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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自習下了已經有一會,機房在北教學樓頂層,樓裏的師生早該走光了。唐晚握住鼠標的手臂有些僵直,她試圖鎮定自若的起身離開,可稍稍一動,椅腳與地麵摩擦的聲響就格外突兀,身後數十台空無一人的電腦格子裏仿佛都藏著什麽在窺視她。她甚至能想象就算打開了機房門,外麵等著她的也隻是死寂得可怕的走廊和樓道……


    後背沁出了些微冷汗,唐晚不得不咬緊牙關,忽略被一片??響動刺激到極限的神經,總算摸到了手機。當屏幕亮起的刹那,機房門“哐”地被人從外打開。


    來人見著唐晚的第一眼猛地往後退了一步,唐晚連忙讓手機遠離自己的臉,就差沒欣喜若狂地撲向這位從天而降的救星。


    救星靠著門喘了口氣,大步走了過來,沒好氣地奪過她的手機:“你躲在這兒就為嚇人嗎?”


    唐晚:“……顧文韜?”


    “我的微機課本落機房了,你什麽時候來的,見著了嗎?”顧文韜沒理會她的詫異,舉著手機往後邊幾排晃了晃。


    “哦。”唐晚怦怦亂跳的心落迴原地,生出幾分莫名的失落,“我沒注意。”


    “算了,黑燈瞎火的也看不清。”顧文韜折了迴來,“我剛到樓下就停電了,學校啟用備用發電機估計得有一會。你還不打算迴去?”


    “迴!”唐晚迅速起身,緊跟上從她身邊經過的顧文韜。


    顧文韜走得不快,始終比唐晚領先了半步遠。下樓的時候,他將手機背到了身後。


    “喂!”唐晚沒忍住,“你以後是不是都不打算理我了?”


    顧文韜似乎哼了一下:“惡人先告狀的事,你也好意思?”


    “那我是女生,你就不能讓著點嗎?”唐晚豁出臉皮不要,注意力也全然沒放在腳下,話音剛落,緊張得一腳踩空。


    還好顧文韜及時以身相擋,再度免去了她的五體投地,卻也不可避免地被她撞到了牆上。


    “能好好看路嗎?”他有些無奈地對懷中驚魂未定的女孩說。


    唐晚滿麵通紅地迅速站直,懊惱極了——這樣真的很像是她蓄意撲過去的。


    接下來的路上,兩人很有默契的誰都不吭聲。


    這次的停電範圍還挺大,以操場為圓心,校園內外一片漆黑,完全看不到半點燈光,隻有宿舍樓的玻璃窗上橫七豎八晃動著手電光。


    顧文韜送她到樓下,將手機遞還:“上去吧。”


    唐晚有點躊躇,可也找不出合適的話說,隻好悶悶不樂地伸手去接。


    顧文韜卻沒有立刻鬆手,隻是看著她:“我難道還不夠……”


    手機突然來電,振動同時傳至兩人指端,亮起的屏幕上閃動著“李維”兩字。


    於是唐晚再也沒機會聽到顧文韜那半截沒能出口的話,她目送著對方的背影在夜色中漸行漸遠,悵然若失。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仍在不依不饒地振動。她沒精打采地摁下通話鍵,聽筒裏湧出一陣喧囂,她嫌棄的將手機拿遠了些,李維的聲音遙遙傳來:“我以前買給你的那個可以充電的小夜燈還在嗎?能借給我用用麽,手電掉廁所了……”


    唐晚情場失意,無處發泄的精力全都澆灌給了《初蕾》,提前一周就將4月樣版呈給了龍帥,在他的讚不絕口中,正打算深藏功與名,事了拂衣去。龍帥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他示意唐晚先坐一坐,隨手接了。電話另一端不知是誰說了些什麽,隻見龍帥的臉色漸顯凝重,低聲應了幾句,途中還看了看唐晚。


    唐晚有些莫名其妙。


    龍帥掛了電話,似乎斟酌了一下才問:“你最近,是不是和誰有過節?”見唐晚一臉訝異,他又換了個說法,“或者與人有口舌之爭?”


    “您就直說吧,出什麽事了?”唐晚問。


    龍帥清了清嗓子:“高三(7)班有個女孩子周末在鎮火車站被幾個社會青年搶了包,還受了點傷。派出所出警了解情況,她描述了對方的形貌特征,還特別提到,近期在學校也受到過威脅……”


    唐晚反應過來,震驚道:“你懷疑是我?”


    “當然不是。”龍帥馬上說,“我剛就說了不可能。你是我的學生,品行我了解。所以我才問你是否逞過口舌?你如果不想跟我說,那我就陪你去教務處,你當麵和人說清楚。”


    唐晚跟著龍帥去了教務處,還沒進門就聽聞屋內有人怒氣衝天:“……那學生是集團子弟,我有朋友就在子弟學校任教,說她初中就愛鬼混,她父親已被正式立案,其中就有涉黑洗錢……”


    龍帥連禮儀都顧不得了,徑直推門而入:“江校長,我的學生,我也有必要先說上幾句……”


    唐晚矗在門外,多餘的話也聽不進,來時的氣憤不覺消失無蹤,隻剩了茫然無措。


    “你站這兒幹什麽?”有人輕聲問。


    她倏然迴頭,卻又在來不及看清對方的中途生生頓住,慌亂之下一頭衝進了教務處。


    顧文韜:“……”


    在一屋子人的注視下,唐晚下意識挺直了脊梁,視線隨即有了焦點。


    江嵐秀麗的臉蛋上還透著淤青,正泫然欲泣地解釋著什麽:“……當時在派出所單獨問話時我很緊張,民警要掌握線索,追問得特別細,我想到什麽就往外倒什麽,也許這件事根本就跟校內同學沒有關係,我隻是陳述了不相關的事實。”


    她直至說完似乎才發現唐晚的存在,整間屋子落針可聞。


    唐晚與之對視片刻,慢吞吞地接過話:“什麽事實?我為什麽威脅你的事實嗎?”


    “江校長,你找我?”顧文韜的聲音跟著響起,他敲了敲洞開的門。


    “是,”上座中年男子的怒容緩和了稍許,示意顧文韜進門,“你是在場的目擊證人,對情況應該比較了解。那些個小青年你在學校周邊見過嗎?”


    顧文韜在唐晚身邊站定:“沒有在學校周邊見過。”


    江校長旋即轉向唐晚,板起臉訓斥:“在座的都是師長,你全無半點尊重敬畏之心,難道還要撒潑嗎?叫你來就想聽你說句實話,你來六中後,還有沒有與社會青年來往?你要知道,如果你繼續說謊……”


    “我沒有。”唐晚平靜地說了三個字,卻是看著顧文韜說的。


    時間仿佛在兩人之間凝固了一瞬,顧文韜眸光微動。


    下一刻,唐晚冷冰冰地對江嵐開了口:“龍老師讓我當麵跟你說清楚,那我就說了。其一,這事要真是我幹的,我絕不會提前打招唿。其二,我倆不算有私交,說到過節,應該是從我不小心撞見你抽煙開始……”


    “唐晚。”顧文韜忽然叫住了她,“龍老師讓你來,不是讓你繼續攪渾水,你說沒有就行了。”三言兩語稀疏平常,深不見底的眼眸卻緊緊盯著唐晚,直到迫使她閉上嘴,他才若無其事的將話鋒一轉:“這件事其實沒那麽複雜。那夥人我以前在火車站附近見過,不但見過,還出手打過。可能因為江嵐跟我一起坐過同班次的車,他們覺得麵熟,產生了報複的意圖。”


    江校長幾乎把持不住急轉而下的劇情:“你?你為什麽……”


    顧文韜神態淡然:“我一開始不打算牽涉自己,對民警就有所隱瞞,經常出沒火車站的慣犯,想必他們也不陌生,可沒想到還能鬧出這麽多誤會。”


    對待六中重點班的種子選手,江校長下意識往迴找補:“所以你打人……是見義勇為?””


    顧文韜毫不領情:“不,我就是看他們不順眼。”


    這下不僅江校長,在座的教導主任、班主任、就連江嵐和唐晚也都錯愕不已。


    教導主任趕緊打圓場:“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顧文韜十分坦然:“在外打架鬥毆,學校有什麽處理意見,我都接受。”


    “顧文韜!”


    教務處的烏龍大戲告一段落,唐晚費了好大勁才拖住疾行下樓的顧文韜。


    “放手。”顧文韜頭也不迴,奈何手腕被唐晚合手交握,抽不出來。


    唐晚寧死不屈:“你為什麽不讓我把話說完?你故意引火燒身,你怕我自己摘不清是嗎?”


    顧文韜終於看了她一眼。


    她突然又有點底氣不足:“還是說,你擔心我把江嵐拖下水……”


    “你希望聽到怎樣的迴答?”顧文韜唇角略挑,脊背卻繃得僵直,似乎在壓抑著什麽,“如果我成了替罪羊,你打算再想法子討還公道?然後繼續由著性子橫衝直闖?”


    唐晚被問得愣住。


    顧文韜轉身麵對她,眉眼冷淡:“可惜不是。人的確是我打過的,我從不需要誰替我兜事情,你知道的。何況你以為你現在就已經摘清了嗎?明擺著是兩碼事,你對江嵐說過什麽你心裏沒數?這次僥幸有我能證明和你沒關係,下次誰來證明?你最好燒香拜佛求她能夠安然畢業。”


    唐晚在他居高臨下的審視下無所適從:“……我為什麽需要人來證明?江嵐敢把她說過的話、做過的事一樣樣拿出來嗎?她敢,我就敢,我問心無愧。”


    “問心?你但凡有點心,就該看出她跟你壓根兒就不是一類人。”顧文韜不無譏諷,“唐晚,你除了一張嘴生得厲害,你還能幹什麽?”


    唐晚驀地甩開他的手,“你果然就是因為她而生我的氣!我橫衝直闖,她就溫柔善良好欺負?你和那天成天圍著她打轉的男生有什麽兩樣?活該像傻子一樣被迷惑!”


    “我是活該。”顧文韜沒了束縛,腳步絲毫不亂地繼續往前走,“但像傻子的是你。”


    唐晚倒抽幾口氣,依然沒壓下唿嘯而出的憤怒:“顧文韜我討厭你!”


    唐晚恨不能每天表演一次胸口碎大石,好不容易捱到周末,正好王璐找她,兩人就一塊兒去了天台。


    “你知道麽,這一期《初蕾》真的令人耳目一新,連插畫都很好看。最後一版的內容從網上熱到了班上,大夥兒都遺憾自己的跟帖沒有被選上印刷成鉛字留作紀念呢。我也收藏了一份,等你老了再拿出來咱倆一塊兒迴憶。”王璐真心實意的替朋友驕傲。


    唐晚很想迴應,可實在笑不出來,初夏清風怡人,卻吹不散心亂如麻。


    “哎,你怎麽了?”王璐總算發覺不對,“發什麽愣呢?”


    唐晚眼圈驟紅,尷尬地別開臉。


    我是不是太匆忙地喜歡上了一個人,她悲戚地想,不知不覺就喜歡過了頭,敏感脆弱得都不像是自己了。


    她搖了搖頭,極力想把這個念頭晃蕩出去:“也沒什麽,就是在想……”電光石火間,她抓住了一個更適合談論的話題,“我們幫顧文韜租的那間房子,為什麽會和江嵐扯上關係?”


    “不是你不許我對韜哥說實話嗎?”王璐努力從陳年舊事中撿迴一點細枝末節,“那天小蔡在辦公室找顧文韜談話,我自然得假裝碰巧在場。可韜哥你不知道麽,思路那個敏捷,隨便幾個提問都快讓我招架不住了。特別碰巧的是,江嵐也來辦公室找他們班老師,她三言兩語說了什麽我也記不太清了,總之我當時還挺感激她幫我解了圍——現在想起來真是有夠傻缺。這事兒現在是有什麽問題嗎?要不我再去跟韜哥解釋一下?”


    “有什麽好解釋的。早知道這麽輕易就給她做了嫁衣裳,我寧願讓那家夥欠我錢!”唐晚奮力揮舞雙臂,仿佛能驅趕數日的鬱卒,“行了,多大個事啊!我就要橫衝直闖的活著,那些誰誰誰,我才不在乎呢!反正我早就打算出國了,大不了從頭再打一片江山!”


    王璐半張著嘴:“……你多早開始打算的?我還以為你對韜哥認真的!”


    一句話差點沒讓唐晚忍了好久的眼淚掉出來,她被嗆著似的咳了半天,俯欄大笑:“就你當真了!”


    王璐一時也被弄糊塗了,隻得輕拍她的背,餘光不經意捕捉到一個有點眼熟的人影。


    “誰啊?”她下意識看向天台的鐵門。


    鐵門被風吹得“吱呀”作響,無人應答——她剛才明明看到有人,興許是也想上來透個氣的同學,被豪言壯語的唐晚給嚇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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