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孤影的可憐人麽?”


    詭王重複呢喃了這句話,的確啊,天底下太多百年孤影的可憐人了。


    可想到仲西侯與閆忽德梁之間好似並無隔閡,反倒依舊是合作關係,也就舒心不少。


    “詭王,昨天與那黑龍相鬥,當真是他單方麵玩弄於我。也是如此,我心裏頭多了件憂心事。”


    詭王不解,納悶好奇,能讓侯爺這樣說的,會是什麽事。


    “我本以為現在修為可天下遨遊,如小師弟還有小雨那般武道卓絕,又是修仙大家的人,鳳毛麟角。若生死搏鬥,小師弟與我,構不成威脅。小雨與我,最多兩敗俱傷,或許,隻是稍稍處於下風。可昨日慘敗,不由感慨,同時,也莫名有些害怕。”


    害怕?


    這麽兩個字竟會從這西沙傲虎口中說出,詭王眉頭深皺就差擠出一個川字。


    “你自然沒有聽錯,我的確害怕。偌大一個大鄴帝國,如黑龍一般的人物,即便鳳毛麟角。論數量,可當真會是少數麽?”


    話到如此,詭王大致明白了仲西侯的擔憂。她思索許久,最後開口道:“既然侯爺的師尊同師兄們都是這般厲害的存在,怕是世間當真沒有敵手。可侯爺,你可曾想過,既然他們是這般厲害的人物,墨家的事也好,擎羊之亂也好,為何不能揮一揮衣袖,處理了?”


    聽到這,仲西侯不由一笑,隨後替詭王解釋道:“我不是修仙者,雖不是特別明白其中曲曲折折。但想來,仙人們也會有些規則束縛,到了一定修為的仙人,不能隨意對我等凡人出手……”


    “若是如此,那天下劍宗,為何會一而再的對墨家出手?”


    “你何不想想小師弟,他修為不差,又是修仙者,為何能對凡人出手?想來,也是仙道修為不夠,還入不了那等規則的眼。”


    這個解釋雖無法確定,但能說清太多東西。


    詭王點了點頭,又是陪了仲西侯小半個時辰,二人沒有談論正事,隻是聊了聊閆忽德挖掘出的那些大鄴初期前後的雜記。


    詭王正要離開,卻被仲西侯喊住,聽他道:“詭王,替我把藏嫣喚來,鬼門關走了一趟,有些想她這漂亮小娘了。”


    聽到藏嫣,詭王麵色尷尬,有些為難的樣子。仲西侯自是看出不對,他第一個想到的,竟是琴姬莫名的死。


    想到此,仲西侯不由眼中透露惶恐,他掀開被子,想要下床。可無奈啊,雖說那傷恢複的不錯,可真的想自由活動,實在太難。


    才那麽一個動作,立刻全身疼痛,最後力氣盡散,再次癱在了床上。


    從不曾想過他仲西侯居然會有一日這般無力,喘著氣,問:“她如何了?”


    詭王也從不曾見過侯爺居然有一日會對一個女人這般在意,心裏五味雜陳,不知是喜是憂。


    “藏嫣姑娘不告而別,不知去向。”


    聽到如此,仲西侯安心不少。與死相對,不告而別,算是幸事了。


    “那……”


    不等仲西侯說完,詭王繼續道:“來前已令紅紅去找,想來紅紅也會動用西地在金陵城的勢力。”


    “如此就好,如此就好。詭王,你也出去吧。你習慣了夜裏謀劃,也該迴去休息才是。”


    詭王一個萬福隨後出了門去,看到屋外晴空,又有微風徐徐。心中感慨,百年孤影,可是悲哀。


    屋子裏再次隻剩仲西侯孤身一人,他輕聲唿喚,那個橙袍女子又不知從何處現身。


    她索性坐到了床邊,低頭看著仲西侯,不用仲西侯開口問,她已經給出了答案。


    “那姑娘,心思不純,可對你的情,也的確是真。”


    心思不純,仲西侯自也知道。可聽到那情是真,仲西侯不由眉頭舒展不少。


    “你不必去尋,那姑娘有要做的事沒做,有該做的抉擇沒做。還有,你這孩子,真是花心。”


    聽到橙袍女子指責自己,這黑臉漢子竟是一臉得意壞笑,就聽他語氣得瑟道:“男兒在世,萬花叢中過,不留心不講情,如此罷了。”


    橙袍女子不由一聲嗤笑隨後道:“那姑娘雖說曾落風塵,但也是無奈被迫。你若真心要她,自該真心相對,可惜啊可惜。”


    話風有變,仲西侯眉頭不由皺起,側過頭看著橙袍女子,等待解惑。


    “可惜啊,你傷重沒了意識,嘴中念叨,竟是別的女子姓名。這般花心薄情,這姑娘去了西地,豈不是同你後宮那些美姬一般,不過玩物。”


    仲西侯不由一驚,口中所念,是別人姓名?


    “甭再想了,白雲仙子。你不過年少見過一次,竟是至今念念不忘,不知該說你癡情還是癡傻。”


    聽到自己口中所念是白雲仙子,仲西侯的臉色顯得難看。的確啊,昔年不過那麽一麵,那美妙身姿,那俊秀英氣的俏臉,時常會在夢裏見著。


    自己那般對小師弟,想來也有部分原因是因為這小師弟是白雲仙子的養子。


    可笑啊可笑,同門師兄弟,自己竟會惦記對方養母。有違倫理,當真可笑啊。


    “舞雩,依你猜測,她可會迴來?”學府


    橙袍女子不曾多想,直接點了點頭,道:“依我猜測,她會迴來,不過哪年哪月,不知了。”


    仲西侯一臉苦笑,隨後道:“可真是個傻姑娘,若要走,也該先讓我去官府幫她弄個帛繻。”


    橙袍女子嗬嗬一笑,隨後道:“你那帛繻,是寫臨城,還是不夜城?”


    聽到這,仲西侯臉色更是苦了幾分。


    “是你二師兄救了你,你可知曉?”


    橙袍女子改了話題,仲西侯也知她的用心,要自己別因這般事難為,又為難自己。聽到是自己二哥從黑龍爪下救了自己,又想隱約之間聽到的話語,他眨了眨眼,意思知曉。


    “一壺酒,十步歌,百年孤影。仙人現在,想來已經無求。”


    百年孤影?


    人說仙人逍遙,莫不是仙人也寂寞?


    “看來還是太過狂傲,在那黑龍爪下竟絲毫沒那反抗能力,實在丟人啊。”


    橙袍女子搖了搖頭,道:“在俗世,你的確不差。可那黑龍年紀,勝過你的幾位師兄。他雖是劍靈,但這數百年的修行,你如何鬥得過?”


    仲西侯嗬嗬笑笑,隨後問:“舞雩,你的修為,與尋常武夫相比,如何?”


    橙袍女子搖了搖頭,仲西侯以為是她不知,可橙袍女子開口,卻又轉移了話題。


    “仙人所言,我細細思索,的確有理。小家夥,或許舞雩劍毀了,我依舊留在你身邊,對你來說也是累贅。”


    仲西侯不明白她這話意思,忙問:“以前問你,你說舞雩劍毀了,你若能有新的宿體,同樣無礙。為何?”


    “宿體難覓,也是那日不曾提防,也不曾料想,屈屈火器,能徹底毀了舞雩劍。”


    若不是這橙袍女子告訴仲西侯,舞雩劍已經無用,他仲西侯也不會那般故作豪氣把劍毀了。


    “我留在你身邊,你多的,不過是隨風而舞的戲法能力。我若離了你,或許你能專心於聽雨,武道一途再有領悟,也不是不可能。”


    “不可!”


    這拒絕的二字,簡單幹脆。橙袍女子雖早早料到,但真的聽到了,也是心頭歡喜。她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黑臉漢子,曆經這般多的主人,除了仙人,怕也就這小家夥最合胃口。


    看到橙袍女子嘴角帶笑,仲西侯也是明白,事有餘地。


    想到此,也是眉頭舒展,麵帶笑意,道:“你竟然也同我開起了玩笑,現在可能說出你想說的事了?”


    橙袍女子覺得玩笑過後也就夠了,點了點頭,打算將底光明的事告知仲西侯。


    “小家夥,你可知道為何舞雩劍與聽雨劍這般相近?”


    仲西侯聽著,麵色凝重道:“聽你說過,除了舞雩劍同聽雨劍,還有兩把與之相似的劍,可是與這相關?”


    橙袍女子微微一愣,這才想起自己曾經多嘴,已經稍稍透露過一些她的來曆。既然曾經說過一些,又得仙人旨意,那這次全盤相告,才算圓滿。


    “仙人曾經化靈氣為礦,造四把靈劍,其名怒霄、刹霆、舞雩、聽雨。”


    仲西侯也念叨了這四把劍的名字,隨後問:“那,另兩把劍,就是怒霄同刹霆,現在何處?”


    橙袍女子搖了搖頭,答道:“不知何處,於俗世而言,我等是至寶。與天上仙人而言,我們是品相上乘的靈劍。可與仙人而言,我們不過是他空暇折騰出來的玩物。他也曾領著我們四個大殺四方,縱橫快哉。可過了百年,或許是仙人厭煩了,封住了我們的靈性又一一送給了俗世劍客。”


    仲西侯有些納悶,他知曉二哥劍道能為或是當真無人能敵,可隨手鑄造就是上乘靈劍麽?難以想象,他的能為,究竟有多可怕。


    “昔年仙人慣用的是舞雩劍,是故舞雩劍的磨損與另三把相比,不止一兩倍。也或許是如此,仙人覺得愧疚,才沒封住我的靈性。數百年來,我也是曆經了一位又一位劍客之手。這其中有豪俠,有兇徒,有天下縱橫的無雙之輩,也有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可惜,到了你這一代,舞雩劍已經燒沒了油,燈自然就滅了。”


    從夜裏橙袍女子告知小雨的話,加上她現在所說的,仲西侯大致猜到了些,問:“如此說來,你一直存在,而另三把劍雖有劍靈,但這個有,與無並沒差別。”


    橙袍女子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解釋道:“差別自然是有的,若是靈劍認定了劍主,自會慢慢蘇醒,比如聽雨,怕是過不了多久也該睜眼了。”


    想到橙袍女子說聽雨是個年紀不大的男童,仲西侯就覺得好奇,又有幾分期待。因為孩子的未來有無限可能,那麽聽雨,是否也是如此。


    可若隻是關乎與舞雩相近的劍一共有四把,另外寄宿的劍靈有蘇醒可能,隻是這些,那橙袍女子先前的猶豫就不該如此。


    橙袍女子既然決定這一次全盤告知,自然就會將所有,關乎他們這四把劍的秘密統統告知,一清二楚。


    “劍客雖說都會喜好寶劍,也不會覺得寶劍多多,會是壞事。可同樣,尋常劍客,真正相鬥時候,一柄劍或兩柄劍,就已經足夠。四柄劍,更多隻是累贅。”


    橙袍女子說的話不假,手隻有兩隻,身上帶三把劍並無用處。左手一把,右手一把,第三把難不成叼在嘴上麽?可細細一想那畫麵,仲西侯竟覺得也不是不可以嚐試。


    “所以,二哥鑄造了你們,你們的威能並非隻有如此?”


    橙袍女子點了點頭,看她雙唇合閉,微微抿嘴,好似猶豫。不過幾隙,最後歎了口氣,做出了決定。


    “若你有機遇,湊齊了四把劍,這四把劍最終會湊為一把,其名,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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