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罵迴去,但一張口忽然卡殼。明明他有千百個理由可以說,但是迴想起那日自己義無反顧地跳進水池裏,他卻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來粉飾自己的行為。


    ——所以,他真的心軟了嗎?


    為了下班後洗幹淨的水果,為了便利店的晚餐,還是為了不管他什麽時候迴頭都能看到的身影?


    柴駿說完那句話,本來等著葉星友反駁,可等來等去卻什麽也沒等到。


    柴駿愣了幾秒,立刻反應過來,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順竿子刷刷往上爬:「星星,你真的要和我演泰坦尼克啊??」


    「演什麽泰坦尼克,輕舟已撞大冰山,我看你就是有那個大冰。」葉星友迴過神來,扔下手裏還沒吃的楊梅,轉身就走。


    柴駿巴巴地問:「你咋不吃了?」


    葉星友:「太酸,不想吃。」


    柴駿撿起一隻楊梅,咬了一口——嘖,這不挺甜的嗎。


    ……


    又過了幾日,錦旗「終於」做好,寄到了柴駿手裏。


    葉星友周末休息,和柴駿一起把錦旗送到了派出所。


    小趙警官周末也要值班,他沒想到結案之後兩位當事人居然會拿著錦旗上門感謝,他感動得要命,特地穿上最新的一身警服,提前把衣服上的褶子都燙平了,那點小心思全寫臉上了。


    「柴先生、葉先生,你倆太客氣了!」小趙警官想接錦旗,又緊張地收迴手,在身上擦了又擦。


    作為一個剛畢業的實習小民警,他之前隻看過自己的師父接到過群眾送的錦旗,沒想到有朝一日他也接到了!他可要在月末、季末、年末的述職報告上大書特書,書個三四五千字,書到明年才好!


    葉星友客氣道:「這次多虧了你,要不然我們根本找不到劃車的混蛋。」


    「對對對,」柴駿也說,「保險那邊順利賠付,多虧了警方的配合——說起來,kevin要關多久啊?」


    小趙警官:「他這不算是刑事案,隻能算是民事案,所以隻能治安拘留十五天。」


    柴駿嘖嘖兩聲:「十五天也夠他受教訓了,我在網上刷到過帖子,據說派出所的小單間條件不太好,要好幾個人擠大通鋪?」


    提起這件事,小趙警官臉色閃過一絲尷尬:「他住的是單間。」


    「?」


    小趙警官看四周無人,壓低聲音說:「我師父說,怕他禍亂後宮,罪不容誅。」


    葉星友:「……」真不想聽懂啊。


    因為他們送了錦旗,小趙的師父提議給他們三個人拍一支視頻、再拍幾張大合影。


    於是三人來到派出所門口,重新表演了一遍送錦旗的過程。


    兩位群眾送上錦旗,民警小趙驚喜之情溢於言表,他接過錦旗後當眾展開,隻見碩大的錦旗上繡著幾個大字——


    徐匯區最棒的兔子警官趙迪:


    慧眼識渣,為民除害!


    落款是市民柴某、市民葉某某


    葉某某還是第一次見到錦旗上的字,他臉上的笑容都僵了。


    接下來,他們三人還要一起拍幾張照片。


    小趙警官站在正中央,兩位群眾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旁,三人合力把錦旗舉到身前,相機快門聲響了幾下,留下了他們三人的合影。


    照片裏,柴駿劍眉星目,笑得一臉陽光燦爛;葉星友隻微微提起嘴角,笑容內斂,額發微亂。


    拍完合影,葉星友才知道這麽傻的照片居然會發到派出所的公眾號上,他頓時後悔沒帶口罩。


    「帶什麽口罩?」柴駿安慰他,「我這麽英俊瀟灑、你那麽高冷帥氣,小趙警官也長得像個優秀的人民公僕,咱仨不用帶口罩!」


    小趙警官:「……什麽叫我長得像個人民公僕?」


    柴駿:「我這是誇你憨厚又正派。」


    明明柴駿說得是褒義詞,但是小趙聽得怎麽那麽古怪呢?


    ……


    送完錦旗,柴駿也要走了——他在滬市呆了一周多,雖然可以居「家」辦公,但有些東西還需要他親自商談處理,不能遠程工作。


    「沒辦法,像我這樣的p10級骨幹,可是公司的智腦級人物,缺了我公司就不轉了。」柴駿向葉星友解釋,「我先迴京了,山水相逢後會有期——我那個瑜伽墊你可給我收好了啊!」


    葉星友打定主意,等柴駿前腳一走,他迴去就把那瑜伽墊剪碎了扔在樓下給野貓做窩。


    柴駿又說:「還有健身房的私教課你記得上,我替你約了二十次的遊泳課,每周兩節,三種泳姿包教包會,像你這種經常在電腦前做圖的工作,就需要多遊遊泳,舒緩一下肩膀和脖子。」


    葉星友:「別瞎操心了,你再廢話就趕不上飛機了。」


    柴駿可感動了:「哎呀,你連我的航班是什麽起飛都知道,沒想到你這麽關注我。」


    「……」


    被砸壞的車子還在修理廠裏,租車公司重新給柴駿派了一輛嶄新的車,型號一模一樣、顏色一模一樣、內飾一模一樣,恍惚間,柴駿甚至以為圍繞著這輛車產生的一切,包括同居、破案、落水後的救援……都是他做的一場大夢。


    他駕車離開,後視鏡裏,他發現葉星友不等他駛遠,就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好像一切都恢復了原樣,如同他剛到滬市的那一天。


    經過半小時的路程,車子駛進了浦東機場的停車樓。柴駿是金卡商務艙,慢悠悠地值機、託運,找到vip休息室,點了杯咖啡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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