。更不提,奎木狼手中的是木劍,而飛來之劍均是精鐵打造。


    奎木狼手中桃木玄武劍快速出擊,愣是飛劍奔洪一般襲來,可奎木狼就憑著手中木劍左點右刺,將一眾飛劍紛紛打向兩側。


    飛劍射入地板,釘入牆麵。仲西侯看到如此場景,卻是嘴角不由掛起欣喜笑意。男兒當世,熱血戰鬥,才最暢快。隨後隻見仲西侯劍指一曲,又是一勾,那些飛劍再次嗡嗡作響,自四麵八方再次襲向了奎木狼。


    上前無門,退後無路,八方均被封鎖。奎木狼手中木劍低垂,閉上了眼。待飛劍臨身,這嗜血道人動了,手中木劍再次左點右刺,前崩後挑。每有一柄飛劍靠近,都被他一劍打飛。那動作一氣嗬成,行雲流水。


    朱一諾看著,朱諫男看著,那外邊的一眾護衛也都看著。他們看得癡迷,這狼牙麵甲的道人,這是在百餘把飛劍群中翩然起舞麽?


    “冰寒千古,萬物尤靜,心宜氣靜,望我獨神,心神合一,氣宜相隨,相間若餘,萬變不驚,無癡無嗔,無欲無求,無舍無棄,無為無我”


    這狼牙麵甲的道人在飛劍群中一邊舞劍,一邊誦念著曾經早課要誦念的經文。


    無癡無嗔,無欲無求,無舍無棄,無為無我。


    這舞劍的道人仿佛當真到了一個無為無我的境界,任是仲西侯如何疾疾催動飛劍,均是無法傷到奎木狼分毫。也是這時,又有一道明亮電流遊蛇一般射來。仲西侯身子一側,險險躲過。


    可奎木狼所練九星飛伏,多被用於刺客暗殺之用,刺客暗殺最為講究的是時機把握。奎木狼足下催力,手上木劍揮動,打散了飛劍殺出一條路後又是遞出一劍刺向仲西侯。


    仲西侯又是劍指一揮,這實實在在的寶劍當真不是那由炁所化的飛劍能夠比擬,隻聽幾聲“簌簌”,十幾把飛劍擋在了仲西侯身前。隻聽金屬交接的聲音,奎木狼手中桃木玄武劍被一把飛劍削落了劍尖一塊。


    飛劍再襲來,奎木狼又如先前一般左右逃竄。仲西侯雙指不斷左右揮動,那百餘把寶劍也隨著他的動作,形若遊龍追擊著奎木狼。


    奎木狼避閃不及,終究是被一把飛劍劃傷了肩膀。仲西侯眼睛發光,心中大喜,可怎知,受傷見紅,也在這狼牙麵甲的道人的計劃之中。


    有血滴落,奎木狼手中木劍瞬得一挑,一拍,那血滴如彈珠一般射向了仲西侯。如此,不過一滴血,可那滴血竟是散出熱氣好似沸騰了一般。仲西侯再是一揮劍指,一把飛劍射向這血滴。


    怎知,劍尖與血滴相觸,那寶劍,竟刹那崩碎。


    這一幕,不由怔住了在場眾人。而仲西侯卻是哈哈大笑,曾經,每每危難時候催動著禦劍之術,均是一隙之間取人性命。如今麵對這嗜血道人,竟是幾番強攻,都是無果。


    奎木狼肩膀上不斷有血滴滴落,奎木狼一劍又一劍,將血滴拍向了仲西侯。一滴血,一把飛劍崩碎。不過片刻,那百餘把飛劍,折損三成。


    朱一諾心中歡喜,可朱諫男卻是皺起了眉頭。


    這狼牙麵甲的道人,當真是在搏命。可究竟是什麽,令他這般決絕?將死之人,又是何苦如此?


    朱諫男不知道的,是在別人眼中,他這個將死之人,又為何這般決絕,又何苦如此?


    再看奎木狼,那麵甲未遮蓋的眸子血絲密布,麵甲下毫無生氣的臉也更是出現了一塊又一塊的黑斑。看客們都以為是他奎木狼占了上風,唯有這嗜血道人自己明白,他開始唿吸困難,有些眼花頭暈。想來是體內的血液流動開始變得緩慢,再過些時間,逐漸粘稠直至凝固。


    到了那時,怕也與窒息而死,無差吧。


    可現在自己還能動,就該繼續動下去。奎木狼的動作慢了,他慢了一步,又一把飛劍劃過了他的左大腿。奎木狼膝蓋一曲單膝跪地,又有數把飛劍襲來,奎木狼一個翻滾險險避開。


    不知為何,他的腦中開始出現一些片段。畫麵中的小道士不過四五歲的年紀,卻是光著膀子被一個老道士從被窩中喚醒,又被那老道士從被窩中拉了起來。那是雪天,衣衫單薄的小道士就在雪中紮著馬步。哭出一聲,紮馬步的時間就多添半刻。牛牛中文網


    “你姓穆,為師隻願你日後入了歧途,也知歸途。你的名字,叫穆知途。”


    奎木狼的雙眼徹底被血絲填滿,他聲音癲狂,奮力起身,握著劍,左躲右閃奔向了仲西侯。原先的萎靡不振已令仲西侯有了收招的打算,怎知這嗜血倒是刹那動作迅捷,殺意漫天。仲西侯右手一伸,握住一把飛劍,左手一揮,原本擋住奎木狼去路的飛劍都散到了一旁為他讓出了道。


    “落花!”


    輕吐兩字,一劍斬下。


    “破軍赤曜!”


    奎木狼直直揮出一劍,卻是這九星飛伏之中最為霸道一劍。仲西侯那劍,夾雜勁風,奎木狼這一劍卻是木劍燃火。


    雙劍相交,火星迸濺,仲西侯伸出一腳踹到了奎木狼腹部,借力後翔數步。可他的側臉之上,隱隱被那彈射的火星燒出了一個又一個細小傷口。


    仲西侯抹了抹側臉,有些許火辣辣,隨後眼中也是不由有了殺意。


    可奎木狼此刻狀若瘋癲,身如鬼魅疾疾奔來,又是奪命之劍。仲西侯反手握劍,左手雙指合一,豎在鼻尖位置,眼神一閉,又一張。


    那嗡嗡作響的飛劍再次襲來,如疾射飛箭,落矢靶心,正是這奎木狼。奎木狼再次左點右刺,將飛劍一一打飛。可這迴飛劍的速度力道,好似都增加了十餘倍,即便奎木狼打到了飛劍,也有幾次力量無法抗衡,隻是減緩了飛劍的勢頭。


    就這般躲閃飛劍,又是近半刻鍾的狼狽。奎木狼餘光瞥見,仲西侯每三隙會有一個深唿吸。就在仲西侯深唿吸之際,奎木狼身影一閃,反手握劍砍向仲西侯的下盤。


    仲西侯不由心顫,萬幸方才握住了一把寶劍,身子下蹲單膝跪地,同樣是反手握劍,與之相對。兩劍相交,隻聽“咯咯”聲,竟是仲西侯手上這把精鐵打造的飛劍,碎裂了。


    仲西侯左手一揚,又有一把寶劍飛來,一劍斬下,沒有什麽華麗招式,隻是斬擊。可奎木狼終究沒有避開這一劍,一劍落下,砍在了他的左肩。


    一聲悶哼,仲西侯隨後抬腿猛躥奎木狼,使之身體後飛數丈,黑血散落一地。而仲西侯則再次聞到那刺鼻惡臭,看向手中寶劍,不由眼睛一睜,不敢置信。手中這精鐵打造的寶劍,竟被奎木狼那黑血,腐蝕了。


    手一鬆,將劍丟在了地上。隨後劍指揮動,剩餘飛劍齊齊飛出那屋頂破洞。奎木狼身體麻木,沒了痛覺,他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足尖才落地,再次勢若奔雷,射向了仲西侯。


    可仲西侯不躲不閃,隻見他劍指朝下一揮,那飛出屋頂破洞的自高空疾風之勢射落。奎木狼的動作終究是慢了,他的身體機能不斷退化,視線模糊,想來,是到頭了。那剩餘的飛劍穿透了他的雙肩,他的後背,他的腰部,他的雙腿,他的雙臂。


    奎木狼就如卑微的野狗被人用釘子釘住了軀幹同四肢,被釘在地上無法動彈。生命力總會在即將枯竭的那一刻爆發那麽一迴,奎木狼手中的桃木玄武劍脫手,並非無力再握不住這把木劍。這木劍夾著風勁,劍身包裹著隱隱明亮電流,射向了仲西侯。


    仲西侯方才催動飛劍耗費太多體力,竟是動作慢了一拍,被他木劍刺入了腹部,不由一口鮮血吐出,正巧噴在了奎木狼臉上。


    奎木狼的眼睛裏頭也被染上了鮮血,可他好似全無感覺。他就那般睜著眼,眼神空洞,嘴巴一張一合,好似想要說什麽。


    仲西侯一把將木劍拔出,用手捂著腹部,體內電流肆意,不由身子有些麻木。他的眼神之中沒有恨意,隻是可憐得看著這嗜血道人。強忍那酥麻疼痛之感,仲西侯蹲下了身子,俯到了奎木狼身側,他的耳朵靠近了奎木狼的嘴。


    隻聽奎木狼聲音細微,已經難以聽清楚。


    仲西侯凝神聽著,到最後隻聽到一句:“如歌啊,我想喝酒了,可飲酒乎?”


    仲西侯立馬朝著外頭那群護衛,怒吼道:“拿酒來!”


    那群護衛不知所措,麵麵相覷,朱一諾隻是看著自己兄長,那眼神好似在乞求兄長令雷牛出手,殺仲西侯救奎木狼。


    可朱諫男卻是搖了搖頭,語氣之中有些惋惜,道:“取好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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