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元?」


    隔著被子,陸則南的聲音很模糊。他叫易元出來,易元說什麽都不肯鬆開被子。


    陸則南苦水一下子冒上來。他看出來了,這傢夥是記憶迴籠。他以為他倆能來一個甜蜜的早安吻,偏偏沒想到,這傢夥睡醒後,昨夜的事竟然能一鍵清空!


    還是他單方麵的!


    陸則南嚐試為他掀開被子:「元元,不想見我?」


    手底下拱起來的地方晃動兩下。易元在搖頭。


    陸則南簡直無奈。


    一邊搖頭,一邊不肯出來,這算什麽矛盾行為?


    他得把這隻膽小鬼挖出來。


    陸則南索性也鑽到被子裏,把兩個人捂得嚴嚴實實,伸手不見五指的羽絨被裏,隻有兩人粗重的唿吸聲。


    易元瞬間緊張:「陸哥,你幹什麽……」


    「看看你在裏麵做什麽。」陸則南說得理所當然。


    「我……我沒做什麽,賴會兒床。」易元囁嚅著,小聲為自己辯解。


    「元元。」陸則南叫他。


    不是那種親昵的叫,也不是調笑,而是撤去了其他的情緒,如一麵平靜的湖水。


    直接把易元聽得心跳都緩了一緩,跳得又快了。


    這次不是緊張羞赧,而是慌促。


    陸則南在黑暗中問易元:「我喜歡你,有什麽不對?」


    易元哪裏知道怎麽跟陸則南說?


    他就怕陸則南問這個問題。


    易元從網絡上認識陸則南這個人,就情不自禁地迷戀上。


    先是迷戀上他的聲音。


    在此之前,易元從來不知道,自己的xp是聲音。


    陸則南的聲音在手機裏夜夜陪伴自己,在他迷茫不安猶豫的日子裏,成為他的精神支柱。不做直播的時間裏,他最大的樂趣就是收集陸則南的作品剪個人向cut。


    也不發出去,就自己聽。


    他一步步追隨他陸則南,一步步接近他,一點點……窺視他。


    他是一隻小螞蟻,在仰望他的天,他的神,他的一切。


    所以,易元永遠感謝那個停電的雪夜,從此他與陸則南之間,兩條平行線有了交集。


    也算是……不負他所望。


    這麽陰暗的窺視神祇的螞蟻,怎麽敢接受如此敞亮的愛意?


    易元狠下心:「陸哥,你不要拿我尋開心!」


    「我沒有。」陸則南眉心蹙起,表情逐漸凝重起來。「你覺得我在耍你?」


    「不是不是!」易元哪裏是這個意思,陸則南好像要生氣了。「我隻是……」


    「隻是什麽?」


    易元用手指拽緊了被子,身體蜷成一粒蝦米。


    陸則南沉默半晌,從被子裏出去,穿好衣服,走進浴室。


    不多時,裏麵響起了嘩嘩的水流聲。


    易元鬆開手指,被褥被拽得變了形。他愣愣地在被子裏睜大了眼睛,像是努力在黑暗裏找路的盲人。


    鼻子泛起酸意,他抽了抽,眼睛也跟著熱了起來。鼓脹鼓脹的。


    他閉上眼,頭埋進枕頭裏,眼角有淚滴掉落。


    水聲在他沒注意的時候停了。衣櫃門被打開,是陸則南在挑選今天穿的衣服。易元沒動。


    後來廚房裏傳出鍋碗瓢盆的聲音,易元才從被窩裏坐起來。


    他飛快洗漱好,廚房裏有香味飄出來,他隻想趁陸則南吃飯前趕緊溜走。


    然而比他更了解自己的,還得是他陸哥。


    陸則南準確無誤地抓住準備偷溜的小老鼠,就問了他一句話。


    「元元,如果我跟別人在一起,你同意嗎?」


    第45章 如果你跟束溫書……


    易元頓時就走不動道了。


    跟別人在一起?那個束溫書?


    易元一想到束溫書曾說過他要跟陸則南重修舊好,心裏就難受。


    不,不隻是束溫書。


    哪怕陸則南身邊有張三李四,每天能夠出入這個家,嚐他的飯菜,與他同床共枕,他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陸則南雙手撐在台麵,目光矍鑠。他沒有打擾易元的思緒,心尖卻先泛起密密的疼。


    易元在想什麽?麵帶慍怒,嘴唇抿緊到失去血色,身板如緊繃的弦,可能稍微一碰就要斷裂。


    他那麽倔強,又那麽怯弱。他還沒有反應,就先把陸則南給看不忍了。


    可是,陸則南不能給膽小鬼後路。


    「元元,你能眼睜睜看著我跟別人在一起嗎?」


    「我……」易元石化的身體終於有了鬆動,如一片被風吹擺的葉子單薄。他挫敗地垂下眼簾,「我不能。」


    陸則南終於有了笑意:「那就是了。」


    他一步一步走近,牽起易元的手,放在唇邊一吻,「是我太衝動了,讓你沒有考慮好。元元,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也可以給你時間考慮,但……」他意味深長,「不能讓我失望。」


    易元縮在蝸牛殼裏太久,貿然出手讓他失去安全感。


    陸則南想好了。他可以等。


    但他看得一清二楚,易元對自己的態度,最終隻會有一個結果——-也許是陸則南「教導有方」,這次易元的試音有驚無險地通過了。


    安從也驚嘆易元的成長,閑暇之餘一直追問:「我就說吧,易元你很有天賦的!是自己琢磨的?還是有大師教了?」


    易元哪裏敢告訴他,支支吾吾地打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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