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良、魯明、曹正飛、李曉瑜交叉抱臂,靜靜的佇立於辦公牆的四個角落。


    像是四隻幽靈蝸牛,在這條並不存在的時間線上緩慢爬行。


    李曉瑜雖然莫名其妙的被扣上了外賣服裝,但腦子卻沒有因此秀逗:“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這裏的人都是一群平平無奇的上班族,每個人都在專心幹活,這個記憶切入點有問題?”


    說著,李曉瑜抬手激活係統麵板,上麵有一些預設好的調查解謎相關材料。


    方良拖著係統麵板看了一眼,隨手挑出一張四角染血的舊報紙:


    “丁達爾科技大樓兇殺案,被害者是一名戴眼鏡的前端程序職員,犯罪嫌疑人是一名職業經理,疑點在於殺人手法以及真實死亡時間。”


    “戴眼鏡的前端程序員麽?”


    方良目光一掃,辦公區的地圖就在係統麵板上,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名程序員。


    李曉瑜推了推圓片眼鏡:“怎麽,別告訴我是一起程序員加班猝死案吧?這恐怖個毛線啊,把形容詞換成‘福報的悲哀’還差不多。”


    方良湊近那個正在忙碌的身影,恍惚間,他覺得自己好像聞到了這名程序員頭發裏的油膩氣味,隱約還有一些促進頭發生長的苦澀膏藥味道。


    這名程序員的手並不老實,一會兒摸摸自己的脖子,一會兒摸摸自己的腰。


    “這程序老哥在寫什麽?”


    李曉瑜打開係統麵板,手速突然變得急快,一串串代碼被他複製拓印保留。


    “他好像在網頁代碼裏藏了點加密信息,每個程序員都喜歡玩代碼的麽?”


    曹正飛扯了扯頭頂的保安帽子:“死者是他麽?目前看起來完全就是很正常的上班族,除了坐姿不太標準腦袋歪了點,盲猜他昨天睡覺落枕。”


    魯明左右一看:“那怎麽打副本啊,我現在抄起一套鍵盤當場拍死這隻鬼?”


    李曉瑜幹脆坐到一個沒人的空位上:“什麽鬼不鬼的,目前是迴憶播放階段,還沒到你出力的時候。我先研究一下他到底藏了什麽東西,別打斷我思路。”


    一番敲打,李曉瑜很快就解析出了某個站點。


    然而就在這時,整個外界漸漸從黃昏步入夜晚,顯然時間流速也在發生變化。


    辦公室裏的職員一個個道別離開,這名程序員和最後一個人道別以後,整個辦公區就隻剩下一盞燈是亮著的。


    不知道他是情緒崩潰了,還是工作壓力太大導致精神狀況變得糟糕,他瘋狂的在鍵盤上敲打著,一串串字符迅速布滿屏幕。


    “天呐我真的做不完了我感覺要死了天呐我真的做不完了我感覺要死了……”


    方良看了兩眼,這個程序員又捂著臉,深深的唿吸了至少半分鍾。


    片刻的沉默,他坐直身體,長長的唿出一口氣,把剛剛打出去的全部刪掉。


    似乎還是有些擔心,他又扭頭望辦公區分割門那兒望了眼,接著他用了一點小花招,屏蔽了電腦上的網絡數據監控,啟動了自己的私人聊天軟件。


    辦公室不許他們用私人聊天,隻能用公司的辦公軟件嗎?


    方良和曹正飛對視了一眼,大家很默契的沒有互相幹擾。


    這名程序員在晚間加班的時候,偷偷的用私人軟件和他的妻子、孩子聊天,看得出來他的精神壓力很大,每次打了一大堆的抱怨苦水,最後都是默默的刪掉。


    在和家人說晚安以後,他慢吞吞的取出保溫瓶,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


    似乎是確認辦公室真的沒人了,他的手指在鍵盤上滑過,一個文檔新建而成。


    “詛咒。”


    他忽然打出一個標題,似乎還覺得這個詞不夠味,特意給它標紅加粗。


    “但醫生說,這是一種不正常的自我實現預言,類似於興奮劑、強心劑的效果,在短時間內自我催眠來提高工作效率,但狀態結束之後會感到非常疲倦。”


    “可以說是在短期內,瘋狂透支了身體細胞裏的力量,但真的是這樣嗎?”


    他喃喃自語著,忍不住揉了揉脖子。


    然後他掏出一根紅色記號筆,瞄準了屏幕上的某個位置,豎著畫了一條線。


    然後,這名古怪的程序員又拉起袖子,在手腕上畫了一條線。


    他取出鏡子,貼著自己的脖子畫了一條線。


    然後他解開了兩顆紐扣,在腰際到背部的地方再畫了一條線。


    看得出來,程序員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的動作相當熟練。


    但是畫完以後,這個人愁眉緊鎖:“已經是第四次使用了,真的是幻覺嗎?”


    他看了項目交付日期的便簽一眼,換了隻手,給另一條手腕也畫上一半紅線。


    接著,出乎四人意料的,這個程序員並沒有努力加班,而是往後一倚,端著咖啡戴著u型枕閉目養神。


    “就這?”李曉瑜都呆住了,這分明就是在晚間加班時間摸魚嘛。


    “你特麽在逗我?”魯明已經擼起袖子準備開打了,他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情況。


    “呃,他這是在幹嘛?他是自我催眠做不完了,幹脆自暴自棄的不做了?”


    方良捏著下巴,坐在程序員對麵的辦公桌上仔細觀察思考。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這個程序員不僅沒有蘇醒的跡象,甚至還微笑著開始打鼾。


    曹正飛隻是看了一眼手表,隨後就恢複了交叉抱臂的姿態。


    “叮。”


    嘶嘶的金屬滑動聲從外頭傳來,這當然不是微波爐,而是電梯正在緩緩打開。


    一名西裝打扮的職業經理,正牽著一個女人在電梯裏摟摟抱抱。


    不知道這個油光滿麵的男人是去什麽地方努力工作了,胸前不知道被多少個汗濕的手掌捏過,反正他加班加得肩膀、衣領上都是口紅和粉底的痕跡。


    倏地,這名經理站定了,在開鎖的時候,他似乎看見了辦公區有燈光。


    沒過幾分鍾,這名鬼鬼祟祟的經理就發現了正在摸魚打盹的程序員。


    他掏出一隻手機,一臉壞笑的拍到了程序員的睡相。


    可就在這時,經理的笑容凝固了,甚至一下子把手機丟掉了。


    “嗯?”方良跳下桌子兩步撿起手機,卻發現手機中的畫麵並不是摸魚睡覺,而是一個籠罩著紅色的詭異世界。


    在那個世界,辦公區域似乎處於某種怪異的失重狀態,紙頁和盆栽都漂浮在空中,一片烏煙瘴氣的塵埃之中,隻有電腦前的程序員在麵目猙獰的打字。


    似乎是注意到有人在偷拍,這名怪異的程序員獰笑著轉過了腦袋。


    感覺眼前有些雪花錯幀亂碼出現,方良連忙把手機放迴遠處。


    電梯門緩緩關閉,緊接著又是叮的一聲響起,好像又有人來到這一層。


    經理似乎被嚇呆了,站在門外不敢動彈,那程序員的笑容也隨之消失。


    緊接著,他開始瘋狂的喘息,大口的喘息,麵部抽筋的他像是陷入某種夢魘。


    咖啡灑了,u形枕扔了,方良忽然看見他脖子上的紅線開始移動,兩頭逐漸延長。


    隨著那些線條不斷延長,逐漸有了形成一條閉環的趨勢。


    這名程序員在夢中失聲慘叫起來,他在掙紮一腳蹬到了主機箱,整個屏幕頓時變得一片血紅。透過這血紅的光暈,能看到大量代碼在瘋狂的寫入。


    不知道這是一腳踢得電腦出現了內存報錯,還是某種異常的力量開始入侵。


    那些形成閉環的線條在不斷收縮變細,從紅色記號筆痕跡迅速收縮成一道裂口。


    那一刻,四人隻看見這名程序員的軀幹像積木一樣散裂落下,經理的慘叫聲從門外傳出,尖叫的女人似乎從樓梯逃跑了,眼前的畫麵就突兀陷入黑暗。


    最後,方良甚至隱約聽見經理倉惶中被人拖遠的慘叫聲。


    顯然,新手引導部分到這裏就結束了,給玩家適應環境熟悉場景的時間也足夠了,接下來就是實戰模式。


    等到視野重新恢複,是一名披薩送餐員驚恐的發現了作案現場,緊接著保安被叫了過來,兩名男同事也發現了這慘不忍睹的場麵,撥打電話報警。


    鏡頭畫麵一轉,便是四個玩家站在了命運的轉折點,等待遊戲開局。


    “我的媽,這怎麽玩?重點劇情變化全部壓縮到了幾秒以內了吧!”


    李曉瑜臉色不太好,看起來被突然的劇情變化嚇得不輕。


    方良默不作聲,他要獲取更多情報才能得出結論。


    魯明顯得有點困惑,畢竟他不是擅長推理猜測的文職人員,他是武力打手。


    曹正飛抖了抖手中的染血報紙:“新手挑戰隻要求存活逃離,而那個追殺我們的怪物,應該就是剛剛殺害了程序員和夜總會經理的無形個體吧?”


    方良覺得有些好笑:“夜總會經理還行,看完這段實景短片,我們連那個怪物長什麽樣都不知道,安全區在哪也不知道,一會兒我們得往哪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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