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眾人又聽到了空洞的唿嘯。


    這一次,聲音的距離比上次更近。


    即便不是第一次守夜,這詭異的動靜仍然讓人神經緊繃毛骨悚然。


    因為不知道何時怪物會進襲擊船塢,也不可以被冒牌貨混進隊伍還渾然不覺,巨大的精神壓力之下,根本沒辦法平穩唿吸節約體力。


    魯明有些受不了這全員屏息的場麵,即使手中端著武器,心裏頭也沒多少安全感,他忍不住靠近方良那邊,低聲問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日夜交替變得更頻繁了?”


    方良穩定心神,翻起醫生的眼皮,看見那眼珠在漫無目的、毫無焦距的茫然轉動。


    確認醫生已經陷入噩夢,低聲談話不會影響到醫生的精神狀態,方良才靠近他的隊友:“當然是發現了,所以我認為事不宜遲,得盡快結束這場戰鬥。”


    “如果我猜得沒錯,今晚來襲擊我們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些幸存下來的村民。”


    李曉瑜握著槍的手,滿是汗水:“那你還答應他們一起來?”


    方良捏了捏眉心,語氣平靜:“記住一條關鍵要領,我們的任務是調查,而不是生存。”


    “隻有在確保調查能夠繼續進行的情況下追求生存,我們的生存才是有意義的。”


    “根據我的猜測,這裏的人類,或多或少都是一種潛意識認知的體現,隻要他們還有辦法交流,那麽就說明我們可以從他們口中得到感興趣的情報。”


    “如果我們一開始就殺掉醫生,不管後麵遇到哪位玩家,發生了什麽事情,我們的調查路線和行動路線肯定是往前不同的。”


    李曉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你的意思是,挑戰存在多條分支,調查員的每個選擇都有可能影響結局?”


    “就像上個世紀比較流行的分支分幕式真人電影遊戲,把電影做成了遊戲,每個選擇或qte成敗都會調查出多個不同的結局,就像蝴蝶效應理論一樣?”


    方良讚同的點點頭:“對,我是有這樣的懷疑,不然其他玩家在沒有死的情況下,觸碰到醫生就觸發因果矛盾而脫離當前位麵,他們豈不是永遠也不能完成挑戰了?”


    魯明目光微動,腦海中靈光一閃,又伸頭問道:“這麽說,挑戰也有真結局和假結局之分?”


    方良聳肩拔槍:“我哪知道什麽結局是真的,這事你恐怕得問官方要個說法才行,每個人的選擇和故事軌跡都截然不同,自由度越高結局分支越多。”


    “但是,這裏有一個前提,如果調查詛咒源頭的任務並不約束真假,那麽不管真假結局都是一種被承認的通關結局。”


    “所以,某種程度上來說,走假結局支線,可能比真結局支線要簡單快捷得多,比如我們的計劃失敗了,所有人都被拖入深層夢境開始沉睡,雖然了解了詛咒的力量,但這可能是假結局。”


    “總之,這遊戲開測時間不長,就算有些人是內測、封測玩家,人數恐怕也不會太多。”


    “不同結局之間的收益區別,就得靠所有玩家一起總結規律了,一隊人肯定是做不到的。”


    一個話題結束,又一個話題牽起。


    當李曉瑜問到方良有沒有猜到結局時,方良用雙手比劃出一個大叉,表示拒絕迴答。


    “在完成挑戰之前,我不想節外生枝,也不能把關鍵情報透露給你們。因為我們得到的兩份地圖並不相同,某種程度上已經出現了劇情走向區分,隻是因為死線效應,我沒有陷入夢境罷了。”


    “要是你們也知道了這些條件,我擔心會引起認知規律改變,讓我們前功盡棄。”


    “目前我能透露的隻有這麽多。”


    聽完方良講述,李曉瑜卻愈發心癢難耐:“最後,最後一個問題,你是怎麽知道醫生家手術室裏的病人是有問題的?”


    方良聞聲,淡定的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想要成為一名調查員,或者說想當好一名偵探,就我個人的看法而言,最起碼的職業要素是【懷疑】,而不是【接受】。”


    魯明也看向方良:“怎麽個說法,偵探意識也能速成的嗎?也教我一下啊!”


    方良豎起兩根手指:“不是速成不速成的問題,而是【懷疑】其成因、與來源。”


    “簡單來說,就是不要盲目的去相信、去接受副本給予的設定,要用自己的邏輯去分析,這是最起碼的要素。”


    “至於洞察力、記憶力、耐心值、理性與感性、甚至心理學知識之類的條件,則能夠決定一名調查員的深度與寬度,初學者做到【觀察】與【懷疑】就很好了,當然這是很累的。”


    “就像我一開始用來反駁醫生的理由一樣,我【懷疑】醫生的家乃至醫生本人有問題,首先正常人家裏不應該有手術室,其次病人的失血量遠大於常人,然後應對詛咒的方法也太過簡陋。”


    “簡陋?”李曉瑜若有所思的皺起眉頭。


    方良低聲說道:“某種程度上來說,保持自身呆在光源範圍內,其核心原因應該是觸發了詛咒規律,導致詛咒之物改變行為,而不是因為‘詛咒看上去怕光’這種想當然的結論。”


    在李曉瑜的注視下,方良小聲說道:“既然副本提示已經給出了【id:forest】,那麽詛咒一定與森林有關,換句話說,這種詛咒之力,在目前情況下與植物有關。”


    “與植物有關的光暗規律,分別對應的是光合作用與唿吸作用。”


    “光合作用需要的光,是普通的可見光,也可以細分成紅光與藍紫光,可能與我的詛咒有某種程度的關聯。不過那些是非必要條件,隻要這把斷刀還沒消失,目前詛咒應該沒法再搞事。”


    “我要說的是,假設光合作用與唿吸作用,分別對應著詛咒規律,那麽光合作用可能是非攻擊形態,因為詛咒可能在忙著積蓄力量擴張森林。”


    “唿吸作用則是攻擊捕獵形態,在得不到足夠的養分來維持森林的情況下,它會做出改變,想盡一切辦法來獲取維持自我的必要能量,這是作為生命的基礎能力,隻是已被詛咒扭曲改變。”


    李曉瑜恍然大悟:“對哦,這麽一來就說得通了!不過……”


    方良不再搭話,不管其他人怎麽問他也不說。


    這倒不是方良有什麽傲慢心態,而是真的不能說。


    詛咒之力疑似能夠讀取少量泄漏的記憶,誰能保證說出去就一定沒問題?


    不知道,反而可以保證相對的安全,因為醫生一直以來生活在這裏,他沒有發覺真相,他遵循著詛咒的光暗規律,也就是他長期以來沒有被真正抹去的核心原因。


    萬一知道了,引起詛咒性質的改變,那方良的計劃就完全泡湯了,他的推理也會徹底失敗。


    “聽,那些村民已經在涉水靠近船塢了……”


    “現在,我有一個計劃,在暗紅色的光芒出現時,我們要活捉一位村民,或者離開避難所,在外部觀察村民們的最終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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